生日這一回事
小時候,生日時媽媽會煮一粒雞蛋與一粒鴨蛋,一碗麵線與豬腳。
長大時,朋友們送來各色禮物與花朵,總認為這些無法增添生日的喜樂。歡聚中有些惆悵混雜著記憶。無法斷絕的是臍帶相連,母難的開始,直到血液凝結氣息休斷,此生才算是個交代。
生日,來到人間與各種關係的人交陪;有的人一天、有人一分鐘、也許人海茫茫中,錯身而過的人,連一眼都無法交會。
生日,一種記起自己的節慶。
以前讀過一本書:「記得自己。」那時的大量閱讀新時代的歐美或印度精神領袖的心靈叢書,從流浪的形式想回到一個自己的地方。所以,那個自己常被自己的角色分割,努力地成為別人眼中乖巧順服的人,盡力地完成各項任務與義務。忙碌中,總把真實的自己晾在一旁。常忘失了自己。
四年多了,雙親都遠行,老家也成了空殼,回去的理由薄弱,父母在的家是家,現在客居異鄉,有貓子的家為家。而自己就成了天天卸下公事之後的明確課題。
這兩日因尿道炎,坐立難安。瞬間的尿意與失控,身體的對話深刻,平日無事與此時的焦灼,覺受的起落,無時不是自己。
卸下為人女兒的角色四年,頓然沒個關係去支撐日夜的對應,最近老是空乏無力。若再卸下「老師」這個角色,自己的輪廓會更明顯。串連起年輕時常問的:「我是誰?」
最近密集煮食,才明白那個寫詩作畫的手,是如此喜愛煎煮炒炸,在挑揀菜葉時,真實的觸感與氣味,安定著生活的頻率。才又明白了自己與食物的連結,有一種喜悅來源。也在嘩嘩流水聲中,憶及母親的身影。
昨天,想念豬腳麵線蛋;跨越午夜,正式向初老期邁進。
生老病死苦,潛在的恐懼隱隱出現。
歡樂時人愛,悲苦時人躲。這皮囊裡的奇幻之旅,也隨時光現出破耗損敗。如霍夫曼說:「黃小鴨爆破是正常的!」病苦是正常的。
早晨醒來,看到一篇發願文:『不傷害任何人與動物!』我也該發願:「以善良為不變的目標,用誠摯真實來行履。」遠離世間綺麗騙局,不用文字服儀包裝,真實面對自己!
生日,不歡慶,靜靜度過,自己如此渺小,紀念臍帶,不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