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9-08 22:58:36心塵.石子路

。分離思念之八,手語。

「媽、媽,哥醒了!」

小妹的聲音,就在我心裡還殘留著小小的幸福時,在我耳邊響起。


有些慘白的日光燈燈光穿透了我的眼皮,在我的瞳仁上映成了一片模糊的亮光。

我緩緩睜開眼睛,母親和小妹了臉龐立刻越入了眼簾。


「小宇,你覺得怎麼樣?」母親問我,眼裡盡是滿滿的擔憂。

「媽?」我看了看四周。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頭櫃,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單。

還有白色的,有著表格的紙張。

看來是病歷表吧?

我已經在醫院裡了嗎?


「醫生剛剛幫你診斷過了,他說…」

小妹本想告訴我我的情況,不過隨即被母親打斷。

「他說你只是累壞了。」母親輕輕的握住我的手。「沒事的,好好睡個覺,醒來就沒事了。」

「媽……」

「乖乖的,好好休息,過幾天就可以回家了,喔。」

從她臉上的表情,我知道她正強忍著眼看即將氾濫的淚水,安撫著我。

我無力的笑笑,輕輕的「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那天晚上,是我一生中最漫長的黑暗。

我躺在病床上,目光毫無目標的散射在天花版上。


「要結束了麼?」

我苦澀的笑了笑,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端詳著五隻手指。

「一、二、三、四、五.嗯,都還在。」

放下,舉起了左手。

「一、二、三、四、五.嗯,也都還在。」

我確定了我還活者,只是活在整個房間的陰暗裡。

發呆似的看著自己的手,心中突然間一陣刺痛。

好像想起了什麼。


「承宇,你會不會打手印呀?」

音問我。目光卻在路旁櫥窗裡的電視機螢幕上。

「手印?藏傳佛教的那種嗎?」

「不是啦!我是說小時後常常玩的,打出來就可以被燈光照出各種動物的影子那種。」

「喔喔,我知道妳說的是什麼了。」

我的表情有著恍然大悟的感覺。

「開玩笑,這種小玩意,我當然……」

「嗯?」

「不會。」

她的眼神終於轉過來看著我,不過那是一個殺人的目光。

「不好笑。」她沒好氣的說。「你看你看,那些小朋友們玩打手印玩的不亦樂乎呢!」

順著她的手勢,我看向電視機。

電視裡播放著的節目充滿了孩童的笑聲,那是幼兒節目。


忽然我想起了不久前曾看過一點點的日劇。

戲裡的男主角是個啞巴,而女主角總需要用手語來跟他溝通。

他們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最終統一天下,四海昇平…啊啊,不是啦。

其實結局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看完。


「其實我也會手語……」我小聲的說著,有點心虛。

「嗯?真的嗎?」音轉過頭,驚訝的看著我。

「真的。」我一臉堅定。

「唔…那比一兩句來看看。」


我笑了笑,舉起右手,食指做勢比了比自己。

然後把兩手的食指和拇指圈成個「心」的形狀,從胸前推向她,最後用右手食指比了比她。


「你…騙人。」

她的臉紅了紅,睜的大大的眼睛瞪了我一下。然而她的嘴角,卻不配合的彎成了一道新月的形狀。

「不理你了啦,哼!」

她轉過身,跨步就走。

「唔,等我一下嘛。」

我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

「承宇,我今天學會了一句手語唷!」

「哦?哪句?」


她淺淺的笑著,把右手食指比了比自己,兩手食指和拇指圈成「心」的形狀,推向我,然後用左手食指比了比我。


「晚安~」在我愣住的瞬間,她說。

「晚安。」我笑了,笑的很幸福,很快樂。


突然間,所有的亮光幻滅在我的眼前。

剩下的,只有不知何時已悄悄有了弧度的嘴角,還有黑色的十隻手指,停留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


「足夠了吧……」我對自己著麼說著,為了維持那一抹新月的存在。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