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7 (4篇)
2003年7月13號,下午六點,神經系統病變
一下子抓著床頭的鐵桿,向上翻,接著從背部落下。藉著牆,將身體貼上,再落下。是生殖腺體開始痙攣,拉扯,將靈魂帶至一定的高度。它又來了,你以為它這段時間不會再度出現了,跨過了你的預期,它直接降臨。
是生殖腺體,是野物瘋狂的求偶。悲劇的誕生。交配即是形而上的一切。沒有邏輯與關連性,純粹是身體的,肌肉的撕扯,腹部與腹部的拉開,因此牽動生殖腺體。此時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生殖腺體的痙攣與分泌,你僅僅單一地集中在渴望交配暴風雨的中心,腹部向上,提升到一定程度的高度。
他們說你這是壓力大、內分泌失調、躁鬱症、腦神經病變。降靈,之外。仍期待下一回與下下一回,改變觀看世界的方式嗎?是的,危險,為但較之於生活的麻木,我將投身。
雞犬昇天,一人得道
救世主的出現和時代有何關連。
這裡面的前因後果究竟何為因?何為果?
儘管因果交替,
那麼你想要追究的根底又為何?
一人得道,雞犬昇天。
何為雞犬?何為天?
大歷史足以窺見雞犬,
足以窺見道或天嗎?
人與歷史,
但究竟何為歷史?
化約之下的理則,
又是誰的理則呢?
失眠夜的理則由誰來說?
那一條線,逕自往前。
午後雨和風雲的關係。
創作時的傷痛。
這麼大的統治與這麼小的生活,
被籠罩在詩意裡,
我想一個翻轉,
便為之翻轉?
那麼誰能得道?
誰又有幸成為雞犬?
雞犬得道,一人昇天。
我試論桌上蟻和床上自己的關係。
如果這裡面一定有個什麼,
像一直線,逕自往前。
救世主的思想,
是否是時代的思想?
誰是時代?
阿莫多瓦?
還是她?
一人昇天,雞犬得道。
是先昇天,還是先得道?
是一人養著雞犬,
還是雞犬供著一人?
我兀自想著桌上蟻,
和我的失眠夜。
北島與周夢蝶,
敵意之必要。
一人重要還是雞犬重要?
若你說,
這問題太傻。
那麼島重要還是蝶?
寫詩,
對抗失眠。
多麼完整的句子。
閃亮亮的雞與狗,
要讓他們直衝雲霄嗎?
恐怕這首詩要不朽了吧!
文字,
思想的渣漬。
海上的垃圾,
溺者之浮木。
閃亮亮的得道者,
要讓他自大海飛天嗎?
魚蝦昇天。
平靜與暴亂。
當你受人喜愛,
像莎士比亞的一齣戲,
成為不是你自己的你自己。
我得引誰的一句話了。
我的腳還沒踩上下一顆石頭,
突然王嘉明就打了個電話進來。
下一輪文藝復興平台概念
這些角色們,都是最聰明的人,當然,這也表示他們自以為聰明而顯得愚笨。「利益」導向,是一種看待事物的概念,這概念被稱為「資本主義」。有人會為宗教、國家、理想、道德而死,這都是一種思考模式,一種「主義」。但如今,這種主義改變了,推銷員信奉誠信,但變了。櫻桃園原來便是這麼被砍掉的(註一),因為自由經濟的出現,個體戶的出現,農奴抬頭了。《屈辱》裡(註二),狗的主體亦被建立,畜生也抬頭了。人的下一步,會成為素食主義嗎?會逐漸脫離與食物鏈的連繫嗎?資本主義的下一步,是什麼思考概念?會為什麼而死?或像《伽利略》(註三),不死!(他後悔了嗎?)環保概念,利他概念,教授的女兒被三名黑人強暴而不願投案,即是一種概念。胖女人為了狗兒,而賜死它們,即是一種概念。「河馬殺嬰」——「為活著」的概念(註四)。
