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2022

即使現在網路資訊多

要找到東帝汶的資訊還是很少

我當年就是靠 lonely planet 探索東帝汶

頁數很少

但是交通、住宿、景點和簡單的歷史都有個梗概

雖然現在lonely planet 有網站了

實用的資訊還不如紙本

衛星照片是 毛必細 Maubisse

在首都帝力之南

也是因為lonely planet 介紹說有傳統的大草屋

我才去探訪

十幾年來房子變多了

綠色的部分也變多了

好在大草屋沒拆掉

只是在旁邊添建鐵皮或水泥屋

大草屋也沒有蓋上鐵皮

可見他們對大草屋非常重視

不會隨隨便便就拆掉

即使天氣很熱的時候踏入大草屋就覺得清涼

連電扇都不必吹（也沒電）

這是水泥屋和鐵皮屋比不上的

以下是當年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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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屋之夜

東帝汶．毛必細

Maubisse.Timor Leste

旅行中的我是史無前例的小氣寒酸、逢迎鑽洞

想盡辦法不花錢

真的要花錢就不顧自尊地亂殺價

花了錢就想辦法再撈一把蔥回來

這種人一定會因為錢而錯過很多東西

比如到了倫敦竟然捨不得花二十英磅

而錯過了世界最高的“倫敦眼”摩天輪

從山米（Same）搭巴士到毛必細（Maubisse）

車資是美金兩塊錢

這段路是完全沒有歇息的上坡

印尼佔領時代留下的老巴士

本來就很風中殘燭了

車上能坐人的地方都坐滿了人

椅子下和應該放腳的空間塞滿了農作物和活雞

車頂上也載滿了五金傢具、豬、羊、牛犢以及喜歡敞篷風景的年輕人

忍辱負重的程度相當於白髮駝背的老頭子

背著大冰箱爬101大樓

老巴士使勁了力氣

用力嘶吼

大噴黑煙

有時候還咳出痰

就這麼一尺一寸地推進

遇到坡度實在太陡又太長

老巴士光是會出聲呻吟

一點也沒前進

攀在車門的和車頂上有同情心的幾個人就會跳下車

切直線捷徑

到上面比較緩和的路段等老巴士

老巴士又擠又吵

（引擎聲、打罵小孩聲、一定要放到喇叭破音的音樂…）

在我腳下暢快拉屎的雞還可能有禽流感

坐姿沒辦法正常也讓我全身筋骨不舒服

這些都可以視若無睹

可是

前兩排的男人不斷地往窗外吐口水

就很難不注意了

說到吐口水

不知道是否因為娛樂太少

東帝汶的男男女女都洋溢著熱情在練習

幾乎是全民體育

申請身分證的時候說不定要考這題

那種暨粗俗又愚蠢的大聲“呸”

連小孩都瞧不起

當然會被領不到身分證

身為東帝汶公民最起碼要會用含蓄的氣聲“ㄆ、ㄆ、ㄆ”

順勢把口水噴出來

更高段者

隨時隨地都有足夠的口水分泌

蓄在口腔裡

運用舌頭把口水擠壓到牙縫

“ㄗ”地一聲

發射一道又細、又有力

射程又遠又準的口水噴柱

能到這種境界

就可以申請到護照

直接到美國參加大聯盟選秀

職棒選手最重要的技能大家應該都知道

就是優雅地噴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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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兩排的男人很忘我地練習噴口水

嘗試了不同的力道、水量、節奏

甚至還練出一次噴三柱的必殺絕技

我一直等他把口水用完

或者口腔抽筋

可是

噴口水和挖鼻屎以及謠言一樣

不理它就沒事

越理它就越欣欣向榮

那個男人越噴越熟練

像一隻快樂的鯨魚

本來這也是他自得其樂的事

但是在一個轉彎

本來應該直線飛出的水柱

正好遇上一陣怪風

水柱本來應該回到鯨魚男的那個車窗

因為車子有往前跑

就很榮幸地由我這格車窗受領

車窗上又很剛好填滿了我的臉和手肘

把水柱一滴也不漏地回收

就這樣

我跳起來

衝下車

用半瓶寶貴的礦泉水洗臉洗手

就恨自己不是蛇

不能換一層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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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停車的地點

可以看到毛必細在下方的山谷

我就決定用走的

可是暨沒良心、算術又不佳的車掌

還是收我美金兩塊錢

一毛都不能少

這比鯨魚水柱更令人心痛…

   

除了打掉重做

我臉上的口水味大概要跟著我一輩子了

現在所處的位置

是公路的最高點

風非常大

一張口就灌滿了風

勉強說出話

立刻被吹散

連個部首也看不見

如果在台灣的話

這種地方就會被稱為“啞口”

