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31 18:40:17公主

菩提道次第廣論(二)-5

菩提道次第廣論()-5益西彭措堪布

辰二、分釋餓鬼飲食三種痛苦分三: 外障苦 內障苦 自障苦

此中有三。

以下依《本地分》分釋餓鬼飲食三苦,即外障苦、內障苦與自障苦。

巳一、外障苦

於諸飲食有外障者,謂彼若趣泉海池沼,即於其處,為餘有情持劍槍矛,遮其泉等不令趣近,及見其水變為膿血,自不樂飲。

餓鬼於飲食具有外境之障礙,彼等為饑渴所逼,疑慮恐懼,四處奔走,尋覓飲食。若趣向泉海池沼,即在此處,有其餘有情,手持刀劍槍矛,行列守護,遮止彼等趣近泉池等。即使勉強趣入,亦見清澈泉水變為污穢膿血,自己不願飲用。此名由外境障礙飲食。

譬如往昔晝辛吉尊者遊至餓鬼界時,誤中餓鬼慳吝之毒,口感乾燥,見一大鐵城門前,有位恐怖黑臉紅眼餓鬼,便問:何處有水?結果此言召來眾多形如焦木之餓鬼,皆云:大尊者,給點水吧!尊者說:我也正覓水,汝等為何者?餓鬼回答:我等於山谷中已住十二年,連水名亦不曾聽聞。如是覓水不得,即外障苦。

巳二、內障苦

於諸飲食有內障者,謂有其口細如針孔,口或如炬,或有頸癭,或腹廣大,縱得飲食無他障礙,自然不能若食若飲。

所謂內障,即內身所具之障礙。 
餓鬼對飲食具有內在根身之障礙,有些餓鬼口細如針眼,有些口唇燃如火炬,有些具頸癭(長於頸脖的大瘤子),有些腹部龐大。對此等餓鬼而言,即使覓食無外境障礙,然以根身障礙,自然無法飲食,此名由內身障礙飲食。

譬如,口細如針眼,無法進食;口中如火燒燃,飲食入口即焦;咽喉有巨大頸癭,無法嚥食;腹部巨大,稍得飲食亦無法飽足。

巳三、自障苦

於諸飲食自有障者,謂有餓鬼名猛焰鬘,所有一切若飲若食,悉皆燃燒,有名食穢,食糞飲溺,及有唯能飲食不淨,生熟臭穢,有損可厭,或有唯能割食自肉,不能受用淨妙飲食。

所謂自障,即食物自身之障礙。例如,有類餓鬼名猛焰鬘,所受用一切飲食,悉皆燃燒,以是因緣,此餓鬼受饑渴之苦不曾停息;另有餓鬼名食糞穢,其中一類食糞便、喝尿水,以及只能受用不清淨、生熟臭穢、對自己有損害、為人厭惡呵斥之食物,另有一類唯能割自身肉而食,無福受用其餘淨妙飲食。如此即名由飲食自體而障礙。

辰三、餓鬼之處所

是等處所,如《俱舍釋》云:諸餓鬼王名為琰魔,諸鬼本處琰魔王國,於此瞻部洲下過五百踰繕那而有,從此輾轉散居餘處。

此等餓鬼之處所,如《俱舍論自釋》云:餓鬼王名琰魔王,諸鬼根本住處即琰魔王國,位於南瞻部洲王舍城向下越五百由旬之處,而且從此輾轉分散居住在其餘各處。

辰四、餓鬼之眾苦分二: 總說痛苦 別說痛苦

巳一、總說痛苦

《親友書》亦云:於餓鬼中須依近,欲乏所生相續苦,無治饑渴寒熱勞,怖畏所生極暴苦。

《親友書》亦云:在餓鬼中,須要依近由欲乏所生連續不斷之苦,無法改變以饑渴、寒熱、勞碌、怖畏所生極為粗暴之苦。

概而言之,餓鬼苦即欲乏之苦,所欲求不得,即使生存基本所需亦無法遂願。無治說明惡業力一旦成熟,便無法改變,唯待業力窮盡,始能免除;即為飲食到處奔波勞碌;即處處擔驚受怕,見手持刀劍、鐵索士夫,內心萬分恐懼,整日提心吊膽,唯恐鬼卒懲罰。

巳二、別說痛苦

或有口細如針孔,腹等山量為饑逼。

有些餓鬼口細如針眼,然腹部巨大如山,難以填足,常受饑苦逼惱。(此即內障)

下劣捐棄不淨物,尚不具足尋求力。

下劣捐棄即隨意拋棄。有些餓鬼連隨意拋棄之不淨物,亦不具足尋求能力。

譬如一次哲達日阿闍黎至餓鬼界時,遇見一有五百孩子、相貌醜陋的餓鬼母,她對阿闍黎說:我丈夫去印度金剛座覓食,至今已十二年,仍不見歸。你若去金剛座,請轉告他,若再不回來,孩子便要餓死。哲達日問:你丈夫有何特徵?餓鬼皆一般模樣,我認得否?她說:不會認錯,他具足九種醜相,有一大嘴巴、塌鼻子與小眼睛。哲達日到金剛座後,有沙彌倒供水與食子時,眾多餓鬼聚集爭搶,其中便有餓鬼母之丈夫。哲達日轉告其妻口信。餓鬼說:我流浪至此,雖已十二年,然僅一次,一位清淨比丘丟鼻涕時,眾多餓鬼集聚爭奪,才得點滴,此外再無所得,爭搶時,我被其他餓鬼打得遍體鱗傷。故隨意拋棄之鼻涕等不淨物,亦極難得到。

