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8 09:43:58Column

詹啟賢︰忽視民意就是下台

記者鄒景雯/專訪


新政府上任後台灣的政治經濟情勢未能穩定,引起社會極大疑慮,前馬蕭團隊重要成員詹啟賢受訪指出,民主政治產生的領導人所做的事都必須符合民意,如果不能及時調整,讓人民擔心不安,就可以換人。因為台灣人民已經看過兩次政黨輪替,民意會表達意見,「你不按我的意,你忽略我,就是下台!」


記者問:很多人很好奇,新政府在組閣過程,你斷然離去的理由為何?包括蕭萬長、胡志強企圖挽留都沒用,為什麼?


詹啟賢答:去年我毅然的參加馬蕭競選團隊,出發點是認為台灣發展至今,二○○八走到了一個分水嶺,我個人以為,過去的方向與作法有問題,必須要改變,要能走入一條正確的路,需要政黨輪替,若只是換個總統,並不能改變事情,因為這是一群人,而國民黨支持的人是馬先生;所以不是為了馬先生,而是我要台灣走入一條正確的道路。


走上了正確的道路後,這個司機開得好不好?技術怎麼樣?這是另一回事,這點可以由老百姓決定,司機不好可以換司機,民主政治就是這樣,但倘若路走錯了,就回不了頭。若不是政黨輪替,今天很多事不會翻出來,而新的政府將來走得好不好,大家可以公評,做不好可以再換。


至於上路後,自己是不是團隊一份子,這是第二個考慮。當然,如果有適合我的,我可以發揮的,而且人家需要我,我當然樂於服務。但若不適合我,或人家另有考量,沒有關係,前面與後面沒有必然的關係。現在回想,我當初離開的決定沒錯。他們要我擔任的角色,我沒辦法發揮太多,所以不要。


問:但是外界都知道你原本內定是行政院副院長,為何變卦?


詹:外界是這麼認為,我也覺得我可以做點事,但是他們又有他們的考量,我給予尊重,這中間沒有討價還價的。你問我感覺,我平實講,那時沒有進入政府服務,當然是一遺憾,但對我個人是否是損失?那不見得。


問:馬先生最近提出兩岸之間是地區對地區,不是國家對國家,你認為兩岸關係應如何定位?


詹:選舉時候他提的,那就是保持現狀,不統、不獨、不武,我很認同,他現在怎麼樣?我不知道。


問:選舉時,據知你與他就此有不少討論,他對另半邊人的思考很陌生,你也提了不少意見?


詹:是,我們的討論就是維持現狀,我也藉那種機會,把另一種聲音讓他聽到,當時他也聽了,至於說他消化了多少?上任後又有哪些影響?後來我不在團隊中了,所以我不知道。


方向怎麼調整 還有很大空間


問:你會不會認為,一個人從小的家庭教育、學校教育,乃至他個人的信仰、意識形態,是很難改變的?


詹:這個問題不是不可能,或許需要多一點時間,因為一個國家的領導者,他終究要去體認到他負責的權力、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他必須要去考量到這些,他逃不開這些的。喜不喜歡、高不高興、懂或不懂,民主政治這些聲音終究會讓他自己變,因為民主政治產生的領導人所做的事都必須符合民意。


問:你認不認為,與其去相信政治人物,不如台灣人民自己覺醒,你對台灣人有何建議,當看到政治人物不令人滿意時該怎麼做?也就是公民社會的形成!


詹:公民社會是一步一步來的,公民社會講得最頭頭是道的是歐洲,這與他們民主的過程有關,台灣在亞洲來講算是前面的,在某種程度上,甚至還超過日本,但距離成熟還很遠。公民社會是民主政治之後,經過民主政治的蛻變,民主政治的缺點,民眾也看出來了,為了彌補民主的缺點,因此產生公民社會,早晚我們也會發展。


問:你一開始提到路的正確很重要,但是這條路走到現在,很多人很恐懼,這是你所期待的路嗎?


詹:對!很多人是很擔心。我覺得,才三個月,他怎麼去調整他的步伐與方向,我想還有空間。這就是我講的司機開得好不好?會不會太靠近懸崖,讓乘客們擔心?或是他開得四平八穩、剛好開在中間?大家可以檢驗。真的有危險,可以換啊!


問:這司機有四年保固期,怎麼換?


詹:是沒錯,但民主政治不會只有一個力量。


問:問題是現在的體制包括國會、罷免、公投全被卡死了。


詹:還有媒體與民意,例如民意機關、民意代表會尊重他們的選民。明年年底的縣市長選舉就是一個期中考驗。


問:但這牽涉到結構性問題,國民黨掌握四分之三國會,他們在地方有組織,最重要有黨產!


詹:黨產就我的了解,作用已經不大了!民意的部份,現在台灣的民意根本就不怕什麼威權,因為已經看過兩次政黨輪替,民意愈會表達意見,你不按我的意,你忽略我,就是下台!


