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那封越洋信件之前，本來一切都好好的。


妳泡了杯有香濃奶泡的熱拿鐵，端坐在窗前看著貓咪漫步巷口、悠然自得的狀態。收到那封信後，忽然所有的思緒彷彿被延宕到一個梅雨季的午後，悶熱又焦躁。於是妳坐立不安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拆還是不拆。熟悉的字體一如往常，在陽光下顯得閃閃發亮。妳很清楚是他寫來的信，不管隔了多久、時間如何分裂你們之間的情感，妳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一字一句深深地刻畫在信件上的、他的字跡。


「嗨，好久不見。」



信裡開頭籠統而客套，卻輕易地模糊了妳的雙眼；妳怯怯地往下讀，深怕讀出不該有的情感。他洋洋灑灑寫下數頁在外地生活的點點滴滴，照片裡的笑容依舊靦腆，到了哪裡、去了何處，他一字不漏地報告。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對一個生活如此貼近隨性自由的男人而言，妳永遠只能選擇被動等待。靠坐在牆邊，妳一個人靜靜讀完那封長長的信。信末有這樣的一段話：「至今仍不能理解、當初妳選擇離開的真正理由。即使妳現在身邊有了另一個人，即使從這個城市流轉到另外一個城市、從這個國度飛到另外一個國度去，我始終相信，妳是這世上唯一最了解我的人。」


在看到那段話之前，妳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好好應對這一切的。


他的身影曾經在妳記憶中縈繞不去，在夜裡紅著眼眶醒來；他的笑容伴隨低沉的聲音在耳畔輕聲響起，呼喚著妳的小名。過去二人的合照記錄了無數無數的紀念，顯得離自己太過遙遠；而今這些回憶深刻糾結，竟又再次擰心，扯痛過去的傷口。其實妳心裡頭很清楚的，無法否認，即使當初他為了追求想過的生活就這樣任性割斷了和妳的連線，妳仍然想見他一面。即使只是偶然在街角遇見也好，你仍然想見他一面。


有時候妳會不由自主地想，也許有天他會再次回到這個充滿回憶的城市。有天那個為了他而刻意留著不變號碼的手機，也許會再次響起他的專屬鈴聲。只是那樣程度的思念已隨著時間而乾涸，漸漸變成蒸散在風裡的殘念，微弱到眼睛看不見。這樣一封信，又開始動搖妳的思緒，悄悄溜進妳的內心，零零散散地抓湊出幾枚類似思念的字眼：現在過得好嗎？


妳忽然丟開了那封信，試圖逃離自己真正的感覺。
也許都有，也許什麼都沒有。





一切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