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02 17:37:14袖0

讀孫梓評〈澎湖:真實的航線和虛構的航線〉—標題與窗口意象解讀

            這篇好友落魄淒慘,自己無能為力的文章。

  內容是描寫作者工作出差澎湖,舊地重遊,同時回憶與高中好友蹺班蹺課、交換日記情誼,後來好友落魄淒慘,作者無能為力,在旅館讀著訊息,感受二人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作者向上向善,往人生的目的前進,而好友卻在立在情傷慘淡的原地,最後情誼在花火中,瞬間炸開,消散。 

閱讀重點有:

一、對比標題,情感的張力

文學重視對比,藝術重視明暗,尤其是人人握有手機的時代,真實與虛擬的自由穿梭,這篇〈澎湖:真實的航線和虛構的航線〉長標題,有對比的張力,是時間?距離?還是身份?在閱讀時,我疑惑並思考著何者屬真實航線,何者為虛擬航線?

  作者工作出差前往澎湖是真實航線,文章脈絡的主線,而虛擬航線,是高中與好友的蹺班蹺課,交換日記等精彩回憶。此虛擬航線,是過去消失的時空,卻留下青春真實情感。

    學生在乎老師點名很重要,學生當一回事,盡基本義務。通勤時,公車搖晃,我總聽到身旁的學生打電話給同學,第一句話總問,老師有没有點名?個人以為點名對教師和學生都是一天按表操課的開始。話題扯遠了。

  點名後,學生生活開始自由發揮,與老師頂嘴,與同學們吵嘴,或無聊到後頭打麻將,拿打火機烤魷魚當零嘴,打發青春的能量。而與阿偉交換日記,多麼私密,甚至暪著家長,陪好友遊澎湖是多麼精彩刺激的真實體驗;當時作者「我一路緊盯著海,彷彿光芒躍動的波紋裡有我要的答案。」不知我的解讀是否有誤?當時應有告白的意圖吧。在公廁洗澡,「那是十九歲男孩的身體與愛情。黑暗中隱約有外頭透進來的光線,折映出十七歲的我的單薄。」這些是多麼真實的青春感情航線。

  當好友阿偉情傷,還能志向滿滿的祝福對方,「阿偉決定把店和存款全留給阿麗,隻身回台灣──是不是就是那時開始,阿偉人生的航線,有了不可知的偏離?」作者對阿偉的判斷?後來,現實折磨,阿偉車禍又失憶等落魄淒慘,作者陪伴,聆聽酒後落魄淒慘心聲,同時察覺阿偉的世界似乎停滯在過去,没有未來,作者無能為力再拉他一把;所以對方再約喝酒,傳了許多訊息,「好,但不知何時回南部。」「好,有空跟你說」,從開始委婉回應,到敷衍拒絕,也是多麼真實的情感,黑暗又真實,作者在旅館讀著訊息,不再回應的冷漠態度,是情感放手,這段虛擬航線的生命回憶,是和過去的好友告別的真實情感。

  作者以對比式的標題,現實與回憶的情感張力,探究人性的幽微與真實。

二、現實時空與回憶時空的交錯轉場

  閱讀文本時,我注意到真實航線與虛擬航線,即現在時空與回憶時空,敘述轉場,作者有幾種方式:

(一)用時間轉場,如一九九三年;

(二)用相似物轉場,文中「想來是相仿的季節?」人的感官記憶,外在天氣環境自然氛圍,加上人文氛圍,像〈永遠不回頭〉流行歌等等,總能勾人進入某種年代情境;作者出生1967年,那是蔣經國告大陸同胞書年代,台灣後來經歷反戒嚴運動,反六輕運動,這是政治,作者走在街上,「繪有國民黨黨徽的『西瀛勝境』牌樓被夕陽殘餘的光線襯得更加魔幻了。」

