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後，總會有人問我︰「當過兵的人是不是都比較Man？」，
我想，這問題就「好男要當兵」的迷思一樣，總認為當完兵，就
是一條好漢，可以娶妻生子兼創業，但，真的是這樣嗎？

王裕民在「約旦狂人在隘寮」一書中曾有這麼一段︰當過兵的男
人才叫真男人？去當兵被幹被肏被玩，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這
叫真正犯賤的男人！只有心智不成熟的人，才適合當兵。可見，
當兵，都是在忍耐，如果今日是在動員戡亂時期，全民皆兵，隨
時都要有上戰場的準備，那我沒話說；問題是，今天，你把「不
願役」的人，抓過來，肏他幹他，能忍所不能忍，時間一到，就
再把他丟回社會，雖美齊名列為「常備役」，遇戰事還是要出征
，但回來後，作戰技巧能保證不忘嗎？就算他不忘，以國軍現有
的裝備能通他打場漂亮的勝戰嗎？根本是本末倒置，逆行倒施。

即使現今，因應「精進案」調整，一方面人員縮編，役期短縮，
一方面又廣招志願役國軍人才，這樣的政策，在不景氣的社會特
具吸引力；你想，反正工作穩定，待遇又高，又不怕被裁員，而
水電、貸款另有優惠補助，於是，那些在社會混不下去的人，紛
紛志願從軍，領乾薪，過爽日，無怪乎國軍報考率履創新高，但
水準卻一直提不起來，終究原因，還是制度陳腐所致。你說，這
樣的人，這樣的環境，能培育出一個思想健全，知書達禮的男人
嗎？難怪，有人說︰「當兵使你更雞巴」，整天肏來幹去，吼來
怒去，加上凹、飄、閃、躲，樣樣擺爛，心智不扭曲，才有鬼。

所以，讓男人成為男人的，不是勇猛頑強，也不是親愛精誠，而
是忍耐後的滄桑，折磨後的無奈，就算出社會，碰到再大問題，
就會想說，反正之前那種苦日子都過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解決？
所以，「兵變」一歌中，康康才會說︰「讓我成為男人的，不是
當兵，而是妳離開我」；因為離開，所以心痛，只有「痛」過，
才會大徹大悟，立定是非。男人的王道，扭曲至此，實為悲哀。

如今，我已退伍，在這段期間，工作拋一旁，趕著不為名，也不
為利的「刃之端」。或許你會好奇，既然不為名利，蝕本生意怎
做的下去？這讓我想起「十面埋伏」中的一句︰「回來，為一個
人」，我寫，也為一個人，是自己，也是在入伍前夕缺席的那個
人。對我而言，當兵不過是場沉澱，把一個已知的結局，分期付
款，用一年八個月的時間來確認這樣的事實，雖然答案依然心痛
，但我也早已不是我了，人生，不就那麼回事嗎？

曾有人問我︰「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會選擇當兵嗎？」，這問
題，我想了很久，友人見我苦思，拍拍肩膀，笑著對我︰「很難
吧！我也回答不出來」，他接著說︰「其實，麥克阿瑟也碰過這
樣的難題，但他的答案卻耐人尋味，他說︰如果你給我一百萬，
要我再當一次兵，我不幹；但若你要用一百萬買我軍中的回憶，
我也不幹」；我想，並非麥克阿瑟不願，而是不能也，幹了一生
的軍人，如果被剝奪了軍旅回憶，那他的人生還剩下什麼呢？所
以，還是那句老話︰「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蘇
軾的「定風坡」，道盡了「刃之端」的瀟灑與豁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