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艷芳離開了。

沒想過二零零三年會這樣寫上句號。

這兩天看過不少回顧梅艷芳生平的片段，其中一句最常聽見的話是：「梅艷芳，你是永遠屬於舞台的。」

死訊傳出後，從國外到國內的通訊社都發出大量電訊稿報道她的離世，意味著她不只是「另一個歌手」。獲得這樣的重視，並非「超卓」二字便可概括她的成就。觀乎舞台上的演出，感覺上近年來只有張惠妹一人可媲美她，但沒看過張惠妹演戲，不能比較她們的演技。

二零零三年，張國榮、梅艷芳兩位芳華絕代的土產巨星相繼歿去，以香港作為東方荷里活的地位而言，是大損失。眼看著今天一個個近乎以倒模形式生產出來的「明星」泛濫，銀幕或舞台上能令人傾倒的焦點，是買少見少。斯人無覓矣！

聽說香港從來未出現過像零三年般令人沮喪的一年，彷彿以往我們賴以為信的信念已經不復存在。「沮喪」成為不少人的標記。

我的沮喪不比別人多。有人認為因為我自信心爆棚，所以從不沮喪。非也，我寧願相信我是一個幸運和樂安天命的人。

我得承認，二零零三年是我幸運的一年，大概稱得上事事順境了。能進這家公司，是人生裏其中一件最意外的事。直至五月前，我都未曾想過會真正進到這一行頭。進到這家公司後，還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也遇著很好的上司和同事。

更令我感到幸運的，是以我這樣一個口不擇言的人，還處處得到朋友的體諒。這口沒遮攔的性子，幾乎連累我闖下幾個大禍，傷害了他們。謹向所有我得罪過的朋友，致以最深切的歉意。來年我最大的願望，是讓自己說話得體點，別再開罪別人。因為我負擔不起失去你這個朋友。

與此同時，也要感謝所有在這一年裏關心過我的人。火上加油不難，雪中送炭才不容易。但正如剛才所說，我今年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絕境，情緒低落倒是時有出現，你們關切的話語我一一記在心裏。

去年我失去了一些生命裏極重要的東西；今年尋回了。得到；失去；再得到；再失去；再次得到。我一直思索著這背後隱含了甚麼意思。

十二月二十五日，一位從小相熟的親戚結婚了。整個晚上我都神思恍惚，心中想著另一回事。宴席正式開始前，新郎和新娘都各自說了些感謝的話，說到後來兩人的聲線都哽咽起來。席間有鄰座賓客跟我說：「幾個跟你同輩的，年紀大的，都結婚了。下個不就是你嗎？」我勉強一笑：「還久了。唔，法國不是還有兩個表哥還沒結婚嗎？」

早幾個星期，一個中學同學告訴我快要結婚了。不知怎地，聽到了這件事，反而覺得要走到那一點的路越來越長，這條路的難度也比我以往所想的高得多。也許是應了那四個字：好事多磨。

從宴會廳走出來，我把領帶結解鬆了。沿著那長長的街道向前走，身旁盡是趁著聖誕節四出狂歡的人。我抬頭看著天上疏疏落落的幾顆星星，心裏想著：到我的那一天，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光景？

祝各位新年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