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父親是隻身從大陸來台的 所以從小我就沒有掃過墓
父親在我高中時過逝 火葬之後安靈在金寶山
每年春秋 金寶山會舉行法會 家人都會上山去參加
所謂掃墓 其實只是參加誦經和追思 寶塔裡的環境很好
有人在管理和維持 完全不需要我們去煩惱
直到和柴犬在一起 才知道原來掃墓是真的得用掃的
是得自己拿著掃把 把墓地好好的清理一番

柴犬家裡有三個墓 在台南海邊的墓園
墓園很大 每一年都得在墓園裡找到正確的塋址
一年沒有整理的墓地 墳頭上生滿了雜草
因為台南不是烈陽就是暴雨 臨海的風沙又大
墳頭上除了蔓生的野草外 土壤也很容易流失
記得頭一回掃墓的時候 除了除草 還搬了土去填流失的墳頭
三個墳頭就花了一整天整理 那是個大熱天
之後的每一年清明左右 我都會回台南一趟幫著掃墓
                                                                               
可能是有經驗了 也可能是頭一年處理的確實
之後的掃墓都不再那麼辛苦 不到半天就可以清理完畢
從每次得找好久的塋址 變成很快的就可以在墓園裡 認出方位
他家人在祭拜的時候 我就可以先到下一個墳地清掃
一個下午的勞動後 開著夜車回台北 每每回台北的時候 我都在想
掃自己的家裡的墓時 都還沒有那麼勤快呢

大概是體力的付出勞動 對從來不認識的先人 彷彿也有了一種莫名的情感
相較於金寶山裡安奉的牌位 彷彿覺得台南的墓地比較實在
情感的關係建立在相互的需要上 當需要薄弱了 情感也就薄弱了
                                                                               
昨天在金寶山的塔裡 看著上千的塔位被安奉著 如果沒有親族來掃墓
他們一樣安奉在塔位之中 燈光不會改變 空調不會改變 連濕度都可以控制
廿四小時大悲咒的吟誦 靈位旁的塑膠花 恒年如一日地綻放
不知道該是一種寧靜的喜樂 或是一種孤單的哀傷
                                                                               
父親離開已經十幾年了 母親這段時間為了改運改了名字
昨天為了查詢祭祀供奉的蓮位要填父親的名字時 突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屬於這個名字的 或是人或是實體 有一天終將會消失 就像母親的舊名字一樣不復存在
或許是真的消失了 也或許像母親之前的名字一樣 不再具有意義
那尚存在於人們心中的那個形象 要怎麼稱呼 怎麼形容
或許只有那些曾經有過的關係是不變的吧 父親之為父親 母親之為母親
親人之為親人 朋友之為朋友 百年之後的自己縱是孑然一身
還是會有那些似有若無的連帶被某個人掛念著 或許素未謀面
就像台南墳地上的草一般 每一年我都會去清理一番

2009.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