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07 12:34:05豁然開朗妮哦駕駛^^

【 愛 爾 蘭 鄉 村 酒 吧 】

文章來源:中時電子報 (july22,2008)
文章名稱:『 愛爾蘭鄉村酒吧 』
作者:萍子



酒吧的歡樂氣氛,有一種原始粗獷的誘惑力,和魅動心弦的親和力,難怪人們在此流連忘返。

 氣溫不低但濕度高,感覺上很冷,我走在毫無人跡的狹長柏油路上。這是個愛爾蘭西南部臨海的小鎮,一條羊腸馬路從頭貫到尾。晚上七點半的天空仍然明晰光亮,綠野上的羊還沒被召回家,遠方瀰漫在低矮山巒間的暮霧,卻已經慢悠悠的向原野圍攏。

 不遠路口上一棟粉紫色的小樓是我的目標,那是娜妮的家。樓牆似乎原本打算塗粉紅色,一不小心在漆桶裡攙了少許深藍。加進那一絲森肅後,粉紅不再輕佻,不再陰柔了,反倒使那棟屋子變成一條街嫩黃、寶藍、灰綠等建築中最搶眼的。
 推開原木大門,笑語喧譁驟然迎來,屋裡充滿煙氣和酒氣。娜妮站在吧台邊跟人閒聊,看到我,小跑步過來,挽著我的臂膀把我按坐在一張高腳椅上。在她張羅酒水的時候,我正好游目四顧一回。

 吧台雖然不短,四個挺著肚腩的男女堵在前面,已有了無法轉身的感覺。沿牆左右的一溜木質包廂長凳,加上窗邊角落裡三方小桌,和幾張散置在桌邊的木椅,就是全部傢具了。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個破敗的鄉村小酒吧。

 顯然還不是酒吧的顛峰時間──我原以為在愛爾蘭,酒吧裡任何時候都該是滿的。然而僅僅四個顧客噴出的煙和發出的囂聲,也綽有餘裕瀰漫了不大的空間。娜妮把我介紹給大家,他們齊齊舉起頂著厚厚泡沫的啤酒杯,笑說一聲 Slante,繼而咕咚咕咚幾下,接著習慣似的伸出舌頭,舔著唇上的白色泡沫。

 吧台後面很「傳統的」擺著白蘭地威士忌伏特加等酒,和各種形狀的酒杯,我相信它們的裝飾作用遠大於實際效應。在這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起來要前俯後仰才算開懷的地方,想必沒人耐煩用粗厚手指,端著高腳杯細細啜飲,也沒人捨得花與一品脫 Guinness 幾乎相等的錢,叫一小杯仰頭就見底的威士忌。

 以鄉下的生活水準,四歐元一盅的黑啤酒絲毫不便宜,可是娜妮不需收錢似的半品脫一品脫端出去。我觀察了一會,看到娜妮每送出一杯之前或之後,總匆匆在一個小本子上做些記號。顧客是以記帳方式先喝後付吧﹖好在都是些街坊鄰居﹐要跑也跑不掉,我想。突然記起這裡以物易物,和交換「恩惠」的習慣,不知道娜妮天天施這許多恩惠,要如何去討回?

 大門啟處,進來了一家大小四個人,拉著年輕父親衣角的小女孩頂多五歲,母親手裡抱的還捧著奶瓶。他們自動找了桌子坐下,娜妮一邊寒暄,一邊問也不問的送去兩品脫黑麥啤酒加一個小小塑膠杯。我非常震撼的發現,父親拿起啤酒自己灌下一口,再倒些在小杯裡遞給女兒。愛爾蘭人之嗜酒原來是從小培養出來的!

 酒吧的歡樂氣氛,有一種原始粗獷的誘惑力,和魅動心弦的親和力,難怪人們在此流連忘返。這是使愛爾蘭人成為好酒民族的主要原因吧!《安琪拉的灰燼》作者的父親,不就沉迷酒吧,以致總是掏空口袋裡的工資嗎?

 當人們彷彿精力耗盡時,只剩下手風琴獨奏沉緩的「Danny Boy」。嬰兒早半張小嘴歪在母親懷裡睡了,孩子們有的趴桌上,有的靠椅背歇息著,大人也個個像落敗鬥雞般,沉默的垂著頭。沒有人起身離開,但酒吧裡已呈現一片狂歡後的疲憊。

 想到不久將踏上的旅程,我開始覺得寂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