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08 14:49:31袖0

讀傅月庵〈禁忌之書〉—兼談書的意象解密

今年學測作文題目當我打開課本的國語文寫作能力測驗,老師們解題分析題意,開卷有益,或者 讀書好處啊等等正面的說法,既然是正面,為什麼古代還有禁書、焚書、文字獄呢,這篇傅月庵〈禁忌之書〉我們從另外一種角度看作者發現的過程反應與思維?最後作者期待書應無禁區。

讀這篇文章開頭,作者對書的閱讀經驗,以愛情比喻為概括性關係。愛情關係有三種:

有些作者,你一見鍾情,終身不渝,而能白頭偕老;有些作者,你乍見驚為天人,溫存日久,色衰愛弛,終也一棄了之;較少見的是,本來有「隔」,峰迴路轉,盡釋前嫌,最後竟得善緣。 

對書本一見鐘情,後為案頭書,最終𣎴渝,白首偕老;張愛玲、白先勇等對《紅樓夢》是一生的隨身讀本;第二種是驚為天人,後色衰愛弛,終於放棄,個人覺得階段學習性的暢銷書或工具書,大多如此;還有本來有隔閡,後來有了人生閱歷,再次重逢,盡釋前嫌,有了善緣。作者的閱讀經驗概括三種情形,若是你,將如何形容讀書經驗,有人作家將看書比喻成看美女,不要隔著簾子,一定要細細的去品味,認識美女,就去認識,約她看畫展,當她說去百貨公司逛街,你就知道女子志趣傾向,花瓶還是文青? 

既是以愛情為概括性比喻關係,通篇用愛情術語敘述,讀者比較能深入情境。

如愛情對心儀之人的相似性與亳無道理可言。 

1970末,作者正讀台北工專,喜歡讀文史作品,後接觸禁書,像李敖《傳統下的獨白》,柏楊《醜陋的中國人》中國文化是醬缸文化等等。1970台灣政治社會仍是保守,1978中美斷交,陳映真《夜行貨車》用小說表現,男主與美國人生意往來,隱聲吞忍,最後𣎴幹了,「他忽而想起那一列通過平交道的貨車。黑色的、強大的、長長的夜行貨車。轟轟隆隆地開向南方的他的故鄉的貨車。」。意氣昂揚與書名呼應,於是愛上那本書,這是愛上《夜行貨車》的背景。 

愛情裏有「相似」元素,《甄嬛傳》皇帝愛甄嬛,因為長得像死去的純元皇后。在西西莉雅‧艾亨《真愛陌生人》藉主角講「似曾相識感」現象為「視覺路徑延遲論」,一眼看到景象,一眼延遲跟上,就會誤導意識,以為是熟悉感。所以愛上《夜行貨車》,《夜行貨車》與《暗夜行路》書名「相似」,作者腦海浮現的「意象」相同,這裏意象,榮格稱「意識以無意識的幻想活動為基礎,所以,只間接地涉及個體對於外在客體的察覺。意象大致上以靈視或幻想的方式顯現出來」。

我們可想像作者對書的聯想,以為內容很熱血,還花了二天餐費買書,讀後發現志趣𣎴符;《暗夜行路》没有意氣激昂,點燃民族自信心的激動,書中男主的祖父,原來是他爸爸,是媽媽和祖父發生關係產下的,後來,男主的太太與表兄有染,男主本身又和祖父小妾又有曖昧關係,混亂的情欲糾纏,《暗夜行路》這本對正值純潔熱血的年輕作者,視為淫書,馬上丟棄,這就是當時對《暗夜行路》有隔。

所以,《夜行貨車》 與《暗夜行路》,前者是台灣作家陳映真,後者是日本作家志賀直哉,翻譯書名相似,但作者卻聯想在一起,形容「毫無道理」,用愛情的發生當然無道理可言,未婚徐志摩的迷戀已婚又是上層交際花陸小曼,迷上,又想和她結婚,這件事情,胡適贊成,梁啟超卻反對,回到徐志摩本身呢,徐志摩的態度,他說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他努力爭取,努力追求。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傲慢與偏見》裏男女主角是屬於各持傲慢與偏見,後有盡釋前嫌,終得善緣。作者對《暗夜行路》亦是愛情的第三種情形。