我在啞口儘可能地頂著風走

似乎這樣就能把口水味吹散

天空很藍

白雲很肥

陽光很強

影子很黑

空氣很透

彩度很高

再加上到毛必細之前

看得到前途一路下滑

是非常優良的散步天氣和地形

沿途遇到了騎馬的牧童

修水管的農夫

洗衣服的父子

麥田裡一家人

停在路邊補胎的小巴士

停在路邊補胎的大卡車

停在路邊補胎的小汽車

停在路邊補胎的吉普車

停在路邊補胎的摩托車

……

這麼多車停在路邊

每個人都很親切（補胎的司機看起來也不急躁）

每個人都招呼你過去吃點小東西

怎麼可能會無聊呢？

水喝完的時候

向路邊的住家要

這個地區咖啡特多特有名

所以要水就送你喝咖啡

就這樣毫不吃力地

毛必細已經近在眼前了

可是我旁邊的山坡上長滿了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草屋

通往這些草屋的小徑看起來很平順

小徑上的泥土像車輪餅又厚又柔軟

不去踩它幾步

似乎很對不起小徑…

各位既然跟我在雷舒賴看過村民怎麼造屋

也看得出那種房子有多大

而這裡（毛必細）的草屋

規模和高度都是雷舒賴的四五倍

用的木料又粗又多

在沒有道路可以通行卡車和吊車

也不可能用直升機的山坡地上

真的很難想像他們用人力和獸力（可憐的馬）就能把木料搬齊

更不知道他們如何把這麼巨大的房子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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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現

並沒有讓村民放狗咬我

反而把全村的人引出家門

哥哥牽嫂嫂

爸爸抱弟弟

媽媽抱妹妹

爺爺扶奶奶

公狗頂母狗

……

因此

我和村民都滿足各自的好奇

算是符合了公平交易的原則

我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人家的邀請

到每一間屋裡巡視

不管到哪家

咖啡一端來

都很給面子

喝得只剩渣

然後繼續下鄉行程

看年輕人翻土

陪阿婆挖地瓜

逗小孩大聲哭

…

我盡全力讓自己看起來非常友善親切

彷彿是青年和平訪問團的菁英份子

你知道的嘛

就是一笑起來就會出太陽的那種人

需要這麼地諂笑媚肩的理由

是因為從許多情報得知

毛必細唯一的…而且游泳池還是故障的旅館

最便宜的房間要價五十塊美金

五十塊美金！

在中國商店的店員月薪三十塊美金的國家

住一晚五十塊美金！

我打定主意

就算沒有村民要收留我

也要賴在他們的屋子底下

和豬狗共度涼宵

…這個願望沒有達成

因為我一提議要睡大草屋

就有人答應

爽快得讓我以為他沒弄清楚意思

再一次雙手合掌做銅鑼燒狀

閉目偏頭枕之

然後指指大草屋…

沒錯啦

人家知道你想在大草屋過夜

五十塊美金你省定了！

大草屋的內部

唯一的自然光源就是小小的門

一扇窗也沒有

再加上在裡面會生火取暖、照明

燻黑了屋頂

屋頂更顯得高不可測

人家生火煮飯又讓炭火燒一整天都死不了

可見在大草屋裡燒炭自殺

應該只會白忙一場

在大草屋

彷彿住在特大號的加油筒裡面

沒有人敢尖聲大叫

怕加值放大的尖叫會刺破自己的耳膜

每個人講起話來變輕、變慢

經過反射迴盪

普普通通的聲音會變穩重

連假話聽起來都會增加幾分可信度

很適合當直銷說明會場

或者租給神棍當道場

村子裡幾乎每一戶都有架高的大草屋

大草屋旁是不架高的平房

以及比較小間的廚房

平房就很平凡

有正常的門窗和客廳、房間

居民平常都居住在此

這也不難想像

因為這種平凡的平房光線充足

也不用爬樓梯

比較便利

即使在白天光線也很陰暗的大草屋

一進去就想睡覺

什麼事也做不成

就像隆重正式的大禮服

和輕鬆方便的T恤短褲

平時沒有人穿大禮服過日子

但是一定得準備一套

重要節慶的時候才有面子

所以

真的分配睡床的時候

屋主還是先想到平凡的平房

說平房“比較舒服，比較不會冷”

我指著大草房說“Timor Timor”

指平房說“le Timor! le Timor!”

屋主就很高興地懂我的意思

就讓我如願

絕大多數的大草屋是圓錐形的---底是圓形的

少數是梯形的---底是矩形的

外觀差很多

但是一住進去之後就會忘了差別

不出我所料

晚餐沒多久之後

我們進大草房

生火聊天

…因為語言完全不通

很快地就剩下乾笑

因為沒電

當然沒有電視可以分擔交際的任務

所以

就滾到房子的邊邊睡覺了

（都睡在屋裡的邊邊，靠著牆）

白天來者不拒的不知幾杯咖啡

這時候就在腦袋裡滾沸

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枕著臂

看著餘燼照不到的黑暗

嘴角掛著笑

就這麼笑到天亮也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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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胸口的中文是“印地安”

他家有自製的手推車

如果不是經過一大片墓園

我也會以為這是小教堂

牛角越多表示越富裕

這裡還有牽豬哥

從福建平潭來開雜貨店的丁先生

吃睡都在小小的店裡

用一口瓦斯爐煮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