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家綺
放學了，眼看學生差不多都離開了，我趕緊走出校門等公車。今天算幸運的了，或許是還沒五點的關係吧，才等了二十幾分鐘，車子就來了，而且車上還有幾個位子，於是我挑了個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車子過了一站又一站，車門開開關關，下去了一批人又上來了一批人。我坐在車門旁，發現幾乎每個人上來的第一個反射動作就是趕緊搶位子坐。好像我們小時候在玩的「大風吹」遊戲，搶不到位子的人就必須面臨「罰站」的命運。

又過了幾站，上來了一個老人，黝黑的皮膚與瘦弱的身軀，顯然是長年風吹日曬、辛苦勞動的結果。雖然車子已經開始前進了，但老人並不急著找位子坐。他先停在司機先生的身旁，彎下腰從他的竹籃裡拿出一圈玉蘭花環，將花掛在司機的車鑰匙上，然後和司機先生說了一句話，才慢慢地走到我身後的位子坐下來。

我猜想老人是在這條馬路上叫賣玉蘭花的小販。我原本以為他是想勸司機先生買下那串玉蘭花，卻不見司機拿錢給他。仔細回想起來，他剛剛對司機說的話好像是：「這給你。」

司機先生雖沒有說什麼，可是我注意到，每當紅燈時，司機先生便會看一眼掛在他車鑰匙上的玉蘭花。當時雖然已是下班的顛峰時間，但司機先生卻一點也不顯得心浮氣躁，一路上不疾不徐地開著車。玉蘭花淡淡的香氣瀰漫整個車廂，也讓我感受到一種說不上的平安，幾乎忘了工作一天的疲憊，而陶醉在溫馨的花香之中。

那位老人，我想他也是剛結束一天的工作，也和我一樣有著疲憊的身軀。雖然他也許只是順手將賣剩的玉蘭花送給司機，但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造福了車上每一個人。即便是他下了車，之後上車的每一位乘客都受惠，只是他們都不知道曾經有一個人默默幫助過他們，使他們這一路上得以「平安」。

我心想，若不是家裡經濟不好，需要這份微薄的收入，有誰願意每天頂著大太陽，冒著生命危險，穿梭在烏煙瘴氣、車水馬龍的馬路上叫賣玉蘭花？那老人也許才是這社會上最需要被施捨的，但他卻依然願意將自己所有的奉獻給別人。這一束玉蘭花，對大多數人來說也許微不足道，卻是老人的全部。

我不禁聯想到主耶穌曾經稱讚一位寡婦的奉獻。當時耶穌在聖殿，看見一些有錢人把錢投進奉獻箱裡，又看見一個窮寡婦只投了二個小銅板，於是耶穌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這個窮寡婦所奉獻的比其他的人都多。因為別人是從他們的財富中捐出有餘的；可是她已經很窮，卻把自己全部的生活費用都獻上了。」（路加福音二十一章1～四節）對我而言，這位送出玉蘭花的老人就像天使一般，他那溫暖的心，融化了人與人之間冰凍的距離。如果我們也能像這位老人一樣，人間一定處處有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