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比平時提早了約半小時到咖啡店，值大夜班的老闆說，「今天有比較早唷。」

「是啊！」我說，有些無精打采，「本來想提早出門先去光榮碼頭那邊走走，那知道太陽也提早出來了。」

其實今天早上和平常起床的時間差不多，不過是想，就不要上網了，把上網的時間改成運動，不是很好嗎。沒想到還沒準備好，太陽早已透過陽台照進屋內了。

放下窗簾、打開冷氣和電扇，還沒出門已經滿頭大汗了。興緻勃勃的心被太陽打敗了。

以前還在上班時，上下班時間約束著一切甘願與不甘願的活動的安排，每日依著時鐘的長短針過日子，一年中有一段時間，必定得走在一段長長的東西向的馬路上，一點遮蔽的陰影都沒有，不想曬太陽就得躱進騎樓，高高低低、左彎右枴、再加側身橫行地，坎坷前行。

蟄居都市水泥叢林中，陽光在馬路上投下的光影取代了鄉間田園景致，成為告知自然時序變遷的景象。但因人為時間的制約，我仍然要以時鐘上的長短針來決定我的行程。

現在不用上班了，那人為的切割仍然約束著我，用表象的幾點幾分來安排我的行程，原以為提早了的，在大自然原始時序的本質上，卻是場誤會。

今天的咖啡店裡很熱鬧，是老闆的一群朋友，都是年輕女性。沒走進她們所在的室內，找張擺在騎樓的桌子，把椅子緊靠著柱子的以躲避陽光。老闆送來早餐，問說，「坐這裡不熱啊！」他知道我怕熱，怕陽光，只要多曬一下，加上汗水，皮膚就起疹子，又痛又癢，可以持續好幾天。我曾經因此多次跟他要白開水來吃藥。

我只簡單跟他說，「還好！」過一會兒，我發覺，我應該跟他說，「很好。」因為我沒聞到菸味。

曾經不只一次跟老闆說，我不喜歡二手菸，客人抽菸，老闆管不著（因為是開放的空間），但至少老闆不能在室內抽菸。即使已經跟自己說，該說的（抽菸的害處）都說了，以後不要再說了，還是忍不住再說；即使忍住了什麼都不說，因躲著二手菸，一個早餐時間，頻頻換座位的動作，他也都看在眼裡了。

前兩天碰到他的朋友來找他，隔著一個兩坪大的工作空間，仍聞到濃濃的二手菸，點餐時，忍不住跟他說，你們店裡又來了大煙囪。他頗為受傷地說，都是好朋友，來陪他，都是很善良、很純真的朋友。

我沒跟他說，我不喜歡不是因為認為他們不好，而是因為覺得他們好，可惜了那麼年輕，視抽菸為理所當然，在那麼清朗的清晨還要把自己泡在自己製造的毒氣中。

今天的她們，可能是老闆「大義滅親」阻止了她們繼續抽菸，沒有了二手菸的味道，光聽她們的聲音，很快樂、很純真，是一場讓人也想分享她們喜悅的聚會——只要不去探看她們桌上的堆積成小山的菸蒂，只要不去探究這場清晨六點半時已接近尾聲的歡暢聚會始於何時。

一邊翻閱報紙，一邊盤算著，待會兒要不要再跟老闆囉嗦一下，我那屬於史前時代的「愛心」，在那邊to be or not to be的折騰了半天，女孩們走了，老闆也交班走了，我的報紙也看零零落落地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