這便是卡特琳的概念嗎(註五)?她死,是為了嫁不出去,還是為了「活著的人」的概念?士兵怎肯為家國而死?農民又是為什麼而死?惹內(J. Genet)的革命,「自我閹割」的新概念。是逼不得已,無知而為,還是因為新的概念?既得利益者的自我放棄(小河馬不會死,除非它放棄。但它知道什麼?)既得利益者的自戕。耶穌的概念成為普及的概念,每一個人都是耶穌。農莊經濟,國家經濟,市場經濟。宗教,國家,經濟。神,人,生命體。「誠實」,也包括傷害最親愛的人。胖女人賜死最好的朋友「三腳」,牠多麼努力地活著,而胖女人說:「我連這個也放下(give up)了。」暴力與屈辱,成為一種積極。將性器坦露於大眾交通工具的車廂內,他為一種概念而行動,而亡(註六)。性、暴力、死亡,成為一種積極的概念,看待事物、人世的思考方式,有如利益導向的資本主義。新的概念將組成一個新的世界,有如櫻桃園的砍伐,這砍伐,積極起來了。自由經濟取代莊園經濟。經濟戰爭取代軍事戰爭嗎?新觀念的新世界,在哪一個平台上發生?「第二次文藝復興」。《駭客任務》中虛擬取代真實的這個概念嗎?還是既得利益者的自毀?還是為活著的著想?還是生命體、環保的概念?《黑暗中漫舞》她被一種概念吊死了(註七),而她為的是另一種觀念。觀念本身,成為一種主體嗎?每一種觀念都有自身的價值,多元並立?抑或觀念和人分離。觀念是一種生命嗎?水瓶世紀!客體不存在?有如靜坐冥想的世界?集體修行的概念?變為一種積極,是一種力量。變化的力量,因變化產生力量,推動新觀念不斷地湧現,馬克斯的世界?共產世界?新觀念被接受的世界,衝突被接受的世界,死亡被積極化的世界。背叛、亂倫、殺人、欺騙,亂世是預期著人類自我進步的前兆。何時我們能接受亂倫?亞陶(A. Artaud)的概念。何時我們能將之積極化?我們將虛無積極化,暗示著自我價值的肯定,那麼將亂倫積極化呢?將慾望,現在被認定的犯罪積極化,將殺嬰積極化。人就是河馬,狗就是人,生命體,田啟元將HIV病毒積極化。他說:「病毒也是生命,也想求生」。田啟元作為「人」這看似的既得利益者,他「放下了」自己的生命,和病毒共存。積極化的概念,也許是已經發生的,它摧毀價值認同,有如七年級生,八年級生,對自己所生存的環境是如此積極,令他們的兄長、父母,無法接受、認同。他們認同,認同不斷發生的一切可能,並存中獲得自我肯定的價值,不再迷失。迷失的是永遠無法接受新概念的人,無法積極化的人,那些會後悔、怨天尤人的人,那些已成為既得利益者並自以為就是的人。周杰倫就是新觀念下的新世界的人,他對自己的世界,進行積極化。璩美鳳後來也學習到了這一點。「亂倫」、「殺人」呢?這類事能夠積極化嗎?抑或,他們早已被積極化了。殺一隻狗和殺一個人的差別和殺一隻病毒的差別。田啟元給我們的啟示為何?他預言什麼新觀念的來臨?安樂死,死亡該怎麼被看待,怎麼被決定?自殺該如何被看待,這能積極化嗎?抑或已然?肛門插著黃瓜,頭塗成朱紅色,精液凝結在大腿,吊死(註八)。經由描述,它積極了。人有權力選擇如此,就像教授的女兒,就像胖女人對「三腳」的暴力,暴力被積極化了。痛苦被積極化了,新世界平台上,人在跟觀念和平共處,進行大規模的積極化。有一天發生戰爭,周杰倫可能拿槍上戰場,可能在前線勞軍,可能逃役,但他都無所謂,接受這些事情突如其來的發生,一切都肯定了他自己。