事過多年,台灣早解嚴,開放,如今是電影受眾分級年代。作者理智分析所謂亂倫、𣎴潔,或畜生等難聽字眼,因人倫社會強調禮教倫理,所以被禁。反觀作者當時所處的世界是所有教科書等都被審過,無污染環境長大,當然相當排斥,隨著社會開放,年齡成熟,閱讀的體會,像讀三島由紀夫《假面的告白》同性戀的半自傳小說,假面是面具,隱藏真實面貌,也化為另一種人格、神等,所謂人格面具,是社會接受的行為舉止,但隱藏真實面容,象徵「欺暪」有負面之意,內心越掩飾,越發現自己很假,欺騙自己,那假面告白就是真誠看待自己,展現本性。真正的作品,是真誠看待自己的本性。

卡爾維諾說,經典對作者是永無止盡的。

作者人生困頓,跑到台東旅行,睡不著的夜晚,在逃生梯卻找到志賀直哉作品,重讀的最佳時機,是作者的困頓的解迷,相同心情——「厭惡的寂寞感」,努力逃生?彷彿就是人生答案。

塞萬提斯說:任何壞書,都會有點把好處。一本好書是否為好以及你自己配𣎴配稱它做好書,要看你是否讀完它。

當作者重讀《暗夜行路》,肯定內容人物的互信與不幸,「人,無非也即是那隻老鼠,不幸就是不幸,沒有更不幸或不能說的不幸,有的僅是不同的不幸,以及,最重要的,老鼠的反應罷了。」原文如下:

 原來是一隻大老鼠被丟到河中,老鼠拼命想要游泳逃走。老鼠的頸子被七寸左右的竹籤戳穿,頭上和咽喉各露出三寸來。牠想要爬上石牆,有兩三個孩子和一個年約四十的車伕,對著牠丟石頭,但都沒投中,碰到石牆又彈回來。旁邊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笑。老鼠前腳終於攀住了石牆,但每當要爬上來時,竹籤就被卡住,結果又掉下水去。……。我不想看老鼠的最後下場。即使沒有看牠死,但牠那面臨註定必死的命運時,尚且全力逃生的情景,卻牢牢地烙印在我的腦海。 

志賀直哉寫的老鼠求生存橋段震撼了他,文中的「老鼠」意象是𣎴幸的隱喻。在尼可洛《聖女的死亡告知》畫作14世紀  義大利聖吉米納諾大教堂),似乎也有也有類似隱喻。

人生的閱歷,對作品有新的同理解讀,作者省悟不能用自身價值判斷加諸在其他人身上。再回顧,又過178年,與《暗夜行路》的緣分,正是「最初有隔」,這隔是二次的十七、八年,三十四年,試想能遇到久別重逢的戀人,時空轉變,有許多感觸的「善緣」,作者再次反思,讀書如照鏡子,鏡者鑑也,反照自己的靈魂,觀照𣎴同時期的自己,如是書意象的解密,從作品來看,是腦海印象畫面,也是自我價值觀照,同時書承載內容是人們共有為生存努力渴望與價值,對書有不應有禁區的感受。

面對「當我打開課本」學測作文題目,老師分析題意,應該如何如何立意良善,但個人相信每位讀者的意識與潛意識都有想法,用文字邏輯好好寫出自我觀照就是好文章,那是自我內在期盼與渴望。傅月庵〈禁忌之書〉,認為書無禁區。你呢?

 

另外,想分享文章以外的花絮心情,我和作者不同的性格,𣎴是那種「寧可麵包少,𣎴可書少」那種人,所以𣎴是書痴。「有人愛錢成癖,有人愛書成癖。」好像也沒那麼愛錢?雖愛書,還沒到痴的等級。還有若去旅行,夜半找𣎴到書看,就好好睡覺去,𣎴要跑到逃生梯找書,別人會以為你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