有存皮骨裸形體,如枯枝葉多羅樹。

有些餓鬼僅存皮包骨頭之裸形身體,形如多羅樹之枯枝敗葉。

有於夜分口熾然,受用口中燒然食。

夜分口熾然指一到夜晚口便燃燒;口中燒燃即隨食何物,皆會燒灼自己口腔;受用即吃。

有些餓鬼到夜晚,口中便會熾燃,如是唯能受用入口即燒燃之食物。(此即內障)

有下種類諸不淨,膿糞血等亦無得。

有些下劣種類餓鬼,膿血、糞便等不淨物亦無法獲得。(此即外障)

面互相沖有受用,頸癭成熟所生膿。

為搶奪飲食而鬥爭,亦有互相衝擊對方臉部,受用以自己頸癭成熟所流之膿血。

諸餓鬼中於夏季,月炎冬季日亦寒,令樹無果諸餓鬼,略視江河亦當乾。

諸餓鬼夏季亦須感受月輪炎熱之苦,冬日亦須感受日輪寒冷之苦。尚有一類餓鬼,為尋果實,而趣往蔥鬱樹林,至臨近時,卻令樹木乾枯,無有果實。有些餓鬼僅稍視江河,河水亦當乾涸。

其中初頌顯示總苦,所餘諸頌顯示別苦。勞為食故,遍處馳求。畏謂由見,執劍杵索諸士夫故,而起畏怖。下劣捐棄,謂隨意棄。夜分者,謂至夜間其口燒然。口中燒燃者,謂隨所食皆燒其口。受用謂食。

如上所釋。

眼如惡毒之所燃燒,甘涼泉河悉當枯竭。又於一類顯似猛焰,火炭充滿。又於一類顯為膿河,種種穢蟲彌滿流注。是釋中說。

餓鬼眼睛猶如惡毒燃燒之火焰,僅須略視,清涼甘甜的泉河都會枯竭無水;又有一類餓鬼,雖見清澈泉河,待其趨近時,泉河即顯現如猛烈火焰,彼中充滿火炭;又有一類,待其靠近江河欲飲水時,泉河即現為膿河,內有種種穢蟲充滿流注。以上是根據《親友書》注釋宣說。

以下逐段解釋《弟子書》教證:

《弟子書》亦云:猛渴遙見無垢河,欲飲馳趣彼即變,雜發青汙及爛膿,臭泥血糞充滿水。

《弟子書》亦云:餓鬼被猛渴逼迫之故,其心識前第一剎顯現遠方有清澈江河,便欲前往飲用,待其奔向江河時,第二剎那以惡業力,江河遂成充滿亂髮、青汙、爛膿、臭泥、鮮血、糞便之河水。

猛渴即餓鬼苦受,此為出現幻覺之原因;遙見無垢河即以食欲所現之幻覺;彼即變以下,是以惡業力所現雜染之境界。

風揚浪灑山清涼,檀樹青蔭末拉耶,彼趣猛焰遍燒林,無量株杌亂雜倒。

前兩句為幻覺,後兩句是以惡業力顯現之景象。株杌即無枝枒之枯木。末拉耶,義為妙園。

夏天,餓鬼被熱苦逼迫,見涼風揚起波浪灑在山崖上,一派清涼景象,山上檀香樹林鬱鬱青翠。當餓鬼趣近林園時,四處驟起猛烈火焰,焚燒整片樹林,無量株杌,或倒或斜,或剩餘燼,一片狼藉。

若奔畏浪高翻滾,泡沫充溢大水藏,彼於此見熱沙霧,紅風猛亂大曠野。

前兩句為幻覺,後兩句是惡業力顯現之景象。

此等餓鬼又見大海中波浪洶湧,高高翻滾,五彩繽紛的泡沫充滿大海,然彼等趣近時,卻見到以捲著熱沙霧的紅風猛烈吹刮的大曠野,極為恐怖。

此住其中望雲雨,雲降鐵箭具炭煙,流飛熾炎金剛石,金色電閃降於身。

此等餓鬼受熱沙紅風襲擊,企望空中雲雨從天而降,然而從雲層中卻降下鐵箭、冒煙之火炭、熾燃炎熱如流星般飛逝之金剛石,穿梭於虛空,如金色閃電般,撞擊餓鬼身體。

熱逼雪紛亦炎熱,寒迫雖火亦令寒。

以惡業力之故,餓鬼被熱苦逼迫之時,冬季大雪紛飛,亦覺十分炎熱;被寒苦逼迫之時,夏季炎熱之火,亦覺極其寒冷。

以下總結:

猛業成熟所愚蒙,於此種種皆顛倒。

由於猛業成熟,導致心識愚蒙,所見所想之種種皆是顛倒。

以上宣說種種餓鬼顛倒境界,譬如,清水變為膿血,波浪現為紅風,冬感飛雪炎熱,夏覺火焰寒冷等,此等顛倒之因不在外,唯一在心。因此,以猛業成熟所愚蒙的迷亂識前,以習氣力即會顯現如此顛倒之境界。故餓鬼界並非他法所成,唯是慳貪所作。

針口無量由旬腹,苦者雖飲大海水,未至寬廣咽喉內,口毒滴水悉乾銷。

餓鬼口如針眼般微細,腹部卻巨達無量由旬,此等受苦者即便能飲大海之水,然尚未入到寬廣喉中,早已被口中毒火燒得滴水不剩。

辰五、餓鬼壽量

其壽量者,《本地分》及《俱舍論》說:鬼以人間一月為一日,乘此自年能至五百。《親友書》云:常無間息受眾苦,由其惡行堅業索,繫縛一類有情壽,五千及萬終不死。其釋說為一類餓鬼壽量五千,或有一類壽量萬歲。

