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15 13:33:09鄭武恩

公元1999年/進士第內飲酒作樂--鄭兩承(武恩)

公元1999年/進士第內飲酒作樂--鄭兩承(武恩)

公元一九九九年 進士第內飲酒作樂 十世 鄭兩承(武恩)

  有節日休假的時候,我會和一些好朋友外出飲酒作樂ㄌㄜˋ「娛樂」;而我阿公那個年代,大多是在家中辦桌宴客,他們喜歡飲酒作樂ㄩㄝˋ「詩樂」。因為族中先祖曾經在清朝的時候,殿試晉為「開台進士」,因此大厝蓋得是富麗堂皇的官府宅第。大厝內分有前院、前廳、中庭、大廳、後院、後廳、書房、廂房、迴廊、拱門、古井等,古色古香。

  當時,在一般的日子裡,三餐都是粗茶淡飯的。遇到有祭祀、節慶的時候,才會燒隻雞、炸條魚,打打牙祭。會有宴客的時機,通常是在年冬左右,因為這時候已近年尾,趁著過年前的空檔,好朋友們輪流辦桌,彼此聚聚。等到了元宵節那天,家廟舉行祭祖,族親團聚,祭祖、吃祖、玩燈、賞燈,那又是另外一番熱鬧了。

  阿公宴客的主題,最主要的是火鍋和吟詩兩項。冷冷的天,大夥兒圍坐於圓桌,時而相互敬酒敘舊,時而高聲吟唱詩歌,一群老人家們樂在其中。

  下午三點不到,大厝內開始忙了起來。新鮮且活蹦亂跳的魚蝦蟹,都是阿公親自到漁港精挑細選之後,剛買回來的。前後時間,其它預訂的食材,也都陸陸續續的送到,只見那總鋪師挽起了袖子,舞將起來。

  大人們將兩組大圓桌打起,排好椅子,擺上碗筷。然後取出阿公釀製多時的幾罈清酒,舀入小酒壺中,準備予以燒溫。小孩子們可也沒有閒著,跑前跑後,幫忙傳話拿東西,熱鬧滾滾。

  五點半左右,幾道祭祀的前菜先上了桌,大廳中點亮了幾個大燈籠,阿公開啟中門,燃香祭拜先祖。此時,客人們恰也相繼到達。為了一個「乖」字,小孩子們都搶著上前叫喊阿公或阿祖,並接下他們脫下的大衣,好好掛起。而他們帶來的孫子女們,同時也加入了小孩子群中。

  六點準時開桌,信不信、每一個人都到了。小孩子們都退到了院子裡,吃著較不豐盛的那一桌。不過、小孩子們邊吃邊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倒也是快樂無比。

  菜一道一道的上,酒一壺一壺的喝。氣氛熱了起來,老人家們開始行酒令、打通關。酒的賞罰是依據你能不能用令官出的題目,即興吟詩作對。別瞧他們年事雖高,對於詩詞曲賦,大家都為同好,亦也各自懷才。擊砵吟唱起來,中氣十足,甚是有味。小孩子們雖然不懂,然而遇到音色好的,同樣會被吸引,而跟著搖頭晃腦。

  片刻下來,已是詩歌篇篇。這時候,大夥更來勁了,開始輪流吟唱古詩,或是發表新作。若是有好的表現,掌聲不斷,頻頻賞酒。有時則會對新作品提出意見,推敲一番,如果創作欠佳,尤是頻頻罰酒,有趣極了!歌聲、掌聲、歡笑聲,迴盪於暖暖的大厝內。

  九點了,小孩子們開始準備數個洗臉盆、打上水。賓客慢慢離席,老人家們帶著些許醉意,輕聲呼喚著孫子女們,並且疼愛的遞上了蟹螯、大蝦、或是雞腿。大孩子們請賓客們洗手,並且呈上毛巾擦手;小孩子們則奉上大衣,鞠躬說再見,一群孩子們又多得了一個「乖」字。

  阿公親自在大門口送客,同時遞上一盒甜點,看著賓客們牽著孫子女漸漸走遠了,阿公這才帶著滿意的笑容回到大厝內。

  大厝內最後一次辦桌,來了不少人,獨獨缺了阿公,因為當天是阿公上山的日子,從此沒有下來過。

  大厝早已被列為古蹟,政府正在辦理移轉中。往日情景不再,將來離開了以後,只有在記憶中懷念了。 十世 鄭兩承(武恩)

88.02.06.刊載於聯合報 繽紛3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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