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許自己，最後一次說起你。

縈繞在心底的你還是那麼清晰，笑起來的樣子還是那麼好看，我貪戀的溫柔沒變吧？或者是在夢裡重複溫習了太多遍，鬆開你雙手那一幕總過分清楚，就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雲。

過去就該讓它過去，我已經來不及，來不及再愛你一次。

§

不管我如何不捨不甘不願，不管我如何如何地後悔，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早已失去你，永遠地。

早在那一天那一刻，你發燙的掌心，憂傷的側臉，我鬆開你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往另一個方向──

                我們的生命，就此變調。

§

我記得，到台中那天，天空也是這麼藍。

那樣清澈的藍色，乾淨得幾乎容不下我的眼淚。

然而我沉重的行李有那樣多。

你不懂，沉重的是我的眼淚和不捨。

你不懂，離開你的每一步，是如何椎心刺骨的痛，一再反覆。

邁開的步伐，一吋一吋，我凌遲的是自己的心，埋葬的是自己的生命，放棄的是自己的愛。

雲，終其一生，我都是個太悲觀的人。

因為沒有自信，因為太過自卑，所以我認定自己是個無法擁有幸福的人。

所以我不要幸福。

不要，就不會渴望。

不渴望擁有，我也就永遠不會失去。

§

然而，怎知這世上出現一個你。

一個看透我的好強和逞強，知道我自尊心高，知道我怕打雷，知道我其實膽小又懦弱，知道我有很好的保護色，知道我看起來很聰明的外表壓根就是騙人的，知道我怕麻煩，知道我愛睡覺又睡不好，知道我怕孤單，知道我口是心非，知道我彆扭，知道我不坦率，知道我恨透自己──

你都知道了，我沒有說，你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那我怎麼辦？！

一個層層偽裝自己，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最原來模樣的人，一但被識破了所有偽裝，你要他怎麼辦？！

你笑了。

§

「我知道，是因為我愛妳。」

§

我怕輸，所以我不賭。

我不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打我沒有信心的仗。

我不要輸。

雲，這輩子我就輸這麼一次。

而且，輸得多麼狼狽且徹底。

高傲如我，為你傷透了心，赤腳走在大雨滂沱的台中街頭，我渾身溼透的哭倒在地，祈求老天指引我一條路走，告訴我，你在哪裡，我該去哪裡找你？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

這輩子，我就輸這麼一次。

我高估了你的愛。

錯認了你的一生一世。

到底，我還是讓自己誆了自己一場。

親愛的，沒有誰非要誰不可。

愛情說到底，就是一場華麗的騙局。

只是高明的人，能說上一輩子。

§

你給了我方法和生命共存。

──做什麼讓妳覺得快樂？

──我不知道快樂是什麼，那很重要嗎？

──妳喜歡做什麼事情？

──我沒有喜歡的東西。

──那麼，我們就先從別人喜歡的東西開始嘗試吧！

──為什麼？

──在我們還沒找到你喜歡什麼之前，我們先學著喜歡別人喜歡的。

──然後呢？

──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能找到妳真正喜歡的。

在這之前，我只請求妳，不放棄自己，再給自己和我一次機會。

§

雲，活著真好。

能活著真好。

這輩子，能活著，遇見你。

真好。真好。

§

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我容許自己，這麼又哭又笑的，想著你，說起關於你的點滴。

然後，我要把你留在這裡了。

§

雲。

我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勇敢和堅強。

我把對你的愛葬在這裡，全留在這裡。

§

我很知道，我心上那道傷，我能夠藏得誰也看不見。

轉過身後，就算看見我的眼淚，也別再哄我。

不久的將來，我會披上白色嫁紗，去嫁給一個誰。

不是你，那麼是誰都不要緊。

我不在乎。

那是母親的夢，她期盼著能看見她的小女兒，穿上幸福的白嫁紗，交託給另一個愛著她的男人。

我愛母親向來比我愛自己多一些。

當這些年來的堅持全成了荒謬的笑話，豁然在面前開朗的路途，我知道。

我會的。

如同你，轉過身，愛別人。

祝福你，

白首偕老，

永結同心。

亦請你，同樣的，祝福我。

我只求，只求白紗後飄落的眼淚，除了我自己，誰也沒看見。

§

誰也看不見我的遺憾，

和

        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