餓鬼壽量,《瑜伽師地論本地分》與《俱舍論》皆云:以人間一月為一天,如是計量,餓鬼壽命可達五百歲。(相當人間一萬五千歲)

《親友書》說:餓鬼恒常不斷地感受眾苦,被惡行堅固之業索繫縛,有一類餓鬼壽量是五千歲,亦有萬年不死而一直受苦者。《親友書》注釋中說:一類餓鬼壽量是五千歲,又有一類壽量為一萬歲。

卯四、三惡趣眾生身量

《本地分》說:三惡趣中身量無定,由其不善增上力故,大小非一。

《本地分》中說:三惡趣有情身量無有定準,由有情不善業之力,導致身量大小不一。

譬如,魚類中最大之摩竭大魚,在《四分律》中說:身體長達三百或四百由旬,乃至極大者長達七百由旬。《阿含經》上說:眼如日月,鼻如大山,口如赤穀,傍生中受報極小者,形如微塵,凡夫肉眼根本不見。

卯五、攝義分四: 乃至未生體驗之間須修習 生體驗後亦當修習 教誡須閱讀經藏而思惟 思惡趣苦應發之心

辰一、乃至未生體驗之間須修習

若思如是惡趣眾苦,應作是念,現在探手煻煨之中住一晝夜;或於嚴冬極寒冰窟裸而無衣,住爾許時;或數日中不用飲食;或蚊虻等哳咬其身,尚且難忍,何況寒熱諸那落迦,餓鬼傍生互相吞啖,是等眾苦,我何能忍?

若思惟上述三惡趣眾苦,當起是念:現在我將手探入熱灰中,過一日一夜,尚無法忍受,我豈能忍受八熱地獄中長時受苦?嚴冬我坐在極寒冷的冰窟中,赤身裸體,住一日一夜,尚無法忍受,我豈能忍受八寒地獄中長時受苦?我幾日不飲不食,尚難忍受,我豈能忍受餓鬼界中常與饑渴相應?現在被蚊蟲叮咬,尚難忍受,我豈能忍受墮為傍生,為猛獸吞食?

度現在心,乃至未能轉變心意,起大怖畏,應勤修習。若雖知解,或未修習,或少修習,悉皆無益。

即衡量。 
以上述方式衡量現在之心,乃至未能改變心意,發起大怖畏之間,應當精勤修習。若雖知解,然自未修習,或僅稍微修習,皆無利益。

以下引公案說明:

如《事阿笈摩》說:慶喜妹家二甥出家,教其讀誦,彼讀數日,懈怠不讀,附與目犍連子,仍如前行。慶喜囑曰:應令此二意發厭離。

慶喜即阿難。 
如《律本事》所說:阿難尊者妹妹家有二子出家,阿難尊者負責教其讀誦。才學幾日,兩外甥便懈怠不讀,阿難便將二子托附給神通第一的目犍連,但依舊如此,無甚改變。阿難囑咐目犍連說:汝當設法令二子發起厭離心。

以下便是目犍連以方便度化二子的故事。

目犍連子引至晝日所經處所,化為有情大那落迦,彼等聞其斫截等聲,遂往觀視,觀見斫截所有眾苦,又見彼處有二大鑊,湧沸騰然。

目犍連尊者將二子引至白天須經之處所,並以神通力將此處化現為一座有情大地獄。二子路過時,聽到陣陣砍劈、割截等聲響,便上前觀看,結果觀見有情遭受砍斫之苦,又見彼處有兩口大鍋,其內熱油沸騰翻滾。

問云:此中全無入者耶?報云:阿難陀有二甥,既出家已,懈怠廢時,死後當生此中。彼二慌恐,作如是念:設若知者,現或置入。次返目犍連子處,詳白所見。

二子便問:此油鍋內無有情進去嗎?

獄卒說:阿難有二外甥,出家後整日懈怠,浪費時光,彼等死後便生此中。

二子聞後,極其恐慌,心想:若知我倆即阿難外甥,可能現在即被放入油鍋。故二子速返目犍連處,向尊者詳稟今日所見之事。

目犍連子告云:二求寂,若此過患,若餘過患,悉是由其懈怠所生,當發精進。彼二遂發精進,若未食前,憶念地獄,則不飲食;若於食後而憶念者,即便嘔吐。

求寂即沙彌之義譯。 
目犍連尊者就此告誡:二位小沙彌,此種過患,或餘過患,皆由懈怠所引生,汝等應當發起精進心。二沙彌由見苦而懼苦,以後便發起大精進,一改以往懈怠。若於飯前憶念起地獄,便無食欲;若於飯後憶念起地獄,當即嘔吐。 
目犍連尊者初見成效後,再作第二方便:

又引至餘晝經行處,於餘一處,化為諸天,彼由聞其琵琶等聲,遂往觀視,見有天宮,天女充滿而無天子,問其無有天子因緣,答云:阿難陀有二甥,既出家已,發勤精進,彼二死後,當生此中。彼二歡喜,還白目犍連子。

目犍連尊者又將彼等引到另一白天經行之處,且以神通力將此處化現為諸天。彼二人聞見琵琶等美妙樂聲,甚是好奇,便前往觀看,觀見一座莊嚴天宮,裏面充滿天女,卻無天子。二人便問此事原因。天女答道:阿難二外甥出家後,發起精進,二人死後,將轉生此處。兩沙彌知後,心極歡喜。返後將此次經歷亦告知目犍連尊者。

教曰:二求寂,若此勝利,若餘勝利,悉從勤發精進而生,應發精進。

尊者因勢利導二子:小沙彌,此類殊勝利益,或餘殊勝利益,皆從勤發精進產生。汝等應當發起精進。

次發精進受聖教時,見如前引,真實相應經中宣說,從諸善趣而生惡趣。問云:聖者,我等若從人天之中死後,復生三惡趣耶?