(三)感受時代的方式,具體的身體觸感「還不認識防曬油的年代奇怪也沒曬傷」。

(四)直接敘述當下的回憶「腦中閃過一封又一封還沒有網路的時代,阿偉寄來的信。畢業典禮前兩天‧‧‧」等。

以上這些轉折,使時空跳接能在不知不覺中,轉換情境,段落如飛機航線,從起飛、飛航狀態、到抵達航班,追蹤文章的脈絡,看懂作者文心設計現實時空與回憶時空的交錯,如何轉場

我有位學生喜歡觀看模擬飛機航道,他下載FlightAware APP, 然後開始定位,追蹤航班與抵達某地,接著等待,我曾陪他,他很有興致的說老師等等半小時某某飛機會在這上空飛過,就這樣看預料的驚喜;又說也喜歡看「台北等公車」公車運轉模式,某條路線目前有幾班公車在跑,流動的樣態,樂此不疲。話題好像扯遠了。但讀文本,若有這樣的興致和耐心,都可從文意脈絡或情節得到不同的驚喜。

 

三、開頭如詩的敘述畫面與窗口意象解讀

  文章開始「一早淋過台北濕雨,挨著吉他少女,現役阿兵哥,行囊輕簡歐美遊客,返鄉者,逆光登機口搭接駁巴士,落車蟻隨前人腳步登上機身。盡可能預選窗邊座位,讓小型飛機載我從日常起飛,機艙窗口窺望那些被留在地表的瑣碎與耽誤,感受距離帶來的一點點治療。飛機貼沿著壯綠色飛行,地表偶爾綻現傷口,之後轉彎向海,寬闊藍,像一個如果我們跌落總能穩穩接住的擁抱。」這如微電影畫面的鏡頭,如詩句般拚貼,應是作者早上出門,台北溼冷,接著搭車時,旁邊有背著吉他的少女,和現役阿兵哥、旅客等,接著搭接駁巴士等,登上飛機,坐定,飛機起飛,從窗口看到遠離地表的畫面與感受。其中省略連接詞,二句或三句一韻的敘述,寫法很特別,值得學習。

     從窗口的意象,從機艙窗口窺望內心傷口,暗示與阿偉的關係,糾葛和耽誤,讓讀者好奇二人發生的事,那位志向滿滿到失志落魄的高中同學,到文章末尾,「阿偉問、阿偉傳來貼圖、阿偉說,早點睡。晚安。阿偉說,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在這個世界是多餘的。」而窗口意象,作者無法有任何作為,只能「我在旅館裡,靜靜讀著所有已讀的訊息。花火開了,隔著窗戶,一聲聲像是砲火。」花火是煙火日語;作者緊閉窗口,讀訊息,隔著窗,聲聲砲火,似乎隱喻二人情誼在花火中似乎瞬間炸開,消散。

   同是煙火,近日讀李琴峰《倒數五秒月牙》小說,結尾是那位名叫實櫻說好想看煙火,於是林妤梅便也提議找空地,買煙火自己放,「劈開夜的漆黑,在空中燒灼,留下剎那的鮮豔軌跡。」彷彿林妤梅是沉浸在愛情短暫,聲響悅耳。與本篇完全不同。

我想著,讀者若是阿偉,找好友的目的是繼續吐感傷,抑或是永不停歇反芻感傷?會不會有耗時間不耐感;而讀者若是主角,如何面對好友?簡訊文字安慰?又或者如何看待過往的記憶?又會選擇打開一扇窗嗎?打開窗,會發現什麼呢?一盆小菊花或璀璨的煙火?黑夜的風無盡颳著?我推敲著,作者在旅館讀著訊息,已讀不回,在手機的虛擬世界,躲在暗處,冷漠已對,過去情誼像花火瞬間消散,和過去的好友告別,是生命真實,阿偉落魄淒慘,那位曾經滿滿熱情的生命能量已成只會借酒澆愁之人,無法回應的作者,隔著窗,有主觀現實的內心傷口,逃避,也是對自己感受的心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