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19 11:28:54小風

關於年輕的某些

  我年輕過,誰沒年輕過?只是在享受快意青春之前,深沉的灰色帶來了蒼老的錯覺,覺得自己很老很老,老得可以隨時死去。
  於是我的年輕過得很快,快得讓我想起過山車,一生才坐過那麼一次,那年我才幾歲?噢,已經想不起來了,也許我真的太老了。
  
  很想再坐坐過山車,感受那種瘋狂的速度。記得那時候的我是覺得還不夠快的,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找到更快的呢?下次,我應該還沒有死的,既然在最可能消逝的二十歲那年,我沒有如我直覺和印象中的那樣默然離世,也許我可以活很久吧?
  活很久,很像詛咒,如果我還是十七歲,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而且很害怕。
  
  十七歲是我衰老的頂峰,已經覺得自己老得不能再老了。然後,我放下許許多多,活得像個沒有思想的孩子,是的,有人說那叫白癡,那又如何呢!快樂的時候大聲的笑,傷心的時候用力的哭,總比每天每天都像行屍一樣好吧?要知道我做了多久的活死人!我受夠了,只是寫著說要努力,是不夠的!我知道。既然可以選擇,為什麼不能笨一點,善忘一點,簡單一點,白癡一點呢?雖然那個影響我半生人的女人還是沒有消失,依舊影響我,也傷害我的心。
  
  跟她說話,有時候比坐過山車或面對死亡更可怕。
  我的媽,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手軟熱眶,她影響我太多太多,如果沒有她,今天的我一定很不一樣。
  當然,因為今天的是我,所以不可能不提到她。
  以前,再年輕一點點的時候,肯定自己不會再向自殺低頭之後,我開始思考將來。將來就是那些沒有那個女人的日子,或者該這樣說,只有我自己的日子。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可是也不能忽略也有不準的時候,萬一我沒有我直覺中那麼短命,一直活下去的話,我應該如何過呢?我的生涯規劃於是展開了,二十歲會是一道門,通向屬我一人的將來,因為這年我終於畢業了,高中畢業。
  身為高中生的我是如何形容那個歷史性的典禮?畢孽禮。有些朋友不認同,因為她們是那樣享受高中生活,有一個她說在高中認識我就已經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我聽了當然感動,只是,那個「孽」指的是校園之外的一段緣啊!
  
  從以前開始,就很怕別人跟我說起緣。問我信不信緣?我信,只是更怕。永遠不敢或忘,緣亦有良緣、姻緣與孽緣之分。而我活生生就是別人命中的孽障,怎敢或忘!我只能說,我不信命,命運在我手。
  
  我的命在我手。
  
  我的心也在我手,只要我不交出權杖,沒有人能傷害我!除了那個女人,因為當年,我傻得讓她住進我心,交出的權杖已經收不回了,所以我要逃離,建起一個沒有她的將來。
  將來,我會完成大學,因為一個高中畢業生想獨立會很麻煩,而且,我想試著過一段沒有負擔的學生生涯。每天簡簡單單的上學,然後不用煩著放學要買什麼做晚餐,不然就是煩著回家後要面對那個做晚飯的女人可能說的傷人話語,當然這些日子沒有很久,因為後來搬家,我有了自己的房間,回家後還有地方可以逃避,藏身一個人的小空間,還是有一點點幸福的幻覺的。
  
  那樣的幻覺,令我想再過過做學生的日子,所以升學好像不是太討厭,反正也沒誰能干涉我的志願,可以全都填上自己有興趣或好奇的科系,沒有人可以再迫我讀一些我不想讀的書!這樣想來,讀大學好像也蠻誘人的。
  於是二十後四年就是無憂享受的日子,當作是給自己的補償與休息好了,因為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嘛!何況這四年也可以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路,要不要做些什麼,或有什麼可以做之類的問題。
  
  如果想不出來,就跟當年的規劃那樣也不錯。
  當年我高一,規劃內容:  
  高中畢業後有兩條路,升大或就業,反正都是畢業後就馬上要找份工作,什麼工就不重要,租個單位自己住,然後用最短的時間買下一個單位,就可以存錢待有空去去遠方旅行,四十歲前一定要去一次丹麥,然後就可以死了。
  那時沒想到讀大學的費用那麼貴,因為有個女人在我小學畢業時,這樣跟我說:「努力讀書吧,你讀得了,就算讀到博士我都會供你的。」
  當然她沒有她想像中那麼有能耐,而我亦比她想像中來得聰明,竟然高中畢業了,還真的考上大學。大學是靠政府的助學貸款,於是在生涯規劃上,還要加上還款。
  而那個女人蠻有自知之明,很了解我是不打算養她的,她自己說的。於是我也樂得做個不孝女,反正我的記憶中沒有遇過慈母。
  
  這樣說來,未來只要養好自己就行了,規劃中沒有丈夫,沒有家庭,沒有子女,也沒有老人,四十歲不算老人吧?其實可以再誠實一點的,是我想像不到自己老的樣子,太難接受了。
  一個十七歲就覺得自己很老的人,是不會也不可能想像得到自己七十歲的樣子的!不是想像力的問題,而是信念,我深信自己是不能想像的,那份感覺比直覺不長命來得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