在尊者循循善誘之下,二子從此發起大精進。彼等聽受聖教傳承時,聞見具真實義之經典中從諸善趣而生惡趣之文句,心生疑惑,便問目犍連:聖者,我等從善趣人天中死後,是否仍須轉生三惡趣?

告云:二賢首,乃至未能斷諸煩惱,爾時於其五趣生死,如轤轆理,應須輪轉。

尊者告之:二位賢首,乃至未斷煩惱,爾時決定須要在此五趣生死中,如水車般上下不停輪轉。

彼二厭離,作是白云:今後不行諸煩惱行,惟願為說如是正法。目犍連子為說法已,證阿羅漢。

二沙彌聞言,便厭離輪迴,如是表白:我等今後定不作煩惱行,唯願聖者為我等宣說如是正法。目犍連見法器成熟,便為二人說法,說法後二人皆證阿羅漢果。

宗大師以此公案引出評論:

是故能滅懈怠,能發精進,勤修正道,策發其意,令希解脫,及證解脫,其根本因者,謂讚修苦。縱有大師現住世間,於此教授,更無過上而可宣說,即於此中,發生下中士夫意樂,次第極顯。

由此公案,我等可體會:能滅除懈怠,能發起精進,勤修正道,策發道心,令心希求解脫,以及證得解脫,此一切之根本因,正是修苦。即使大師佛陀現在安住世間,對此方面之教授,亦無超勝修苦之法可以宣說。正是在修苦中,將會發生下士與中士意樂,此道次第極為明顯。

以下再說一則公案,此公案前半部分出自《釋門自鏡錄》,後半部分引自《高僧傳》。

晉朝有一沙門,名慧達,在家名劉薩河,西河離石人。在家喜好打獵,三十一歲時,暴病而亡。時身體尚軟,家人不敢處理。至第七日,薩河甦醒說:臨終時,見有二人將我綁住,徑往西北方向去,路愈來愈高,待路稍平時,兩旁排有樹木。我見一人持弓帶劍,攔路而立。他指著兩人說:將薩河帶到西邊。在西邊,我見甚多房屋。不久,見兩沙門對我說:你認識我否?我說:不識。沙門說:現在你應皈命釋迦佛。我便依言心中發願。如是隨沙門走,遙見一座大城,形如長安城,然顏色甚黑,此即鐵城。鐵城中所見之人,身體龐大,膚如黑漆,頭髮披散,拖於地上。沙門說:此即地獄之鬼。城中極冷,有冰如石飛散,碰頭頭便斷,碰足足亦斷。兩沙門說:此即寒冰地獄。時我便自責,亦能知宿命,知二沙門昔於維衛佛時是我師父。時我作沙門,因犯俗罪,不能受戒。雖然佛出現世間,竟不能見佛。後再得人身時,有一世生於西南羌族中,現在出生晉地。後我又見刀山地獄,次第經歷,見眾多地獄。獄獄之間,地界不同,不會錯亂。獄中人數眾多,無法計量。受刑方式大致如經上所說。

未久,現金色,光極明亮。有一身逾兩丈之人,相好莊嚴,周身金色,左右人說:此乃觀世音菩薩。人們皆起身頂禮。我頂禮後,菩薩為我說法,說有十多句。菩薩又說:汝本應歷劫備受罪苦,因曾聞佛法,心生歡喜。今須受一次輕報,即可免除,而得復活,可作沙門。

時又遇人對我說:在襄陽時,你為何殺鹿?我跪著回答:別人殺鹿,我僅加槍而已,我又不曾吃肉,為何須受果報?時在地獄中,我見襄陽射鹿之地,山林水草地,宛然目前,所騎黑馬皆會說話,彼等皆證明我殺鹿之年月時日,我懼而無法答。不久,有人以鐵叉刺入我身體,置於鐵鍋熱湯中,我見身悉糜爛。有風吹著身體,忽又恢復如初。有人對我說:你又殺野雞,亦曾殺大雁。說完又以鐵叉刺我,放入大鍋熱湯中,如前般糜爛。如是受罪後,方派人送我,行至一座大城,內有人住,對我說:你受輕報,又能復生,唯仗福力,今後莫再造罪。於是派人送我,我遙見自身,不欲回來,然被送者一推,心便附在身上活轉過來。

在《高僧傳》中還說到:時在地獄中,沙門對其說法教誡,命其出家,去丹陽、會稽、吳郡禮阿育王塔像,懺悔罪業。薩河醒後,便出家修道,改名慧達,在福業上極其精進,且唯以禮懺為最要修行。

晉朝寧康年間,其至京師。時皇帝在長幹寺修有三層塔,塔建成後,每晚放光。慧達上城樓觀看,見塔頂有不同光色,便前去恭敬禮拜,早晚極為誠懇。一晚,其見塔下,時有光明放出,遂命人挖掘,挖至一丈深時,得三石碑。石碑中有一鐵函,鐵函中又有銀函,銀函中又有金函,金函內藏三顆舍利,且有頭髮指甲,頭髮長達幾尺,卷起便成海螺形狀,光色炫耀,此即周敬王時期,阿育王所造八萬四千塔中一座。

慧達後又至吳縣(今蘇州一帶)禮通玄寺石像,此像極其靈異,慧達在通玄寺前後住三年,每日晝夜虔誠禮拜,從未間斷。不久又至會稽(今浙江紹興縣之東南)禮佛塔,塔亦為阿育王所造,年遠失修,僅剩塔基。慧達奮發,攝心觀想,見遺塔發出神光,由此修復。時鳥類不敢逗留其上。凡近寺院,獵人與漁民皆無所獲,獵人打不到野獸,漁民捕不到魚。

