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幾位男生客戶是老婆叫他們來找我「改良」，最近這對賢伉儷卻剛好相反，是老公鼓勵老婆來找我「美化」。

他們是一對退休的公務員夫婦，兒女都成家立業，所以他們樂得清閒，三天兩頭出國旅遊，但是這位太太非常節儉，出國只會給公婆﹑父母﹑老公﹑兒女買禮物，卻捨不得花一塊錢給自己添衣物，看在老公眼裡，既心疼又感動，鼓勵老婆盡量花錢打扮自己，可是老婆總是說：「我不知道該買什麼啦！我這樣身材穿什麼都不好看，不要浪費錢啦！」

這位老公非常細膩體貼，他經常聽到老婆提及我的工作，就暗自藏在心裡，直到老婆生日的前一個禮拜，他才忽然對老婆說：「妳要不要請妳常提起的那位『面包師』幫妳『軟包』一下？我出錢，算我送妳的六十歲生日禮物！」

老婆嘴裡當然說「不要啦」，可是事後她告訴我：「其實我心裡很高興，但是又很害怕，想說我都已經這麼老了，還去做什麼造型，會不會被人家笑啦！」

這件事被他們的兒女知道，剛好他們正商量要送老媽什麼生日禮物，並且要請老媽吃一頓生日大餐，於是他們聯合起來說服老媽改頭換面﹑重新開始人生的第二春。正在唸研究所的小女兒特別興奮，不停地對爸媽說：「好好玩喔！我好想看到媽變年輕漂亮的樣子！好啦！好啦！媽妳就去啦！不要害羞啦！」剛結婚生子的大兒子立刻想出一個主意：「媽妳就讓爸花錢請人幫妳改造一下，在妳生日那天，我們再請攝影師幫我們全家拍『全家福』照。」

「拍全家福照片我是同意，剛好我們家多一個人。」老媽笑咪咪地摸摸剛出生的孫子，嘴巴雖然沒說她同意去做造型，其實是被兒孫給說服了。

我為什麼知道她最後是被兒孫說服呢？因為我是在現場親眼看見啊。

話說有一天我接到一封依媚兒，留了一個手機號碼給我，說是想詢問「個人整體造型」的事，我就打過去，是一個聲音清亮活潑的女生接的，原來就是這對夫婦的小女兒，她說她是「奉父親之命」和我聯絡，當下讓我非常驚訝和好奇，她在電話裡簡短地說明來意，約我那個週日下午在某西餐廳見面，因為他們全家人每週日固定都要家庭聚餐，她希望我能到場，和她爸爸一起說服媽媽在我的陪伴下去買新衣和做新造型，因為這是她爸爸和他們做兒女的共同心意。

哇！你們相信嗎？雖然是簡短的一個電話，卻讓我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太令人感動了呀！




那個週日下午，我幾乎是抱著「膜拜」的心情去見這家人，腦海裡一直想像這一家人的樣貌，老遠就看到小女兒和爸爸站在餐廳門口等我，出乎我意料的，老爸是個老帥哥呢！喔其實也看不出有多老，可能是修養和保養都得宜的原因，遠遠就看到他溫文儒雅的身影，灰白頭髮，一雙微笑的眼睛，穿著立領的灰白條紋襯衫和深灰西褲，模樣和氣質很像大學教授或是大醫院的內科主任醫師。

而小女兒呢，五官和爸爸神似，笑容和表情更加開朗，和爸爸講話時還拍拍打打，不時摟住爸爸撒嬌。

總之單看這對父女，就讓我心情飛揚了！

走近他們面前，我立刻先伸手和他們握手，經過簡短的互相自我介紹和熱情寒暄，他們就帶我走進餐廳去。

一進餐廳門，只見人頭攢動，最裡面一大桌人回頭向我們微笑招手，我一眼看到一位中年婦人懷抱一個嬰孩，滿臉慈愛，我心想：就是她了！

一桌人全都笑咪咪地望向我，我也微笑地直向他們走去，這時突然發生一個只有在好萊塢喜劇片裡才會出現的場景——我這「射手座」的毛病又發作了，眼睛只聚焦在他們一家人臉上，餐廳裡的其他人和桌椅碗盤全部「霧化」，只聽得慘叫一聲，隨即乒哩乓啷一陣，我竟把面前一個端菜的女服務生給撞飛了！

