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18 00:46:39watanabe

潮溼

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溼的。王家衛的影像伴隨梅林茂的音符,驟地畫面一黑,直式文字狠狠地敲在腦海中,像火車迅疾的車輪與乾熱鐵軌間的碰撞,堅硬而真實。
【之一】L在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H,秒針具正確性的滴答逐漸磨損彼此曾經衝突的尖銳。L在無印良品花了兩百元的代價購得一個紙箱,將所有擁抱過後的卡片、衣物、親手編織的圍巾、唾沫一股腦兒塞進箱子裡。狹窄的空間因為立體陰暗的空隙而迅速地被填滿。
L打開電視,新聞正在絮叨著核廢料該何去何從。「我們不要被核能污染的家園!」小島上的住民一面喧鬧,一面將手中僅有的布條帽子內衣褲保險套衛生棉發瘋似地丟向銀幕。L在銀幕前不斷閃躲,一些棄置的塑膠棒自銀幕飛出,咚地一聲與紙箱吻個正著。瓦愣紙箱褐色的抗議吸引L的目光,「這不就是一箱核廢料嗎?」他心想。歷經澎湃而巨大的核融合而產生的物件,矛盾地擁有記憶與廢料的雙重身份。
【之二】遇見S。
「轉眼間人都漸漸老了。」S點起一根煙,有些惆悵地望著被雨淋溼的落地玻璃窗。「找到你的另一半了嗎?聽說W和前任又在一起了。」
「這個,」我搖頭。「我不急。與其為了自己的寂寞而愛,我更想得到的是一種擁有完整過程的愛情。因為寂寞而愛,究竟是愛上自己構築的愛情,還是愛上對方?」
「你很傻。」S偏頭吐出一大口白霧,像鬆了一口氣。「在戀愛的時候,我們誰不是愛上自己構築的愛情呢?」
誰不是呢?我心想。同時瞥見S粉色系的指甲油,因為幾天沒有補畫而露出一角肉色的指甲。
【之三】於是L開始整理房子,即將來臨的梅雨季透過白牆上的壁癌大肆喧譁。L把雙人床重疊起來,鋪上棉被成為寶座似地俯視地面。接著,到B&Q買了一台除溼機,花了兩千四百元。這台雪白的機器很安靜,吸吮著偌大空間中所有凝著的溼漬。
夏天在熱氣中漫漶,除溼機一直都保持電源開啟。即使如此,L依然對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潮溼過敏,不論機器的除溼度開得多強,不論浴室的水龍頭如何緊閉。
【結局】這不是童話故事,哪裡還有結局?他只是靜靜地生活,靜靜地忍受空氣中所有潮溼的喧囂,用一種輕蔑式的攻擊渲染大氣,就連陽光都有些諷刺。
誰不是呢?我熄掉手中的菸,望著對面的L,以及雨後的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