慧達禮拜塔像,屢現瑞相,精勤努力,終年亦未改變。後不知所蹤。

慧達經歷地獄苦後,幡然懺悔,發起大精進。其以佛像佛塔為所依,多年始終虔誠敬禮懺罪,得大感應。能發起如此勇猛懺悔之心,關鍵即因親受地獄苦,起大怖畏心,以懼苦心自會遠離懈怠,發起真實出離心、歸依心與行善之心。

以下宣說緣苦修心之修量。

淨修心量,亦是乃至未起如是意樂以來,應須恒常勵力修習。

修心之量,即乃至自相續未發起如是意樂以來,應須恒常努力修習。

如是意樂指下中士意樂,即如公案中阿難外甥之意樂。

內鄔嗉巴亦云:應觀能生彼中之因,先作未作,現作未作,為念不念,當來應作。若先已作,或現正作,或念後時,而當作者,則當生彼。若生彼中,爾時我當何所作耶,我能忍乎?作是念已,作意思惟,必須令其腦漿炎熱,起坐慞慌,無寧方便,隨力令發畏怖之心。

內鄔素巴亦說:當反觀自己轉生惡趣之因,以往作未作過,現在作未作,將來是否欲作。若以往已作,或現在正作,或尚有將來作之想法,如是便會轉生惡趣。若轉生惡趣,彼時我當何為?我能否忍受?如是思已,作意思惟,定須令自己腦漿發熱,坐立不安,無法安心,須如此隨己能力發起畏怖心。

能生起如是畏怖之心,即為修苦到量。

辰二、生體驗後亦當修習

此是切要。現得善身,若如是思,能淨先作,未來減少。先所作善,由猛欲樂發願令轉增長繁多,諸當新作堪能趣入,則日日中能使暇身具足義利。若於現在不思彼等,墮惡趣時,雖求從彼畏怖之中,救護依處,然不能得。爾時於其應不應作,無慧力故,不能取捨。

此修苦極為迫切須要,與我等修行息息相關。從正面而言,現已得善妙人身,若如是思惟,能清淨以往所作惡業,未來惡業亦因以怖畏心防護而減少。以往所作善法,由於以猛利欲樂發願,能令其輾轉增長繁多,未來應新作之善法,心亦堪能趣入,如是每日中皆可令暇滿人身具足真實義利。相反,若具能力時,不思惟此等,來世一旦墮入惡趣,雖欲尋求從惡趣怖畏中救護之依處,然亦不可得,爾時對應作不應作之學處,因無智慧力之故,根本不能取捨。

以下引《入行論》證明此點。

如《入行論》云:若時能行善,然我未作善,惡趣苦蒙蔽,爾時我何為?

誠如《入行論》所說:若在有能力、有機緣行善時,然我未行持善法,將來墮入惡趣,心識被痛苦蒙蔽,無法轉動,爾時我能有何作為?

又云:誰從此大畏,能善救護我,睜其恐懼眼,四方覓歸依,見四方無依,次乃遍迷悶,彼處非有依,爾時我何為?

《入行論》又云:在惡趣中,誰能從此種大怖畏中救護我?睜開恐懼之眼,四處尋找歸依處,然見四周皆無依處後,自心周遍迷悶,若惡趣中無依怙,爾時我能有何作為?

故自今歸依,諸佛眾生怙,勤救眾生事,大力除諸畏。

從輪迴與惡趣中救拔之依處別無其他,故自今日起,我對一切眾生之依怙、具有以大悲不越時精勤救度眾生之事業、並以大力能除一切怖畏之殊勝依處——諸佛如來,全身心歸依。

辰三、教誡須閱讀經藏而思惟

此僅粗分,廣如《念住經》說,定須觀閱,數數觀閱,於所觀閱,應當思惟。

上述三惡趣苦僅為粗略說明,廣說則如《正法念住經》所說,不閱則不了知,故定須觀閱,僅閱一二遍亦不能記住,故應數數觀閱,而且若不思惟修習,則對心相續不起利益,故對所閱內容,應當數數思惟修習。(《正法念住經》在《大正藏》第十七卷中,經文共七十卷。)

辰四、思惡趣苦應發之心分三: 由思惡趣苦而發懺悔心 由思惡趣苦而發出離心 由思惡趣苦而發大悲心

巳一、由思惡趣苦而發懺悔心

唐代時,慧信與樹果自小出家,住西京勝業寺。某年五月,忽被冥官提去,見閻羅王。王問:爾等在生時,作何修行?慧信說:念《法華經》三至四卷。王合掌恭敬道:放了二人,領去觀看受苦之處。(可見閻羅王亦敬善人,若在世日日修善,將來便不會恐懼。)如是便徑往西南方向走。至一大門北院,見有一棟頗長房屋,木板作牆,牆上多洞,每一洞內,皆有僧人頭。二人見同寺僧人大諒,頭伸出洞孔,見慧信與樹果,大諒便啼哭驚叫,慘狀難以具述。大諒曾檢校修理大殿中三尊大像,因私用修像物,被冥官追攝。(為常住發心、為三寶作事的道友們,於此處定須謹慎小心。若私用三寶財物,將受地獄果報。)板牆每個孔洞旁皆有獄卒,長相恐怖,手持尖刀割頭,血污狼藉。後獄卒又將頭安好,叫道:復活!之後,頭又伸出孔中,少頃,便已反覆一、二十次。

二人繼往西行,此次見殺生吃肉受罪之處,彼處有無數僧人被割截,大聲慘叫,聲懾人心。生前為吃肉所傷眾生,均來索命,分食彼等肉血。又見同寺寺主智感、維那阿六,皆被綁縛,獄卒審問二人有關吃肉、濫用僧物之罪業。