這是我繼上次被公車門夾住之後最糗的事！

總之餐廳裡立刻一陣七手八腳地搶著收拾，好加在那盤菜只掉在地上，沒倒在客人頭上！拍謝的是，我這對案主夫婦因為我而多付一盤沒吃到的菜錢。

 我坐定之後，一桌人都搶著安慰我，那位慈愛的媽媽還問我有沒有弄髒衣服，大概是怕我太糗了。

這時我才看到媽媽旁邊坐著一位少婦，將嬰兒接過去抱，旁邊坐的年輕男士應該就是那對夫婦的大兒子了。接著我又看到長桌首位坐著一對八十多歲的老夫婦，大家幫我介紹那是爺爺奶奶，說爺爺快九十歲了，真看不出來！立刻讓我想起我老爸老媽，倍感親切。

那位媽媽真的很保守﹑很害羞，一直臉紅紅地笑著，但是在老公和兒女的起鬨下，也就順從地讓我「品頭論足」。

聽說她從年輕時代就不化妝，上班時只有擦點口紅，家人送她的保養品全被她轉送同事，所以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生活經歷」，幸好她經常和朋友一起去公園跳土風舞，所以氣色還不錯，身材雖然有點中年婦人的福態，但腰背都很挺直，略加打扮就可以贏過保養打扮得宜的老公。

至於她身上的服裝，外套是兒媳送的，看得出來是幾千元的好貨，裡面卻搭了一件有點舊和過時感覺的洋裝，她有點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和以前同事在地攤上買的，才三百元呢！因為穿得很舒服，所以就常常穿。」

「這件外套是我嫂嫂從國外帶回來的，我媽今天才第一次穿！她特別穿來給妳看的！」小女兒啼笑皆非又無奈地說：「裡面那件衣服，我們都叫她丟了，她捨不得，一天到晚都穿那幾件舊衣服！」

「我退休好幾年了，天天待在家裡，穿那麼漂亮幹嘛？」她媽媽說。

「爸爸也早就退休了，可是還是常買新衣服！」

「因為妳爸的朋友多，男人出去應酬總要穿體面一點啊。」母女倆抬槓起來了。

「您兩位過去都是在公家機構上班嗎？」我好奇夫婦倆對穿著觀念怎麼差那麼多。

「我爸留學過日本啦！」小女兒代答。

哦！難怪！

那天和他們一家人的初次見面感覺非常好，最後這位媽媽終於被「拍全家福照片」這個理由給打動了，同意和我再約時間單獨詳談做造型的事。從頭到尾，她老公幾乎都沒插話，和兒媳顧著照顧阿公阿嬤，他唯一的一句經典名言就是：「以她這種年紀，身材算很不錯了，我很滿足了啊，哈哈！」

我為什麼說這句話是「經典」呢？因為多半已婚中年男人都不先自己照照鏡子，就嫌棄老婆年老色衰，老是拿老婆和年輕辣妹相比，這是很不公平的！誰不會老呢？老婆的青春都是奉獻給誰了呢？所以當我聽到這位老公說「『以我老婆這種年紀』，身材算很不錯了」，我發現他拿老婆和同年紀的女人相比，而不是亂拿老婆和年輕女生相比，真的是非常貼心！

