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宮，到藏書閣找到她。

「你又到這裡來了，我看我得下道指令，讓你不能太常進藏書閣」

「難道王也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璧兒問。

那他不是少了一個可以聊得這麼盡興的人。

「不是，只是你讓我難找，女人本來就該全新全意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

「王也是想到我時才找我，除了伺候丈夫之外，閒暇時，難道女人就不能做一點別的事，有一點自己的空間嗎？我知道這是王自小的教育觀念，但王覺得合理嗎？」璧兒問。

「當然，女人有了丈夫，應該拋下一切，隨時等候在側，並滿足丈夫所有的需求」他是男人，又是王，當然贊同。

「喔！那相對來說，女人需要丈夫陪伴時，也可以隨時隨地去找丈夫囉！」

雲顥冰皺起眉，思考著。

「我換個方式問好了，王忙碌完政事，也會想一個人清靜的時候，這時有個女人不斷纏著你，要你陪她說話，或是李管事又來要求你今晚該欽點妃子寵幸，你不會覺得煩嗎？」璧兒問得很明白。

的確如此。太多祖制規矩，他雖是王，但有時卻也得強迫遵守。

「璧兒沒有要挑戰傳統，也沒有試圖想改變王的思想，只是覺得王也是一個會為別人設身處地著想的仁君」

雲顥冰仰天笑了起來。她哪裡不是在挑戰與試圖將他洗腦。只是她太聰明，說話和斡旋的技巧，讓人無從反駁。

「你又設了一個陷阱給我，如果我真下令禁止你到這，那我就不是仁君了？」

「璧兒惶恐」

「你惶恐？」雲顥冰搖搖頭。覺得她早已摸透他的弱點，只要簡單幾句話，就能讓他因為思考而浪費時間，導致他的計畫阻滯不前。

不過也總是讓他驚奇。讓他思辨，打開視野。讓他思路更清楚，並瞭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地方他可以改革。

「算你說的有理，如果雲上國不分貴賤，不分男女都可以享有讀書的權力，那一定能培養出更多人才，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解決很多事情」

「王，你真的是仁君」璧兒說著，看到雲顥冰拿質疑的眼光看他，她舉起單手起誓：「發自內心的」

「天天浸泡在書堆裡，我要看看成效，決定是否讓你進藏書閣」雲顥冰說：「我可不想一個人孤單在議事殿，陪我一起批奏幾個上疏吧！」

璧兒饒副腥味的看著他高談闊論。

「你怎麼都不說話了？」雲顥冰回過神來，看著她。

「我喜歡看王這樣說話，像個忍不住要炫耀功勞的孩子」

「你取笑我？」

璧兒搖搖頭。「不是，我覺得特別高興。王，想和我談談你的事情嗎？王對我瞭解頗多，但我對王瞭解卻很少」

「你想知道什麼？」

「王知道我喜歡看書，那你喜歡什麼？是誰教你讀書寫字，是誰把你變成一個君王，讓人看不到你剛剛說話的那個樣子？」

「你想知道這些？」

「兩人之間，只要知道這些就夠了」璧兒說。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些事，大家都認為一個君王本就該飽讀詩書，從三歲開始他就必須依著教書師傅的進度讀書、寫字。這是一個君王的養成，早被視為理所當然。

「我好羨慕一般百姓，可以上學堂去唸書，可以和同年齡的小孩一起玩耍，我小時候讀書，有五個師傅一起教課，作業必須做五份，若做不好，也得受五份處罰，

我根本一點也不喜歡寫字 」

璧兒與他徹夜討論戰事。

「中國的很多戰爭，常用這種方法，雲上國也有相同的地形地勢，我想我們可以善加利用」

「這只是我的一個提議，王還是跟大臣們商量後再決定」她希望國家打勝戰，但是卻不願落人口實，畢竟在這父權的社會裡，女人的意見微不足道。稍不小心，就被冠上干政的罪名。

戰爭大捷。雲顥冰很高興，下了議事廳立刻來到無暇宮。

「璧兒，你的戰略奏效了，我軍大勝」雲顥冰一掃最近以來的戰事陰霾，眉飛色舞的說著笑著。

「恭喜王」璧兒也覺得高興，百姓終於可以回到安穩的日子，出外的戰士終於可以回到家裡，的確可喜可賀。

「璧兒，你不是一個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璧兒搖搖頭。「王應該換個方式想，女人和男人除了身體構造不同，其他的都站在平等的位置，男人有時也有細膩的一面，女人當然也有宏博的視野」

「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不相信這一番話，但現在我信」雲顥冰讚賞的看著眼前深不可測的女人，她還有多少的密密心思，是他不知道的？

「璧兒，我想獎賞你，但是我不知道你要什麼，我可不想再被你退回賞賜，不如你自己提吧！只要不太超過，我都可以答應」雲顥冰說。

「好，我有兩件事，望王成全」璧兒說。雲顥冰倒沒想到，這次她竟如此爽快。

「說吧！」他等著聽她會說出什麼「大事」來。

「此役大勝，就得乘勝追擊，那麼後防必須給前方足夠的糧草補給，可國庫有限，在此時向人民徵稅，自然沒有什麼不可，但王必須拿出態度來，一起節省給前方的戰士們」

「該怎麼省，前殿的部分自然還是王和大臣們商量，後宮的部分，璧兒一直覺得在三餐部分太浪費，應有所節度，日常的衣裳、首飾，夠用就好，不必再請工匠特別打造，節慶的部分，也不該太鋪張，後宮開支小了，或許是一筆大數目也不一定，但怎麼節制、細目如何，還是得請王明示了」

「你說到重點上了，鋪張浪費不應該，但有人偏偏注重排場，後宮裡能像你這樣想的有幾個？這件事，我明日就和大臣們議一議，得想個好說法，否則你要天怒人怨了」雲顥冰故意帶著恐嚇的語氣對她說，璧兒回她一笑。

「第二件呢？」

「聽說王和幾位親人，要一起去狩獵，以祭祖靈，可否帶璧兒一同前往？」璧兒知道這個要求不簡單，等同壞了他的規矩，讓她出無暇宮。

雲顥冰看向她。她倒是毫不閃避，張著大眼睛，挑著眉與他對視。有點像在欣賞他的為難。

「這件事，比上一件事還要更不好辦」雲顥冰繼續看著她，打轉著她毫不畏懼、毫不退縮的面容表情。讓她出一趟無暇宮，只要他肯鬆口，這個規矩破壞也就算了。但如果要帶著她去狩獵，一切都要重新部屬，得顧及她的安危。

「讓你出無暇宮不是一件大事，狩獵不一樣，那是什麼都沒有的郊外，一切都不會比宮裡舒服，我們打獵時，你得等著，冷了、餓了，不像在宮裡，隨時可以供應吃的、穿的，你知道嗎？」雲顥冰慎重的問，勸她考慮清楚。

「璧兒不是一時興起提出的，早在等待時機，想和王成行，這些我都想過了」

「沒人替你抬轎，你得騎馬，一路上都得騎馬，累了隊伍不會為你停下來」雲顥冰說：「璧兒，我可以讓你換另一個心願」

璧兒搖搖頭。「你關我關太久了，我幫你立了一個功，讓我出宮一趟，當是賞賜，王應該不會那麼小氣，連這都不答應吧」

「王，願意帶璧兒一起騎馬嗎？」璧兒又問。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雲顥冰說完，叫了李從順進來，開始交代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