此時,慧信與樹果忽被人推入一深黑坑內。不久甦醒,全身流汗,心魂無主。後不到一月,大諒便亡,智感亦慘痛暴死。阿六發心懺悔,一直不出門,讀誦一切經,日夜精進懇切。彼數見冥司,命二黃衣人騎白馬擒彼。然至阿六門內時,一人說:大大發心,日夜不捨,讀一切經,當可赦免。

如是往復三、四次,親見阿六精進懺悔不間斷,便未出事。

此公案中,大諒與智感因生時造下地獄業因,地獄相已現前,然仍未覺悟,未及時懺悔,勵力修善,未滿一月便入地獄。我等薄地凡夫有生之年不能安穩而住,因地獄業極易造就,前生今世所造極多,一息不來,便墮地獄,故離地獄極近,僅一息之遙。趁存活時,應立即修行,不可再懈怠延誤,否則,地獄即在眼前。公案中阿六乃我等榜樣,雖造重惡,然能覺悟,對地獄苦起大怖畏心,此後一心懺悔,一直不出門,抓緊時間日夜精進,懇切修行。故能淨除業障,增上福德力。因此,思惟惡趣苦極為切要,可發起懺悔心、精進心,斷除懈怠,勇猛行善。確如宗大師所言,思惟痛苦,能淨除先作惡業,未來亦會減少,且由猛利欲樂,能令心趣入新作善法。

以下再以一則公案警示學人:

宋代智達,永徽三年六月時病亡。體尚暖熱,故未大殮,延長二日。其氣息稍回,至第三日,便能說話,其言:初時,見二黃衣人,一人站於門外,一人徑趣床前說:上人該下地上路了。我說:我體虛弱,走不動。此人便道:可坐車。車輛不久便到,我登上車,意識恍惚,不再見家人房舍與所坐之車,視野中,唯見一片荒涼曠野,路途艱難,二人一直趕我走,未曾休息。如是到一扇朱門前,牆門甚是華麗。至堂下時,見堂上坐一貴人,相貌威嚴,左右有百餘位士兵護衛,皆身著紅衣,手持刀,排列森然。貴人見我,便嚴肅道:出家人豈能具如此多過失?

我說:不記得自己作過罪業。 
貴人問:誦戒,汝虧廢否? 
我說:初受具足戒時,確實常誦。後專門轉經,故有虧廢。 
貴人又說:作沙門不按時誦戒,極不如法。然後對人說:可送去受刑,然勿令受大苦。

如是,有二人將我帶走,約行數十里路,聞見巨大聲響,愈往前路愈黑暗。後至一扇大門前,門高數十丈,色甚黑,此即鐵門。 
我心想:此即經上所言之地獄! 
我甚是恐慌,悔在世時,不修善行。(智達此時方生強烈後悔心,其具大善根福報,能重報輕受,出離地獄。若不具如是條件,一旦入地獄,確實後悔莫及。故宗大師說:若現在做人時不思惟三惡趣苦,一旦墮入地獄,再欲尋求救護之依處,則不可得。)我進入房門,聲音漸大,靜聽方知是人叫喊之聲。不時有火光飛濺,乍滅乍揚。又見有數人反綁入內,後有數人拿鐵叉猛刺,血如泉湧。進門兩百步左右,見一物形如米囤(即裝糧食之器物),高有丈許。二人過來擒我,拋入囤內。內有火焰燃起,熾烤我身,半身燒爛,痛不欲生,我從囤上落地,悶絕久已。二人又將我帶去,見有十餘口大鍋,鍋內皆在煮罪人。人在鍋中隨沸水上下出沒,旁邊有人以鐵叉刺彼等。也有人攀鐵鍋邊緣而出,雙目糜爛突出,舌伸有尺許,身肉皆已腐爛,然仍不死。眾多鐵鍋皆滿,唯有一空鍋。二人說:上人現在應入此鍋。我聞言,便哀求二人:爾等容我暫拜佛陀。即至誠禮佛,願消此苦。我伏地食頃,得三寶加被,原先景象忽爾不見,唯見平原樹林,風景清明。(人逢苦難之時,能激發強大心力,智達親見地獄苦相,萬分恐懼,故以怖畏心引發強烈歸依。佛之大悲周遍一切,至誠祈禱,即得佛陀加持。)二人繼續引我前走,到一座樓下時,上面有人說:沙門感受輕報,可喜可喜。我在樓下,不知不覺便甦醒過來。

以下再說一則公案: 
唐代,有一僧人名玄真。幼年依止名師,少時便頗具見識,名揚地方。一次患熱病,過午愈發厲害,便數數破了齋戒,未能改正。永徽三年,在勝光寺聽《涅槃經》,至五月十七號,忽於白天睡覺時,冥冥中似死了一般,全身變冷,氣息亦漸微弱,旁人不敢觸動。過了一晚,甦醒過來,恐懼萬分,汗流浹背,顫慄不已。其自言:我見冥官呵責我破齋罪業,讓我受餓鬼身。時我悲傷悔恨,我說:我得熱病甚苦,非是故意,若能開恩,將為百僧供養,今後,不敢再破齋。’”

玄真回陽後,按承諾捨盡資具,供養僧眾。過些時日,其誓願仍不能保全。顯慶五年八月,再次被冥官追攝。冥官問道:汝還敢再來?言畢命兩人將其帶至北面,彼處有幾重坑澗,荊棘稠密,兩人將其趕入,令從荊棘中走過,時被刺得血肉流離,體無完膚。過荊棘叢後,又見上千餓鬼,相貌憔悴,咽喉細如針眼,皆在爭搶膿血,玄真再看自己,已成鬼相,極為恐懼,因此懺悔投地,不覺口裏念佛,尚未起身,前面景象悉已消失。(如宗大師所說,由畏苦,便會發起猛利真歸依。)兩人又將其帶回。閻羅王問:你見何境界?玄真叩頭自責,發誓永遠改正,如是便被放回。此後再無退轉。