劇場,則成為新平台的預演場,無須合理,無須顧忌,劇場彰顯人類眼前世界的變化,並朝向新平台邁進。事物開始變得可變動,就像亞陶說的象鼻子與美人,布萊希特的「疏離」。「疏離」在新觀念裡,是更親近。《勇氣媽媽》的「勇氣」,就是積極化,變動化,在落後的時代繼續往下走。當疏離被視為親近,二乘以二等於五,亞陶,耶穌都成為一般人,如同病毒與狗,生前、死後、與活著,都在同一個不曾間斷的流裡、一裡,空裡,莫名裡。當拼貼不再是大腦的運作,而是一種時鐘,與生活破碎的本身。「合理化」、「科學」的時代已經過去,「愛」的概念被轉變。「道」、「仁」出現(或已然)。秩序亦在一流裡,空裡,一裡,莫名裡變化著。當虛實不再相分,而成為一種描述。劇場消失了,故事消失了,就像周杰倫,沒有夢,而這一切都成為一種積極,我們便回到了希臘、上古,只存在於描述中。描述,也是一種積極的力量,行動是觀念的變化。一切復活。
註一:出自契訶夫劇本《櫻桃園》
註二:柯慈的小說
註三:布雷希特的劇本
註四:出自2003.06中的文章〈河馬殺嬰〉
註五:出自布雷希特劇本《勇氣媽媽和她的孩子們》
註六:出自大江健三郎小說《性的人間》
註七:拉斯馮提爾的電影
註八:出自大江健三郎小說《萬延元年的足球隊》
難道真有個是是非非
千夫所指
不過一心
三界無安
猶如火宅
哪一日,我們再度將疼痛,視為喜悅。
到那時,又何為疼痛,又何為喜悅呢?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那麼分分合合究竟是什麼?
它顯示出人們怎麼樣的思維概念?
在劇場裡,
因為狀態與理念的不同,
擦撞,
所謂的擦撞,是痛,還是不痛。
好事壞事總是一起來,
那麼是好,還是不好?
是好事,還是壞事?
周遭的人都愛起來了,
第三者的,出軌的,苦戀的,
夏末秋初,
大約,所有人都得趁這時候愛起來。
騎腳踏車的媽媽,
後面的椅子,是用木頭切菜板架的,
我騎著車笑,想再看看,
發現那應該不是切菜板。
那麼在我的想像裡,
它曾經是引我發笑的切菜板嗎?
曾經愛過的,
又是真的嗎?
生命是一張網絡,
生命也不是一張網絡,
生命在你發現網絡的時候,
成為網絡,
其餘,只是一個名詞。
我們靠名詞生活,
將一切抵定,
我們認定了這個,
讓其餘的那個崩塌。
此時你否認,
將我崩陷(或輕得上飄起來了)。
在前面我曾經刪掉的一行中,
我寫「又是在十字路口」,
而刪去的原因是我記錯了,
因此才又寫到關於切菜板一事。
就像捷運上閉眼休息的男孩,
後來你才發現那是博愛座。
不是在十字路口,
是在單行馬路的對面,
紹興南或北路的相反面,
(這一切開始落入零零碎碎了)
所有對面的車燈向著我,
那確實是一雙雙怒目,
它們準備向著我衝過來,
懲罰我的違規,擋路。
(就如同在劇場裡被人指責不認真)
我想,
這,不過是一心,
(頓時我分不出什麼是淺薄什麼是深刻)
生命有什麼重要的呢?
不過是白癡嘴裡的一段故事。(註一)
生命很重要,而且是個奇蹟,
儘管我說過一萬次這些名詞。
但千夫所指,
究竟是指了沒有呢?
註一:出自莎士比亞劇本《馬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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