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14 16:47:43曾老師的學生

死亡就是人生中最大的虛假成分——[自我是什麼東西]39

當人不能正視真實世界的核心本質便是無常,而須躲在一個人為亦即不免涵有虛擬成分的社會體制與心理機制之中,以獲得安全、穩定的保護的時候,人其實也就同時削弱了面對無常去創造出多采多姿、變化萬千的人生風景的能力,而只能在其實靠不住的安全體制中,懷著隱微的不安,預防或者說等待著無常的降臨。

而人生中最大的無常便是死亡,因此自我不夠健康的人,心中最深沉的隱憂與恐懼便也就是死亡,死亡因此也就是人心中最大的黑洞與虛假成分。所以,若要療癒生命的病痛以恢復健康,驅除人心的黑暗恐懼以恢復光明自信,面對死亡以求解便也就是一個最核心的課題,即佛家所謂「了生死」。

我們不妨就從「怕死」這個最普遍的心結切入:人為什麼會怕死呢?人所怕的死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前言死亡是人心中最大的黑洞與虛假成分,為什麼說死是虛假的呢?原來人所怕的死,其實不是形軀肉身的死亡,而是一個人心所想像的世界。因為就形軀肉身而言,死亡絕對是在人生範圍之外,是我們永遠不會有的經驗。因為在死前一剎那,我們還是在活著的狀態,仍有生之事可做該做;而在心跳腦波停止之後,那便與我完全無關了!對於與我完全無關、無從經驗的事,有什麼好怕的呢?人打過針,怕打針,有理;失過戀,怕失戀,有理;但人從沒死過,根本不知道死的滋味,卻怕死,有什麼道理呢?

有人會說,我們雖沒有自己死的直接經驗,但可以有從別人的死而來的間接經驗呀!就如同自己雖沒失戀過,但看到失戀的人痛苦的樣子,也可以知道失戀是很痛苦的,因而害怕失戀。

但對死亡這件事而言,我們卻是既沒有直接經驗,也沒有間接經驗。因為並沒有那個已死的人將他的死亡經驗告訴我們,我們又從何得知死亡可怕呢?

有人又會說,不是有些人有瀕死經驗嗎?他們就可以告知我們他的死亡經驗了!但且不論死後能復活的人算不算真死(若不算,那麼畢竟沒有死人能告訴我們),就算算好了!但根據那些有瀕死經驗的人的表述,那卻常常是一種美好的經驗,如身體沒有重量,靈魂飄到天花板,或者看到死去的親人,周遭充滿金色的光等等。若然,死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但人畢竟普遍怕死,於是我們須擺脫死是指肉身死亡的成見,而領悟到人怕的死原來是另有所指。這另有所指的是什麼?依我看,就是人過去歷史所有未痊癒的創傷,或說是所有失落感的總稱,如失去錢財、權位、名譽、健康,或所願不遂的失望,或所謀不成的失敗,這種種打擊埋藏在心中,遂構成人心的黑暗部分,讓人不願回想,害怕再度發生,最後遂以代表失落一切的死亡來作為人所畏懼的總稱。也就此構成人生有待解決的最大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