那天我先告辭離去，原本一直以為重聽的阿公阿嬤沒注意我們的談話，沒想到當我站起身向他們大聲說再見時，阿嬤忽然笑咪咪地對她的媳婦也就是我的女案主說：「企跨買啊！」

啊？我愣了一下，才驚覺原來老阿嬤非常清楚我們都在談什麼，而且很鼓勵她媳婦跟我買衣服做造型。

我回家以後，他們一家人的笑貌身影一直浮現在我眼前，我反覆深思；他們其實是非常平凡樸實的一家人，可是為什麼會令我感到如此強烈的衝擊呢？

和我的女案主相約單獨見面的前幾天，我就已經在腦海裡反覆模擬她被改造後的模樣，誠如我說的；「頭髮是人的第二張臉」，所以她應該先從髮型改變起，因為她的髮型怪怪的，以她的年紀，實在不適合烏黑的髮色，更不適合一排整齊瀏海的短髮，看起來好像戴了一頂帽子在頭上。

單獨面談的前一天，她的小女兒又打電話來了，聲音變得比較低沈﹑嚴肅和謹慎，我的直覺很靈敏，馬上問她：「是有什麼問題嗎？沒關係，妳說。」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顯見她有很難啟齒之事，然後她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說：「嗯……陳老師，有件事要拜託您幫忙…就是…我知道妳一定很想先帶我媽去剪頭髮，所以我要先讓妳知道…我媽…現在戴的是假髮。…」

哦？我愣了一下，果然，難怪我覺得她母親的頭髮有點不自然，尤其是鬢角和後面髮根部份。從她電話裡的口氣，我又直覺到一定有什麼隱情，所以就不插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希望，我們家人都希望…妳能盡量把我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置裝費無上限，只要讓她高興就好，……」她力持冷靜地說著，然後忽然忍不住哽咽住：「她得了乳癌，醫生說已經第三期了……」

啊！？如同晴天霹靂，我頓時說不出話來。雖然我有預感其中有什麼隱情，可是萬沒想到是這樣的隱情！我全身的汗毛立刻又豎起來。

第一次接到這個小女兒的電話時，我就莫名地全身起雞皮疙瘩，那天和他們一家人會面之後，我一直納悶為何這樣平實的一家人會令我受到強大的衝擊，原來我的第六感隱隱查覺到什麼，只是「我自己」沒在意。

好沈重的任務啊，我立刻也嚴肅起來：「妳放心，我不會跟妳母親提到她頭髮的事，妳和妳爸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盡管告訴我。」

「我媽對這件事，心裡很矛盾，她想要一個人和妳逛街做造型，可是又很想要我爸陪在她身邊，我爸現在幾乎一步都不敢離開她，好像怕我媽一下子就突然消失似的，…」

「喔，那沒問題，妳爸可以陪妳媽一起來，他們真的好恩愛，妳媽有你們，應該感到很幸福。」

「妳這樣說，我們真的很慚愧，」她苦澀地笑說：「其實我們以前都各忙各的，都很少陪在我媽身邊，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白天上班，下班以後就趕回家照顧我阿公阿嬤，做家事，也很少和同事出去，她發現她生病了，也不讓我們知道，那時候我正要出國去唸研究所，我媽居然還拼命鼓勵我出國唸書，多虧我嫂嫂先發現我媽生病，去問了醫生，我們家人才知道這件事，我爸就馬上辦了退休，把全部時間用來陪我媽，我也不出國了，在台灣考研究所，盡量跟我媽寸步不離……」

那天和她通完電話之後，我的心情複雜到極點！

我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忙著自己的事，幾乎沒有待在爸媽身邊了，直到八年前老爸同時切除膀胱癌腫瘤和動心臟手術換豬心瓣膜，隨即又開刀做關節鏡，多次陪他走過生死關頭，我才把老爸接來和我同住至今，我放棄去大陸內地發展的機會，五年來都沒有出過國，盡量帶爸媽出去遊山玩水，直到他們必須坐輪椅出門，我還堅持推老爸的輪椅到處趴趴走，所以忽然聽到這樣的故事，我真的心有戚戚焉。 

尤其是她電話裡說的最後一句話更讓我差點掉下眼淚：「我有看到妳的部落格裡有很多帶妳爸媽出去旅遊的照片，就知道妳一定是值得我們相信的人。」

和我的女案主相約會談的那天，我以為她的先生會陪她一起來，不料卻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門口的會客室沙發上。