聞此公案,學人當有所覺悟,自己所受三乘戒律、承諾誓言,須善守護。若受後以放逸不憶念、不防護,隨意破損,實則皆在造惡趣業因。日夜所行,有多少違背戒律、違背誓言,即已種下爾許惡趣種子。若不發露懺悔,死後必轉惡趣,長時感受劇苦。惡趣中唯有受苦,無正法光明,極難再得如是妙身。寂天菩薩說:已作地獄業,何故安穩住?我等已造眾多惡趣業因,今當誠心懺悔前惡,發誓不再造作。此點極為重要。若無強烈後悔心,又無將來不造之誓願,則宿惡不能破除,未來仍繼續造作,下世必定轉入惡趣。

巳二、由思惡趣苦而發出離心

佛涅槃後,罽賓山中有一聖者比丘,名達磨蜜多,智慧超絕,坐禪第一。聖者住處,有三重窖。時有二僧,遠聞聖者美名,特來禮拜。彼等見尊者身著破衣,坐在下窯灶前,為調伏身心,正為僧眾燒火。

二僧問:汝可知長老達磨蜜多住於何處? 
其回曰:最上房中。 
二僧便於上面尋找,尊者以神通力已回房中。兩人見後甚是詫異:大德聖人,汝美名遍揚南洲,為何如此委屈,為僧眾燒火?

聖者蜜多說:爾等當知,我憶念生死受苦長遠,若頭肢可燃,亦會為僧眾燃燒,何況其他?我常憶念,過去五百世中作犬,僅有兩次得飽足。一次,有人大醉,在路邊嘔吐。我路過時遇上,得頓飽餐。又有一次,轉生在窮人家作狗,主人夫妻煮粥,以碗裝好,有事暫出。時我餓得厲害,便將頭伸入碗內,吃得甚飽。未待我回頭,主人已還,見此情形,生大嗔心,以利刀斬斷我頭。我常想起,五百世中作狗受苦,僅得兩次飽足,還因此喪命。故我思量,生死如此漫長,始終於五道中輪轉,不論生於何處,唯有受苦。故今日為僧眾燒火不辭辛勞。

聖者蜜多具宿命通,回憶五百世作狗受苦情景,歷歷在目,如是感受刻骨銘心,故引發出離心極其強烈,洞徹輪迴毫無實義,現已得人身,便願受一切苦行,行持有義善法。於燒火等事,甘心去作,毫無傲慢。誠如宗大師所說,思惟自己墮落苦海,便會發起厭離,能止息傲慢,以思苦引發猛利欲樂,自心堪能趣入善法。

《賢愚經》中講菩薩捨身行道之時,常作是想:無量生以來,在輪迴中,所棄屍體堆積高於須彌,所流血淚過於四大海水,然未作一次有義修行。今得人身,可積資糧,行有義善法,此極具意義!捨身亦甘願。如聖者蜜多,因憶起生死受苦長遠,故為僧眾即使以頭肢燃燒,亦無困難。

歷代祖師大德,皆由思惟生死痛苦,始發猛利出離,能捨世間享受,為成道而安忍一切苦行。是故,若對生死痛苦有深刻感悟,便能激發起為離苦而刻苦行道之出離心。

以下再說一則公案: 
往昔,聖者闍夜多與眾弟子入城,至城門邊時,尊者甚是哀傷。又行少許,路遇一鳥,尊者忽爾舒笑。眾弟子問其因,尊者說:初於城門時,見一餓鬼,饑餓虛弱,其與我言:母親生我後,便進城覓食,母子離別已五百餘年,我現饑渴難受,無甚力氣,命不久也。待見餓鬼母,我詳告其子情況,餓鬼母說:自別子入城,時已久遠,始終不得食物,縱得一口痰,亦被具力鬼搶去。難得今日有人吐痰,旁無餘鬼,欲帶回給孩子,但城門下聚有眾多鬼神,恐為所奪,故不敢出去。尊者,您須慈悲我,帶我出城門,我定與你分享此痰。

我問她:你轉生餓鬼多久? 
她說:親見此鬼城七次成壞。 
聞言後,我傷感生死無有邊際,故我不樂。 
又過去九十一劫,時我為長者子,極欲出家,厭離五欲。我若出家,定能斷煩惱,證羅漢果位。然父母不允,逼我成家。我娶妻生子後,再度要求出家。時兒子方六歲,我父母教他抱住我腿說:父親,你捨棄我,今後誰養活我?若你定要去,先將我殺死,再走。我見兒子如此,不由心軟愛戀,對他說:為你,父親不再出家。 
以此子之故,我未證道。九十一劫中,不斷在六道中流轉,後以生死身再未遇我前世之子。現在我以道眼觀察,知其轉為此鳥,哀愍其愚癡,故而笑起。

此公案中,餓鬼母經歷鬼城七次成壞,仍不得解脫。闍夜多尊者,一念愛戀,致使九十一劫流落生死。可見生死長遠,極為可怖。

此暇滿人身,難得易失。若耽著世間八法,一念之差,便墮惡趣。以上已說惡趣眾生壽量,一旦入惡趣,確實萬劫不復。傍生壽量已極漫長,餓鬼、地獄壽量更不見邊際。若此生墮落惡趣,不知何時方能了結。寂天菩薩在《智慧品》中說:暇滿難再得,佛出世難遇,難度惑瀑流,嗚呼苦相續!真正修苦念苦之人,念及惡趣漫長,汗毛皆豎。因此,眾道友理當痛念生死,放下今生,一心尋求後世義利,一心趨向解脫。

