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寫的。沒上傳到部落格

Uatolali 

＃田埂非常隨性，從Ａ可以清楚地看到Ｂ，可是你就是走不到

當地人有內建羅盤，不會迷航

雞也不會走錯田

稻田內有涼亭，看起來很好睡午覺 

小狗養在涼亭裡，不怕會走失，因為牠們不敢跳下地

東帝汶的狗普遍都瘦出排骨，但是小狗還是肉乎乎的

隔著一片稻田遠方有一排椰樹

一天下午我爬上了郊外的小山

才發現椰子樹後面藏著一條漂亮的沙灘

和延伸到天際的寶藍色海洋

我一邊驚艷

一邊納悶：

「奇怪了，這麼夏威夷的海灘，為什麼村子的年輕人都沒告訴我？」

第二天一早

我讓泳褲頂替內褲的戰略位置

帶著餅乾、水、護目鏡

「穿過這片稻田，就是無人沙灘，給他游泳一整天，真是奢侈到爆啊。」我興奮難抑地想

本來有想過找村裡的年輕人一起去

因為獨佔海灘（這是以有私人海灘的布萊德比特為師）的貪念太重

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出發了

熟成的稻子低頭彎腰

排得密密紮紮

除非是受過橄欖球特訓

一般人是穿不過稻田的

這就是為什麼要有田埂了

很多坐在電腦前的文化人士

批評台灣的田埂鋪水泥

我贊成

田埂不是泥

等於寫輓聯不用毛筆

是對土地以及五千年文化的不敬啊

所以我赤腳走在泥田埂上

無視鉤蟲的威脅

…這種對土地的熱情

大約燃燒了一分鐘

因為我嫩豆腐般的腳板

被綠豆大的小石頭以及吸管似的稻梗刺得一步一鬼叫

實驗證實

這種又跳又叫的行進方式

是最耗體力又最不美觀的

所以我立刻把鞋穿上

在窄窄的田埂上貓步

然而

地勢低的田埂

又幸運地有河水滋潤

就變成外交官滑溜溜的那條…舌頭

你用力踩下去

外交官緊抓不放的舌頭

就會把你的腳和鞋吞掉

你輕輕地踩

外交官不會得罪人的舌頭

摩擦係數近於零

會害你摔好幾跤

同樣讓你有苦難言

我們常常聽說誰在森林裡迷路

因為樹木不但長得很像

而且會遮掉辨識方向的日月星辰

我的目標很明確

是海邊搖曳招手的椰子樹

矮個子的稻子

再多也遮不住椰子樹

只要一直往椰子樹走就不會迷路了

可是

不甘平凡的田埂

不想長得像棋盤

而發展成蟻窩狀

我眼睛盯著椰樹

直行了十幾公尺

遇到田埂丁字路

因為第一腳踏出的是左腳

所以我選左轉

反正還看得到椰子樹

只是暫時和它們平行

再不久又遇到直指椰子樹的田埂

我向海邊又推進了一點點

然後再次選左右

…

雖然田埂長得是正直的

但就不肯乾乾脆脆通到海邊

不斷地顧左右而言他

就像的前總統的辯護律師

或辯護律師出身的前總統

不答是也不答不是

用無止盡向左向右的廢話

讓你掉進海外帳戶迷宮

我頂著直射的太陽

在稻田迷宮裡不斷地遇到叉路

而且就像著魔似的

叉路越多就越不肯停下來

有種非征服它不可的決心

經過一場電影的時間

終於累了

向前看

椰子樹好像近了點

向後看

村子與椰子樹一樣遠

也就是說

我很光榮地站在稻田迷宮的中央

就像捕蠅紙十字交點上的蒼蠅

山林迷路的第一法則就是留在原地

稻田迷路當然也可以比照辦理

經過的半天教訓

我已經知道稻田迷宮的高深莫測

近在眼前的稻草人

你三分鐘可能走得到

也可能像看板上的志鈴姊姊

永遠看得到摸不到

我全身汗

內包裝是泳褲的下半身

流的尤其是臭汗

算是小看稻田迷宮的教訓吧

  我拿出餅乾和水

慢慢地吃

看不遠處的在地人

在稻田裡來去自如

真的會讓人以為這是很容易的事

如果蚩尤有來哇嘟啦哩農技考察

把稻田迷宮學會去

就算黃帝有指南車

也是甕中鱉

海邊就不去了

因為去了

今天可能回不來

如果要撤回村子

從現在到天黑

至少還有八小時

再怎麼樣也爬得回去吧

最好是有人經過

經過我現在的這條田埂

而不是隔幾條遠的田埂

然後跟著他回村子

我不知道兩個人在同一條田埂上相遇的機率

比人造衛星在同一條太空軌道相撞高多少

但是

沒等多久

手上拿著樹枝當馬鞭揮舞

吹著口哨的少年就越走越近

而且

沒錯

我們在同一條田埂上

半小時不到

少年已經把我帶到回村子的柏油路

這當中

少年還帶我去稻田裡的小涼亭找朋友

涼亭裡有三隻讓人忍不住逗弄的小狗

以及幫忙割稻的老師叫住少年交代幾句話

為什麼沒有人去海灘游泳？

村裡的青年被我問

看了看別人

靜了半秒

突然一起爆出大笑

『鱷魚啊，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這裡有名的是鹹水鱷魚啊…』

鹹水鴨很好吃

鹹水鱷魚會吃掉你的腳丫子

請大家不要在哇嘟啦裡海邊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