「咦？ｘ先生呢？我以為他會陪您一起來。」

「他說他在附近逛逛，等我們談完，他再來接我。」她笑咪咪地站起來說。

「喔，……」我忽然感到一陣鼻酸，說不出話來。

帶她到會議室坐下，我看著她，力持無事﹑強顏歡笑地說：「妳皮膚好白好細，如果穿上明亮色彩的服裝，會更漂亮和有精神，而且也會很上相，……」

「不瞞您說，」她有點歉疚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次請您做造型，其實是想讓我先生和小孩高興。」

我一愣：「可是那天和您全家在餐廳裡見面，您說您心裡很害怕，可是又很高興，」我趕緊說：「很多做媽媽做老婆的都像您這樣，為老公孩子辛苦一輩子，捨不得對自己好一點，您不應該這樣想，您應該多愛自己一點……」

「唉，說實話，我現在實在不該再浪費錢在這上面。」她平靜地笑著說，但她眼裡有一絲悲傷。

我是最不會安慰人的，勉強笑著給她打氣：「怎麼叫浪費呢？您高興，大家都高興，不是很值得嗎？不然那您就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家人一起照張美麗的全家福，自己看得也開心。」

「是啊，」她低聲苦笑說：「我就是這樣想，我希望他們將來記得我的樣子，就是他們希望看到我的模樣……」

「那我們言歸正傳吧！」我趕緊把話題帶到比較不感傷的地方。

我剛說完，她就微笑地開口說：「您知道我戴的是假髮吧？」

「啊？」我愣一下，趕緊裝傻：「喔，我不知道。…看起來像真的。」

「不會吧？」她繼續笑說：「您一定看得出來，您一定想說；『我要帶她先去改變髮型，因為她頭髮太醜了！』哈哈！」

「呃……」

「我自己照鏡子，也是覺得這頂假髮有點怪怪的，我想請您帶我去配個好看年輕一點的假髮。」

「啊！好啊！」我正有此意，最好是短﹑中﹑長髮各買一副，可以變化不同造型。

於是，第一次陪她逛街購物的地點約在賣假髮的店舖．

我陪她挑選和試戴假髮時，她的丈夫就等候在店門外的櫥窗前，兩人不時相視一笑．

賣假髮的店舖裡也有賣很多髮飾，我看她拿起好幾個髮飾端詳，很想告訴她那些髮飾不適合她，但我都忍住．她一口氣買了五個，付錢的時候才告訴我；她是買來送給女兒和媳婦的．

走出店門，她丈夫立刻迎過來，幫她拿幾個紙袋，問她買到中意的假髮沒有，她笑咪咪地說：「等我穿上新衣服，請陳小姐幫我戴上合適的好假髮，整體搭配好，我再給你看。」

說著，她丈夫伸出手，她也很有默契地將手伸過去，兩人十指緊緊交扣。

我跟在他們身後，望著他們恩愛的背影，竟感覺眼眶有點濕潤，想起剛才在假髮店裡，她毫不避諱地把一頂頂假髮拿下，露出光溜溜的腦袋，再試戴上另一頂，每戴上新的一頂，就轉身讓我看合不合適，我點頭表示贊同之後，她立刻轉頭讓櫥窗外的丈夫看，她丈夫笑咪咪地點頭也表示讚許，但眼神隱約流露傷感。

因為她不能走太多路，所以我就近帶她到百貨公司去買衣服和鞋子，她走進百貨公司後，東張西望地在找東西，她丈夫問她在找什麼，她回頭看著我，答說：「我想給可可和貝貝買點小禮物。」

