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台灣女生問：『你喜歡東南亞的海灘嗎？』

 『那是歐洲人才會喜歡的吧，台灣也有海灘啊，也有溫暖的海水可以游泳；就像下雪對他們是很平常的，對我們卻變成值得蹺班的盛事。』

『那不一樣，在東南亞的海灘我可以很自在的穿比基尼。』

 『在台灣也沒禁止啊。』

『可是，在台灣比基尼畢竟不普遍，一路被人像剝衣服似的盯著...』

『東南亞不會嗎？』

『大家都這麼穿，我在那裡覺得很自在，可以放心地享受沙灘。』

她可能忘了看慣了物產豐榮的洋妞

人家對她是同情地不忍多看

 因為記得她這麼說

我到了小島特別留意沙灘

沒有例外

每個洋妞真的都穿原型是奶罩、三角褲的比基尼

因為早預料如此

又因為在無數沙灘看過無數次

我都忘記第一次看到比基尼是怎樣

馬來西亞觀光局很夠意思

為了喚起我最初的感動

運來一整船層層包裝的馬來青少女

呈淨灘隊形在沙灘來來回回

神色故做鎮定卻掩不住心臟的蹦蹦聲

對啦

對啦

當初我也是高興得有東西振翅欲飛

還要假裝這些東西見多了、沒什麼了不起

擺出這副故做鎮定

其實就像開始所說的

我對熱帶海灘並不怎麼熱衷

但是人家東岸以潔淨安靜的眾小島出名

我就覺得有義務去捧場

東海岸從南到北的刁曼島、棉花島、樂浪島都略過了

只剩下最北邊的停泊島（Pulau Perhentian）

我渡海到停泊島之中的小停泊島

這裡沒有馬路、沒有車輛（怪手和手推車不算）

我終於放開腳踏車

讓它留在本島的船務辦公室

看起來很懂這個島的老闆說：『沒問題的啦，到處都可以露營的啦...洗澡？你要去的小停泊島沒有公共廁所也沒有學校（後來才知道大停泊島有），你可以隨便問一家餐廳或渡假屋，給他錢借浴室，馬來人很好的，沒問題的啦...』

到了島上才發現可能找到空地搭帳篷

但是要借到浴室是不易的

在海灘生活一天不知要沖幾次腳、洗幾次澡

一直借浴室不但人家會很煩

自己也會因為太過頻繁的低聲下氣而萎縮

所以還是找了一天12馬幣的通鋪住了下來

 東西丟在床上之後我就到沙灘邊的餐廳

點了咖啡...帶渣的土咖啡

靠著欄杆假裝很有學問其實看不懂地翻著英文小說

結果洋人本來就有看書的習慣

英文對他們而言也不能算技能

不會有洋妞因崇拜而主動來搭訕

我脫掉上衣迎浪入海

用標準的自由式在海灣內折返

又假裝發現大魚其實什麼也沒看到頭下腳上地濳入海裡

在水裡憋氣死命扒扒扒再出水時已經在二十公尺之外了

結果海灘上睡覺的看書的擦防曬油的根本沒人往這邊看

洋青年雄偉多毛

洋翹妞矯健多脂

下了水就變成一條活海豹

會游泳對他們而言就像會走路

沒什麼好稀奇

不會有洋妞因崇拜而主動來搭訕

 我垂頭喪氣地上岸拖著腳步走向小便利商店

買了水

在店前木平台舉目無親地坐著

拿出紙筆

我也發現動手寫筆記是洋人的習慣

不再指望洋妞因崇拜而主動來搭訕

我寫著寫著不知不覺變成畫著畫著

『哈哈，你把店老闆畫得很油膩啊...』

這不就是主動搭訕嗎？

我循聲抬頭

看到一個洋...洋老頭

是為紐西蘭的史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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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嘟華住在紐西蘭的奧克蘭

