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讀書會現場紀錄】 科幻小說家與人類學家無異:詹宏志解讀《隱形人》的幻想與預言
【週三讀書會現場紀錄】
科幻小說家與人類學家無異:詹宏志解讀《隱形人》的幻想與預言
詹宏志講於2021年4月14日
撰文╱吳曉涵
本文來源 https://500times.udn.com/wtimes/story/121532/5391090
詹宏志透過說書,領軍愛書人重返文學沙龍時代的「週三讀書會」,本週依舊如約在台中中央書局展開。他帶領大家進入《隱形人》(The Invisible Man,1897)氣氛刺激、節奏緊湊的故事中,這本書在1897年出版,出自被稱為「科幻小說之父」的英國科幻小說家H.G.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手筆。
詹宏志解讀《隱形人》(The Invisible Man,1897)。圖/500輯
在這個曾為全台最大漢語書局的場域中,曾滋養了詹宏志甚多,成為今日這位文化人,如今在中央書局去年強勢復活開業後,他率先義不容辭的當了領航者,期望以一己之力帶大家徜徉在書中的無邊想像中、重拾閱讀的樂趣。為期12週的週三讀書會,今次已是詹先生與愛書人相約的第6週,這回他帶領聽眾穿梭古今,步伐來到19世紀末,以架構在物理學基礎上,卻仍跳脫現實的《隱形人》,來看這部異於同類主題大多充滿幻想童話性質的故事文本。
寫在18世紀末,《隱形人》採用全稱寫法以上帝視角展開故事,在當時是相當大膽的書寫方式。圖/中央書局提供
故事從一位陌生怪客來到英國鄉村展開,在強勁風雪中,「陌生人」的著裝與舉止皆十分怪異,在小鎮上引起人們廣大議論。隨著情節發展,陌生人的神秘面紗被層層揭開,他是一位實驗研究員、他將自己隱形了!這個人們看不見的存在,在村莊怪事接連發生之下,似乎成了一種至高無上的恐怖存在與權利。
未來學的先驅
寫在18世紀末,《隱形人》採用全稱寫法以上帝視角展開故事,在當時是相當大膽的書寫方式。此類情節曲折衝突、緊湊情節發展的小說文體,在20世紀遍地開花,因此在寫作文體上威爾斯可說是超前的比同代人更早。
架構在部分真實與部分幻想的《隱形人》,與當時慣用信件、日記、文件等有所本來作為說故事事實基礎的寫作模式確實不同,運用了部分合乎物理學邏輯的概念創作出的故事,確實是破格的。時至今日,「隱形」能力仍讓人十分著迷,最明顯的就是軍事科技上的運用,作為一本百餘年前的小說,威爾斯無邊無際的想像,在如今已非空想。
「科幻小說之父」威爾斯不只寫科幻小說,他也寫嚴肅小說、諷刺評論、針砭時事、預測社會走向,關於科技的發展與變化等,他有很多話要說。他也主張婚姻自由等人權議題,他曾發表過十項人權宣言,後來也影響了聯合國大多數關於人權宣言的制定。威爾斯涉獵層面之廣,他的高度與預言讓他被很多同代人佩服,他已然超脫科幻小說家範疇,而被認為是一名思想家。
兩位科幻小說之父的瑜亮情結
《隱形人》的大膽概念,影響了無數文學與影視作品。圖/中央書局提供
詹宏志認為,科幻小說家與人類學家無異,兩者都嘗試探究另種文明與另種歷史,企圖在別種文明看見自己。圖/中央書局提供
威爾斯早年成名時,曾被評為「英國凡爾納」,與另一位更早成名、也被後世美稱為「科幻小說之父」的法國科幻小說家凡爾納(Jules Verne)齊名。對此,威爾斯謙虛表示此稱號對他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但凡爾納本人卻不以為然,他曾如此評價威爾斯:「我使用物理學,他發明物理學。」
在當時普遍採用「有所本」寫作方式的時空背景中,凡爾納的科幻故事架構在科學根據之上,但威爾斯卻有不合邏輯的地方。對此,俄羅斯小說家尤金・薩米爾欽(Yevgeny Zamyatin)曾為其平反,「我們隨便拿威爾斯的幻想來看,是多麼荒謬,」並表示當認真看待時,代表閱者「已經掉入威爾斯的邏輯之中!」