全民總統作法 馬陷迷思錯亂


問:過去朝小野大,我們認為造成政治不穩定,現在已經一黨獨大、一黨負責,照理權力相對穩定,但這三個月卻並沒有讓人民安心,你怎麼看?


詹:要說就要說實話,這點以後再談。


問:社會的分歧走到今天未有紓解,你認為我們的政治文化應該如何提升?


詹:這部份必須加強,我認為應該由總統帶頭去做。執政後,在政府與一些職位的安排,國民黨有相當意見,這可以理解,馬先生希望做到的是全民總統,這也對,可是我覺得他在詮釋與貫徹全民總統時,邏輯上、作法上可能陷入迷思。


全民總統是無庸置疑的,在施政上必須照顧所有的人,不管他有沒有投票給你,因此政策是全民的;而你的執政團隊可以是你的政黨為主,做得好不好,你的政黨才可負責,這也是權責分明,若此,前面的這段衝突應該會沒有。


他應該強調的是,政策如何讓全民受益,並在藍綠對抗中怎樣去磨合,如何提出願景,如何去當這個橋樑,這些他都可以做,這與誰來擔任什麼部長無關,但是他在這方面好像有一點錯亂。


問:你又如何看待社會的信任問題?例如三一九事件,你是當事人,卻不被信任,國民黨中常會如此這般,有何感受?


詹:這件事到今天,與四年前比起來,已經很多人可以客觀看待了,如果還有人用有色眼光,可能有兩個因素,一是他們不認識我,因為我過去在南部很低調,他們認為我服務醫院的董事長是綠的,所以一定怎麼樣,他們不知道我與許文龍是專業的關係,沒有主從的關係,而且沒有政治的關係,如果有的話,這八年我不早就透過許多關係去當官了?


其次則是資訊上,媒體沒有充分的提供,以致先入為主。所以真調會成立時,我是很歡迎的,二次真調會的主委是王清峰,她來我們醫院與我及我的團隊談過很多次了,我們把資料給她,她也做成了報告,這報告是幫我們洗清了,但是這個報告並沒有完整的在記者會中說清楚,所以有些人還是這個樣子。


現在的特偵組又重啟調查,也跟我談過了,我一五一十又說了一遍,我拜託他們如果能弄清楚誰是真正的兇手,那最好,沒有人比我更想弄清楚,因為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因為我與我的團隊是沒有利害關係的人,卻無端被捲入,到現在還在背這包袱。如果兇手無法查清楚,至少也要把我醫院這段交代清楚,讓社會都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讓我的同事坦然面對親友,也可避免以後還有人以此做為鬥爭我的藉口。


同時,我也拜託特偵組將來的調查報告,把有沒有那個「小護士」講清楚,當時我就說沒有,我還提供獎賞一千五百萬元,到現在還沒人領。


問:因為政治立場的不同,就要對人格徹底不信任,這是很悲哀的事情,這個社會該如何建立互信?


詹:確實如此,如果要破除這個,可能我們要產生一個真正在政治上、人格上,能夠弭平兩方面差異,而且他要有強烈的人格特質,讓人家確信不必去懷疑他,如果能產生這樣的政治人物,問題會解決大半。


過去美國對政治人物的不信任,在尼克森時達到最高點,因為水門事件,也因為整個國家社會對政治人物不信任,後來選了一個他們認為可信任的、人格完整的,就是卡特。這也是市場取向,否則一個南方的州長,怎麼會出線?人民需要,民主黨就去找出這個人來。後來他伊朗的問題解決不了,社會需要一個解決問題的人,於是共和黨的雷根就出來了。所以對民主、對老百姓要有信心。


能被信任的人 方可領導國家


我在美國待了十六年,美國讓我安心,就是美國自我調整的能力很大,國家發展到哪裡,遇到什麼問題,老百姓就會去選出一個解決問題的人。現在台灣老百姓認為可信任的人不存在,即使有,也做不了事,所以,如果我們能找到能信任的,他又能做事,就可起帶頭作用。


問:離開馬團隊後的近況,做些什麼?


詹:在發生SARS、禽流感一連串事件後,加上世衛希望各國自行掌握疫苗,這個問題成了國家安全問題,當初國安單位認為兩岸這麼近,往來如此頻繁,過去也發生過這麼大的事,因此不僅是健康安全問題,也是經濟安全問題,李明亮因此在二○○七年到任國光生技公司董事長,也與世界大廠合作建廠,但是後來增資失敗,工程因此停頓,外國技術人員也撤回,今年六月三十日前若不處理就將破產,因此他拜託我來接,我於是負責去籌資、辦銀行聯貸,把公司穩定下來,若是酬庸,來這種公司幹嘛?但我覺得這事情有意義,有挑戰,若做得好,對人民有益。


另外,我接受上人的邀約,在慈濟當醫療委員會主委,我認為慈濟的醫療與教育體系這麼大,這不只是慈濟的,這更是社會國家的,應該永續發展下去,因此要建立制度,要有強健的經營團隊,上人同意了,這些都是我可以發揮的,所以我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