退休之後在語文學校教英文

專教英文天生很爛的亞洲學生

因此看到我就喚起他好為人師的責任感

我也不負他的期望讓他一直有機會開嘴露牙翻舌

好糾正我L和R無可救藥的發音不良

 我們約了一起橫越小島從長灘（Pasir Panjang）到珊瑚灣（Aur Bay）

全長不及一公里

沒有流水和涼風

包裝紙和廢電池取代了蝴蝶和野花的多彩

汗還沒開始量產就已經走到珊瑚灣了

我們常說旅行的過程比目的地重要

但是這條跨島小徑顛覆了這項鐵律

珊瑚灣遊客少了很多有幾間餐廳兼小木屋

三隻少年巨蜥無懼地在50mm鏡頭所及的距離內爬行

史嘟華說這裡真是個寧靜的小天堂

寧靜是無可爭議

是不是天堂則因人而異

像我幾日幾夜地一個人搭帳篷

熱鬧庸俗的酒吧才是此時我想要的天堂

我當下也沒反對史嘟華

花了半小時在珊瑚灣攀上攀下

吃了一客很不是味道的炒麵

就讓史嘟華自己宣佈這個天堂很無聊

循乏善可陳的原路回長灘

 史嘟華指著山頂白色的風車『上面有風車發電站，供應島上的電力。』

時間還多得不知如何揮霍的我們當然要上去看個究竟

只要沿著電線桿從海灘循線而行就是通到風力發電站的路

簡單得就像貓纜

為了讓維修車輛迅速到位

砍出了一條沒有樹木遮蔽的日光大道

白花花的太陽直射在我們身上

照在路上又反射到眼睛

這種上下交互煎熬一定是剛剛對跨島小徑出言不遜的報應

跨島小徑無聊歸無聊

至少還有樹蔭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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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陽光普照的英國下午

我搭火車經過住宅區的後院

看見幾乎每個後院都有一條兩條軟在躺椅上做日光浴的白斬雞

公園、廣場也到處是

看在防曬不落人後的台灣人眼裡

真是蔚為奇觀

 白斬雞喜歡把自己晒得像北京烤鴨

有其審美以及氣候的影響

 史嘟華今天僅穿一條三角緊身泳褲

加上帽子、太陽眼鏡和背包

日頭把他烤得全身油光

發出濃濃的起司味

而且是添加化學物的黑心起司

但是他卻非常高興

我們的腳步聲和英文正音課程一出現

路邊就會響起一串串揉報紙似的唏唏唆唆

幾隻跑得慢的冷血獸的身影偶爾可見

包括粗比消防水管的蟒蛇

壯如鱷魚的成年巨蜥

這些都是史嘟華的日光同好者

 山頂毫無遮蔽

剛好加設太陽能板

風弱得吹不動發電風車

卻足以吹散我的暑氣

 山頂這塊硬劈出來的空地

幾乎和發電站的基地一樣大

圍著發電站的鐵絲網外有小徑可行

但是小氣得不容兩人並行

小氣到極點的部份只能側身蟹行

本來就算你劈莖斬刺爬到這山頭

還是會被層層林木擋住

看不到外面

但是為了運建材建發電站

工程人員建了一條索道

從東北邊無人的海灣直通山頂

樹林就在這角砍出一個的窗口

可以遠眺透明如果凍的海灣以及不見邊際弧形的海平面

『你幫我和風車拍一張照好不好？』

史嘟華明知我一定不會拒絕還問

「好啊，你要怎麼拍？」

『等一下，我先準備一下...』

拍照就拍照準備個什麼娘？

他放下背包

伸伸懶腰

彎腰

舉起左腳

再舉起右腳

咦？

泳褲的原址露出一葩出海的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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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停泊島具備熱帶島嶼明信片的所有條件

碧水白沙

藍天白雲

椰影夕照

珊瑚游魚

以及餵食觀光客的昂貴食物

熱帶小島的觀光客是一種新物種

只要有漂亮的沙灘

催情的啤酒

電音搖滾樂

再加上供應不絕的保險套

這些觀光客就會直呼天堂

長灘有不太不小的浪

不深不淺的平緩沙灘

以及溫暖如愛液的海水

我早晚兩次下海游泳

有時候還會走一段岩石海岸

到無人的角落浮濳

經常會看到比門墊還大的拿破崙

 上岸之後我胃口大開

到餐廳坐下

來個...美式三明治？

老闆，為何是美式三明治？

『因為觀光客愛這種家鄉味啊。』

見你個鬼

你土生土長的馬來人會做人家的家鄉味

好吧

就給你一次機會 ...

然而也真的是一次就好了

麵包像洗碗海綿

沙拉像小兒剉青屎

火腿似補胎片

唯一還稱得上美國家鄉味的就是可口可樂了

 好吧這次換盤炒麵吧

中式？馬式？

見你個鬼

你土生土長的馬來人會做我的家鄉味

還是來個馬來炒麵好了

 ... 馬來炒麵是這樣嗎

整盤麵條團結是力量

一叉下去叉起整團麵

外焦熱內冷硬

麵醬分離戶不相干

你騙我第一次吃馬來炒麵嗎

這盤炒麵不但馬不來

狗也不會來 ...

 小島的廚師從本土經過精挑細選

專門調配不中不西不馬不印的飼料

並精準控制份量

讓你不吃只不過有點餓

吃了卻刺激胃酸大量分泌

如提油救火

變得非常非常餓

小島似乎因為觀光而運轉

沒有所謂的島民

就算有也都做觀光客的生意了

沒有其他產業

除了食物之外

小島真的很完美

就像除了性冷感之外

才貌兼備的選美皇后

＃垃圾放在島外漂浮，等船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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