「可可和貝貝？」我好奇地問。

「貝貝是我們的小孫子、可可是我媳婦的弟弟的女兒，今年兩歲，比我孫子大一歲。」她丈夫馬上幫她回答：「我太太特別疼她。」

「他們也會和我們一起拍全家福照片吧？」她有點撒嬌地看她丈夫：「我希望他們都穿著我送他們的衣服或鞋子，頭上戴著我送他們的髮夾。」

她丈夫和我不由得暗暗相視一眼，我知道我的眼神和他一樣肅穆和哀傷。

「妳有想給他們買什麼嗎？」我力持無事地問她。

「ㄟ…我有一次看電視，看到小女嬰頭上戴好大一朵花，好可愛喔！妳知道哪裡有賣嗎？」

「啊！妳問我就問對了！」我興奮地拍手說。

我喜歡在網購網上遊蕩，有一次無意間發現一款嬰兒戴的髮帽，超級可愛，好想買來送人，可惜沒有贈送的對象。

「小寶貝戴著那種帽子照相，超引人注意！」我馬上答應幫她上網去找，再告訴她哪個購物網可以買到。

「那就麻煩妳了，謝謝妳盡快告訴我啊！」她高興地說。

「盡快」，又是一個沈重的名詞，不，應該說是「動詞」。

在一樓的化妝品專櫃區，我介紹她粉底、腮紅和口紅，會讓她有好氣色，她拿起來看看價錢，為難地放回去，說：「太貴了，我還是去買開架的化妝品吧。」

「妳盡管買，我幫妳出錢。」她丈夫急忙拿出信用卡。

「不然買給媳婦和女兒吧，她們比我用得上。」她又說。

我和她丈夫又相視一眼，我欲言又止，她丈夫則暗暗嘆口氣，無奈地強笑說：「好吧，只要妳高興。」

給媳婦和女兒和弟妹買了將近一萬元的化妝保養品，她緊緊挽住丈夫，表示感激。

在女裝部，她終於讓我幫她挑了幾套衣服，我和她躲在試衣間裡，戴上相配的假髮，然後走出來給她丈夫看。

「不錯！不錯！」她丈夫不停地點頭。

當她高興地走進試衣間脫換衣服時，我發現她丈夫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神色落寞地兩眼發直，她一走出試衣間，她丈夫又立刻對著她展開笑容。

那天逛街購物結束，其實她沒給自己買多少東西，倒是花了好幾萬給家人買禮物。

一回到家，我立刻上網去找那家嬰幼童的花朵帽子，然後馬上打電話給她女兒，一分一秒不敢耽誤。

她女兒接了電話，告訴我他們次日就要拍照了，是她媽媽的意思，擔心來不及拍照就離開了。

我聽了很難過，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女兒問我購物的過程，我盡可能詳細地敘述一遍，她女兒聽了，在電話裡深深嘆息道：「我媽就是這樣，一輩子為我們付出，從沒想她自己要些什麼。」

「所以你們才會這樣愛她，我看到令尊對她的愛護，真的很讓人感動。」

「我告訴妳一件事，妳可以寫出來，但不能透漏我們的真實身分。」她忽然壓低了聲音，很嚴肅地說。

我鄭重答應她之後，她才又提高聲音，嗓音微微顫抖，忍不住壓抑許久的祕密，終於爆發出來：「我爸有個小老婆！」

什…什麼？！我目瞪口呆，如同石破天驚！

「我爸和我媽冷戰很多年了，直到我爸知道我媽生病了，他立刻下決心離開那個女人，可是我媽反而看開了也都甘願放下了，她竟然還寫遺囑說……」她哽咽住：「她走了以後，我爸可以娶那個女人進家門，希望我和我哥都能接納她，因為我爸年紀也大了，需要有人照顧他。……」

「你們也原諒令尊了嗎？」我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原諒了，」她哀傷地說：「我媽在世的最後一段時間裡，我們要擁有和享受最後的全家團聚和天倫之樂。」

後記：因為家父開刀住院之後，我的電腦又送修，這篇文章耽誤許久沒續完，今天決心把它寫完之前，我和我的女案主的小女兒通了電話，得知他們拍完全家福照片的次日，她母親就病危送進加護病房，現在還在病房中急救，據說她已經放棄求生意志，願意安返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