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生機
我已經忘記，怎麼去笑。
不能夠的話，又怎麼樣呢…
心，沒有辦法不去哭泣，當你想要大聲悲泣時…
只不過想要舒發那樣的感受罷了。
不管再怎麼悲哀。
你也是你。
不管再艱苦…只要你想活著。
飛機的聲音轟轟在耳邊作響著，一群游擊隊軍人們躲在草叢中，緊抓著身旁的槍桿子，一雙雙的眼睛都睜得老大，瞪著灰濛濛的天空。
「你沒有看過他們炸城市的樣子…」一個少年對著身旁的士兵說著：「我是逃出來的，他們飛機一飛過去，炸藥馬上一個個掉下來，你可以看見人們的手腳都被炸得飛起來…人都不成人啦…還記得那時，我是跑到一個土坡上，整個人正滑下去，炸藥在我後邊爆開…」
「那你爸媽呢？」幾個軍人的口音，聽起來都是北京人，說話的氣勢，聽得出幾個都還是讀書的學生，才年紀輕輕就被徵來打仗。
「大概也逃進山了吧…沒見著人兒…」他說：「我沒媽，媽跟人跑了。」
「我爸是在我面前被炸死的，你比我幸運多…」男兒揉揉眼，似是有些感傷「一會兒，你要陪上尉去炸橋嗎？」
「上尉？不是說就幾個人去嗎？到時出了事誰擔當？」年輕人問。
「他自個兒要去的，誰知道呢？」他說「剛才問了，好幾個要去炸。」講到這，他本來感傷的眼眸中，也透出幾許光采。
「成功了，就切斷了他們的交通線，欸！如果說這樣，要重建至少也要兩個月…」年輕人也有些興奮起來，整個作戰下來，民生疾苦，誰不想看看日本人的醜態？
天色灰矇，等飛機都過了，天空看起來還是黯淡，現在國民軍只能以游擊戰的方式苦撐待變了…
「咱們算幸運啦…遇到李將軍，我從戰爭一開始，本來誰也不信，總覺得只有宋哲元大將軍才是頂天的英雄，但現在不是了，李將軍也是英雄，很少看到有將軍肯和軍人們一同上戰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不敢抬頭看…
因為怕你一抬頭。
會發現。
原來，本來你所相信的東西。
現在全都變了樣…
「如願！如願！」紫薇的聲音，在空氣中迴響著。
她們跟著難民一齊逃了出來，以為只要往西邊走就好了，但天空上都還是日軍的飛機。
剛才的轟炸，大伙兒逃的逃跑的跑，誰還會知道誰是誰呢？
紫薇一身的泥濘，剛才不小心跌到一潭泥巴水裡邊去了，她卻不怎麼嫌髒，現在是在逃難，她心裡慶幸著，自己沒有丟了性命…像剛才看見的人一樣，手腳都飛得老高…血花…僅管是塵土漫漫，還是可以看得到，血花狂妄地揮灑在空中。
僅管身心俱疲，她還是撐著，已經山腳下了，應該有游擊隊員在附近吧？
她心裡存著一絲絲的希望，努力地喊著如願的名字，游走在整個小鎮間，小鎮幾乎沒人了，空蕩蕩的房屋讓她心荒，怎麼會這樣呢…剛才她才躲在一邊的屋子裡，日軍的飛機飛過去沒多久吧？可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眼淚混著雨水迅速的掉落，灰濛的天空霎時下起了雨，一抹纖細而孤苦的身影映在雨中，搖搖晃晃的，紫薇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沒了力，和如願一齊逃出來這麼多天的日子裡，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
沒有人在嗎……
她的眼前一片濛濛，只覺得自己什麼力氣都沒了，什麼都看不清了。
「有中國人！」
「你怎麼能確定她是中國人？！」
「不管是不是，她一個人在那兒太危險了，怎麼想都知道，這兒怎麼可能有日本婦女？！」他大聲咆哮道。
兩個軍人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用著濃厚的山東口音喊著：「前面的，是中國人嗎？」
紫薇沒了力，聽到兩個軍人的聲音，有點迷惑地緩緩轉過身來…
「你是從哪邊逃出來的，叫什麼名？！欸…你還好嗎？」
「夏…夏紫薇…」紫薇努力地說出她的名字，霎時間，頭一昏，重心一沒，整個人昏厥過去。
適才大吼的軍人傻了眼，另一個搖著紫薇的身子，但半晌始終不見動靜。
「把她背回去吧…」
「嗯…」暴露自己的形蹤可不是件好事。
「我還要去和福上尉碰面…要炸橋了。」他的眼睛閃閃發著光。
「你們自己小心…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和你共事！」他拍了拍那軍人的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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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作過一個不一樣的夢…
夢裡不再是那清朝時候的畫面。
而是上海…
夢裡，沒有戰亂…
夢裡，她遇見了一個人，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看不清夢裡人的模樣。
只感覺自己的那份感情是如此地在期待著些什麼。
她告訴那人。
自己是有多麼嚮往一個家呢？
不是渴望愛情。
不過是希望有個家…安安定定的。
紫薇什麼都不求的。
只求每一個自己愛的人。
永遠平安…永遠快樂。
說起這樣的話有些怪，想起來也怪…怎麼可能有人在現實中這樣說呢？
但那畢竟是夢…
或許，真的是自己的一個「夢」罷了。
紫薇清醒的時候，是在一間小木屋中。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她覺得自己全身發熱。
又摸了摸她的胸前，衣裳是乾淨的。
是誰把她救來這的呢？
一旁有許多的大麻袋，她知道那是乾糧。
恍恍惚惚地…她回憶著…自己好像是被兩個士兵救了。
她坐起身來，雖然躺的是地，只有薄薄的毯子蓋著，但她已經感覺好溫暖了…
有幾個小孩正熟睡著，就離她沒有幾寸的地方。
仔細一看，原來這屋子裡還有好多人。
都是婦女和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