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太的貸款 2005.01.14

    朱太太一直跟自己的爸爸處不好，時常和鄰居埋怨八十歲的老頭子，竟把自己每個月的退休俸，拿來養一個不知哪來的大陸女人。這大陸女人也五十好幾了吧！朱太太說是在公園裡認識的，現在有很多大陸女人都在公園裡騙老頭子，可那一萬多塊錢自己留著花不是很好嗎？朱太太說老頭子吃住在她家，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一毛錢。

    後來朱太太和老公、女兒搬了家，實在是因為不想整天見到那老不死的，於是搬到了離原本家也不遠的地方。這原因一方面是房租的問題，這一帶老房子比較便宜，對於摳門的朱太太和老公藍胖子來說，是第一要件。再者，牌搭子也全都在這，專門靠在家擺桌子收頭錢的兩夫婦，離了老窩，無疑就是丟了老本，一天早晚兩桌，一個月也能有個六、七萬塊錢呢！因此，單靠著鄰居太太們摸八圈，朱太太自然攢了不少。再加上每年起上兩三個會，社區經濟就是這麼活絡起來的。

    老頭子過年前摔了一跤，說是爬那大陸女人的公寓給摔的。公寓還是老頭子付錢給租的，朱太太說摔得好，說怎麼沒把那老頭給摔死。鄰居太太聽她這麼說，嘴上是嗯嗯啊啊和著，心裡都想這女人也未免太沒良心了。

    朱太太這天翻報紙，看到銀行貸款的消息，說是能貸80萬，自來精打細算，這八十萬和幾個會加加減減一合，恰到好處，於是打了電話確認，對方小姐很詳細地說了辦法和好處，朱太太深知詐騙集團猖獗，也很有技巧地套了對方一些話，確定這就是一般銀行的優惠貸款專案，於是便迅速地匯錢給銀行了。

    銀行小姐說，得再多匯點，不然貸不出錢來。朱太太向鄰居湊錢，前前後後，匯了快200萬。

    有一會兒，朱太太發現自己可能是上當了，不過，她想，也許再多匯一點，就能夠貸出錢來。

    在夜裡，她聽著身邊藍胖子的呼聲，想著那銀行小姐今天說話的口氣，像是真的，又像是藏著什麼。已經第5天了，銀行小姐說要等到月底才能知道是不是能貸得到，畢竟公司內部要篩選評估。所以，多匯一點貸到的機率比較大。

    鄰居太太勸說朱太太，說她是被騙了。兩人商議了半天，得想辦法把那銀行女的約出來，或是去她所說的銀行地址找找，不然等到月底，時間拖長了，到時候很多證據都會消失。鄰居太太跟兒子說，朱太太仍一心想著自己沒有受騙。當然，怪是怪了點，可也沒辦法，錢都匯了，去找警察？萬萬不能，要是警察一查，線就斷了，那錢更是石沈大海，要不回來了。鄰居太太說朱太太精的跟猴兒一樣，怎麼就一下子傻住，發瘋似的把錢往外送呢！鄰居太太覺得自己勸也沒用，對方已經迷了心眼。於是鄰居太太晚上也吃起了救心丹，畢竟那200萬裡有著自己借給她的40多萬。

    鄰居太太兒子認為借出的這40萬也是沒指望拿得回來了，鄰居太太當然不這麼想。朱太太知道我對錢是很看重的，她不會不還的，朱太太答應一個月內讓她想辦法，已經叫女兒去銀行辦貸款。她兒子說沒憑沒據，到時候她賴帳跑人妳也沒輒。於是鄰居太太說那要寫借據嗎？當然，本來就應該要，她兒子說。於是鄰居太太要兒子用電腦打一張借據，不過她兒子知道，這不過是說說，就也沒打。對鄰居太太兒子而言，自己娘也沒得勸，這張借據寫不寫，也都沒救了。

    鄰居太太的兒子是搞藝術的，向來對錢蠻不在乎，40萬若是換不到生活的價值與快樂，那也是白搭。他成天坐在電腦前盯著螢幕，不知道在打些什麼，鄰居太太叫他去寫言情小說，行情都打聽好了，一本5萬。她兒子一貫用鼻孔子噴氣，鄙視了這個提議，仍然坐在電腦面前每天等著家裡養。事實上，鄰居太太兒子已經開始學著寫小說，寫寫自己家裡、周遭發生的些小事，當然，他是想從生活的小事當中攫取素材，他一直相信「藝術源自於生活」這類信念，他正在訓練自己創作偉大的作品。

    再剩下，就是鄰居太太兒子的那條狗了。40萬，也許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牠的伙食，或者未來的去向。牠已經換過2次主人了，第一次是因為前主人把牠送去學校訓練，結果沒錢付十幾萬的學費，因此就沒來領走，牠就在學校裡住了半年，直到交到第二個主人的手裡。總之，這條狗，正面臨著自己也預料不到的危機。

    老頭子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等著他大陸女人下班。上回，為了她還跟另一個老頭打了一架。現在他很享受地坐著，不過他在想，那女人今天可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