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02 22:45:06林鄰♥

【短篇】你有事嗎?

  「你有事嗎?」

 

  這句話在一雨耳中,聽起來像是:「你有病嗎?」

 

 

  一雨曾經覺得,他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但,一切都只是曾經。

 

  一雨還記得額頭上手臂的溫度,碰觸著的肩膀的距離,但這些都已經離一雨遠去。

 

  在一個月亮高掛在天際,氣溫悶熱讓人煩悶的夜晚,一雨為這段不可能走向終點的愛情,建立墓碑,寫下墓誌銘。

 

 

  相識之初,是他透過朋友介紹,加入了連同一雨在內的朋友圈,三五好友隨意成群,今日這些人約,明日那些人約,偶而會遇見他,偶爾只有一雨赴約。

 

  在一雨意識到前,每次就座,他都會在一雨左右,他們不曾交談,彷彿楚河漢界,以一雨和他中間為界,將整群人分做兩半。這是親手埋葬這段感情後,一雨才發現的事。

 

  但就算他多久之前就已經陪伴在一雨身旁,都改變不了他無法再捍衛這個位子的事實。

 

 

  「這是一雨。」朋友將他介紹給一雨認識。

 

  「你好。」他握住一雨伸出的手。

 

  一雨維持禮貌的微笑,點頭,然後在介紹結束後,淡然轉身加入另一個談天團體。

 

  他噙著微笑,頗具深意的看了一雨一眼,然後加入與一雨不同的聊天團體。

 

 

  一雨喝醉了,便隨意靠在身旁的人的肩上,燈光在一雨眼中碎裂,照映出七彩的光芒,酒意在體內遊蕩,暖著一雨的身軀,一雨的長髮灑在身旁的他的肩上。

 

  「醉了?」他說。

 

  「一點點。」一雨閉上眼睛,讓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震撼鼓膜,一雨覺得整個身體都隨之震動。

 

  一雨睜開眼,想要起身,「靠著吧,休息一下。」他用手撥了撥一雨的頭髮,這麼說道。

 

  聽到這句話,一雨再次閉起眼睛。

 

  他的體溫透過T-shirt,讓一雨覺得燥熱。他動了動肩膀,攬住一雨的肩頭,「我換個讓你比較舒服的姿勢。」他說。

 

  一雨再次靠在他身上,這次他的體溫染上一雨的額頭。

 

 

  一雨眼中的他,並不帥,但在一雨眼中,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魅力,不論美醜,在一雨眼中都是一種特色。

 

  他非常較真,咬理,不到剛正不阿,但正直,身材普通,身高普通,是個普通的人,若不是他主動持續與一雨聯繫,一雨並沒有與他有私交的打算。

 

  剛失去親人的一雨,在他不間斷的聯絡中,內心深處的痛苦,得到一種救贖,他的沉穩,讓一雨浮動的心安定下來。

 

  他直接的言語讓一雨卸下心防,讓一雨動情。

 

  「你還有十五分鐘。」他說,嘴角帶著笑意,十五分鐘之後電影就要開演了。

 

  「我快吃完了。」一雨吃完最後一口飯,「走吧。」一雨說。

 

  他們起身結帳,朝電影院走去。

 

  「要飲料嗎?」他問。

 

  「你要就去買阿。」一雨說,「你還有十分鐘。」

 

  「走阿。」

 

  從細節中,一雨能感覺到他的優柔寡斷,他有一雨不喜歡的地方,說好聽是能包容,說明白,是能忍受。

 

  九歲的年齡差,讓一雨和他的話題不多,說好聽是相處舒服,說實在,是沒話說。

 

  「走進來一點。」一雨感覺到他的手輕扶自己的背。

 

  一雨溫順的往內側靠。這也是一雨喜歡的地方,細微的溫柔。

 

 

  一雨看著手機,看著他傳來一連串的不理解。這是一雨討厭的地方。

 

  看著手機內的文字,一筆一畫在一雨腦中解體,一雨開始無法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文字在眼中溶解,字詞在腦中崩壞,一雨的手在鍵盤上凍結。

 

  一雨放下手機,看著手機的光亮,從眼前消逝。

 

  已讀。

 

 

  他挨著一雨坐下,那天吵雜的夜裡一雨感受到的體溫,透過相觸的肩膀傳遞。

 

  一雨覺得炙熱,以往的溫暖,已經讓一雨覺得火燙,這份溫度,讓一雨無法承受。

 

  他沉默著滑手機,一雨望著窗外。

 

 

  愛情是美好的,在甜蜜期的時候,能夠包容對方,然後現實就會從夢裡追出來。

 

  九歲的年齡差,價值觀的不同,能夠包容的部分,開始變成忍耐,然後到不忍直視的程度。

 

  一雨在克制自己的情感,九年的差距,讓一雨在一頭栽入前,審慎的思考這樣的感情,是能走到終點的嗎?

 

  在他瘋狂的陷入對一雨的愛時,一雨斷然抽身,一雨狠心的轉身,讓他頓失情感依靠,他停止持續連繫一雨,但正好讓一雨好好看待這份感情。

 

  他愛一雨,以他的方式,他將他的想法,以愛的名義強加在一雨身上,強迫一雨成為他愛的那個一雨,溫柔婉約不動怒,如水一般溫和,如水一般容易控制。

 

  狂暴的水,是能奪人性命的。

 

  一雨用思考放下這段感情,而他還在由單方面斬斷的關係中衝撞,想找到突破口,修復一雨對他的失望。

 

  然而事實是,一雨和他,沒有心意相通過,他們的頻率在不同時間在相同赫茲。

 

 

  「所以時間有改嗎?」一雨問。

 

  「你有事嗎?」他說。

 

  「好,」一雨忍住內心暴動的情緒野獸,冷靜的說,「我知道了。」

 

 

  你有事嗎?

 

  這句話無限的在一雨心中迴盪,在一雨鬆懈時從現實追到夢中,糾纏了一雨好一陣子,最後,一雨將這句話,以及那份一開始就知道不會走到結果情感,一同拋下。

 

  將這些東西,留在那個月光皎潔,無風悶熱,讓人煩躁的夜晚。

 

  他用一句話,毀了自己在一雨生活中建立的一切,毀了能守護一雨左右的自己,毀了用盡全力排除一切困難,努力愛著一雨的自己,將那份無疾而終的愛,在月光明媚,濕熱黏膩,讓人鬱鬱的夜晚,摧毀掉,親手。

 

 

  愛讓兩條平行線相交,然後糾纏,再愛成平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