同樣活躍於18世紀末的英國小說家康拉德(Joseph Conrad),讀了威爾斯的作品後,曾給出評價:「讀起書來不尋常的經驗。你是幻想世界的寫實者,但寫起來栩栩如生。」威爾斯遊走真實科學與想像世界,令他的作品更加大膽無邊。
渴望橫向閱讀 在書海中找到更大的樂趣
向來習慣橫向閱讀,每回讀書、說書,詹先生必定習慣從作者書中的故事、書寫的時空背景、作者的其他作品,找到讀一本書更大的樂趣。讀《隱形人》,他從書中虛構世界觀對照現實,比方說如今的隱形飛機、迷彩圖案等,「隱形概念是之於觀看角度」,以飛機來說就是避開雷達偵測即為隱形。
詹先生提及:「從前在幻想童話裡頭,人們想像套上隱形衣服隱身,躲過父母、老師,『看不到』能躲過很多災難。」腦海中浮現出的優點,被詹先生指出「隱形的衣服,不會給人恐怖感,是因為我們知道不可能發生,所以它是個童話。」但他提醒大家別忘了,威爾斯是「幻想的寫實者」,隱形真的那麼好過嗎?
誕生在百餘年前的《隱形人》,將一個人的隱身建構在現實物理學上之上,「走在路上會被路人撞,需要擔心不小心就被汽車輾過」,脫離童話色彩的隱形,在現實上也許一點也不好過,甚至弊大於利。但時至今日,人們仍在追求「隱形」,不被看見的能力讓人們前仆後繼,最明顯的例子比如軍事上的運用,詹先生說:「這些天,不就每天都有飛機來我們這觀光嗎?」現實世界中的軍事攻防、小說情節中的偷搶獵殺,在隱形能力的保護之下,可以是優勢、也可以是濫用能力的恐怖極權。
科幻小說與時間的重大連結
詹宏志表示:「科幻小說跟時間有很大的關係,人們先活到過去,再去到另一個未來,這是美學上的另一種表現方式。」圖/中央書局提供
《隱形人》的大膽概念,影響了無數文學與影視作品,甚至被改編為電影。詹先生帶領聽眾回顧威爾斯成名史,如他於1895年發表的長篇小說處女作《時間機器》(The Times Machine),故事描寫人類可以移動在時間當中,甚至在故事中讓主角去到幾百萬年後的未來,首次將時間當作可處理的題材,也因此開創了一個科幻故事的新紀元。
威爾斯擅長將科學知識通俗化,軟科幻的寫作風格,讓他的作品易讀性很高,同時很多作品中也都包含諷刺性,比如他在1899年寫作的《當睡人醒來》(The Sleeper Awakes),故事描述的就是主角因為失眠問題與朋友訴苦,醒來後卻已過百年,主角成了一位新世界的野人、穿越時代而來的人,此設定讓他在奇幻故事中闡述對世界、對社會的衝突想法。
詹先生點出,「科幻小說跟時間有很大的關係,人們先活到過去,再去到另一個未來,這是美學上的另一種表現方式。」威爾斯在漫漫歷史長河中,是首位提出時空旅人、時間可逆概念的小說家,而這樣的概念至今仍影響著無數的創作者們,去年推出電影《天能》(TENET)的著名大導諾蘭(Christopher Nolan)就是玩弄時間設定的箇中高手。
讀書會最後,詹先生提及:「科幻小說家與人類學家無異,兩者都嘗試探究另種文明與另種歷史,企圖在別種文明看見自己。」
詹宏志認為,科幻小說家與人類學家無異,兩者都嘗試探究另種文明與另種歷史,企圖在別種文明看見自己。圖/中央書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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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寫在詹宏志讀《隱形人》之後──科幻與歷史,科幻小說巨擘H.G.威爾斯與他的時代
撰文╱王士堅
https://500times.udn.com/wtimes/story/120840/5395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