巳三、由思惡趣苦而發大悲心

大恩上師說:三界眾生皆為我父母,當以大慈大悲平等護。沉溺在惡趣苦海中的眾生,皆曾作過我等父母、兄弟、姐妹,故應發慈悲心,為其修福迴向,以大慈心將安樂與善根迴向彼等。

以下二則公案頗為感人,觸動人心:

唐朝,有一居士名李信,并州文水縣人士。顯慶某年冬天,因職業關係,按慣例輪調至朔州。時已近隆冬,天氣甚寒,風雪交加,彼騎一赤草馬,帶一馬駒。行十幾裏路後,馬便疲憊不堪。因時間頗緊,李信以鞭抽馬幾十下。此時,馬以人語對李信說:我是你母!生前因瞞你父親,送你妹一石多米,故須受此馬報。此馬駒是你妹妹。我等賣力還債,你何必苦苦相逼!

李信聞言大驚,不禁流淚,急忙向馬懺悔謝罪,且將馬上鞍轡拿下說:若果真為我母親,應認得回家之路。馬便自行,李信背著鞍轡隨馬回家。李信兄弟等人,得知此事後,極為悲哀,一家人另建一間馬房,安頓飼養,如伺母親,而且對僧眾供齋,為母修福,全家人都精進修行。鄉里不論在家出家,都對此事甚感驚歎。

從此公案可知,傍生皆為今生或前世父母,唯改形易面,彼此不識而已。而且傍生與人同有苦樂感受,思及彼為自己父母,豈忍傷害、打罵、驅趕?公案中李信,聞見赤草馬言為其母親,內心極其震驚,知道馬為母親後,根本不敢騎,連馬上鞍轡亦取下自己背。且回家後,如對母親般侍奉。如是,我等了知傍生為父母後,當發慈悲心,對自己飼養或接觸的傍生,定須盡力以慈悲心愛護。當由內心深處發願,生生世世不損害父母眾生。彼等本已如此可憐,豈能再以惡心加害?

以下宣說一則《地藏經》之公案: 
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有佛出世,號清淨蓮花目如來。在佛像法時期,有一羅漢,次第教化眾生。此羅漢遇見一名光目之女人,供養羅漢食物。

羅漢問:你有何願望? 
光目女說:我欲在母親亡日,修福救拔母親,不知我母現生何處? 
羅漢憐愍她,便入定觀察,見光目母墮於惡趣,受極大痛苦。 
羅漢問:你母在世,作何行業?今在惡趣受極大之苦。 
光目女回答:我母平素愛食魚鱉,且食其子,或炒或煮,恣情享用,所吃魚鱉數以千萬。尊者願您慈悲救拔我母! 
羅漢勸光目女說:你可誠心念清淨蓮花目如來,且塑畫佛像,如是存亡皆得福報。 
光目女聞言,遂畫佛像供養,且以恭敬心悲泣頂禮。後半夜時,光目女忽然夢見佛身,金色晃耀,如須彌山,放大光明。佛告光目女:你母不久當生汝家,降生即會言說。 
後光目家女僕生一子,未滿三日便會說話,他頂禮悲泣,對光目說:生死業緣,果報自受。我乃汝母,久在黑暗之中,自離別後,數次墮大地獄。蒙汝福力,方受生為下賤之人,然亦是短命,壽僅十三年,又復墮惡道,你有何法令我脫免? 
光目女聞言,知其確為母親,悲傷流淚,對母言:既為我母,應知自己造何業而墮惡道? 
其答:是以殺害、毀罵二業而受報,若不仗福力救拔我,以此惡業不得解脫。 
光目女又問:地獄罪報情況如何? 
其言:罪苦之事不忍言說,縱千百年亦說不盡。 
光目女聞言,悲哀號哭,對虛空說:願我母永脫地獄,十三歲後不犯重罪,不復墮惡道。十方諸佛哀愍我,聽我為母發廣大誓願:若能令我母永脫三惡趣,及不作下賤人,乃至不作女人,永劫不受者,願我從今日起,於清淨蓮華目如來像前,在往後百千億萬劫中,應有世界所有地獄及三惡道罪苦眾生,我皆誓願救拔,令其遠離地獄惡趣、傍生、餓鬼等,直至究竟成佛,我方成正覺。 
誓畢,便聞清淨蓮華目如來告之:光目,汝大慈悲,能為母親發如是大願。我觀汝母十三歲後,捨此報身,轉生梵志,壽命百歲。過此報後,轉生無憂國土,壽命不可計劫,後成佛廣度人天,數如恒河沙。 
此光目女即地藏菩薩前生。

釋迦牟尼佛說:地藏菩薩往昔久遠劫中,如是慈悲,發恒沙大願,廣度眾生。

身為大乘佛子,在了知惡趣痛苦之後,理應隨學地藏菩薩,發願盡未來際救度惡道有情,自己三世所積善根皆須迴向彼等速得解脫。

《普賢行願品》說:從初禮拜,乃至隨順,所有功德,皆悉迴向盡法界、虛空界一切眾生,願令眾生常得安樂,無諸病苦。欲行惡法,皆悉不成。所修善業,皆速成就。關閉一切諸惡趣門,開示人天涅槃正路。若諸眾生,因其積集諸惡業故,所感一切極重苦果,我皆代受。令彼眾生,悉得解脫,究竟成就無上菩提。

須知,在我等自在學法之時,十方世界中,多少眾生正在地獄刀山火海中痛苦哀號,多少眾生正在餓鬼界中日夜被饑渴逼惱,多少眾生正淪為人類役使之工具,遭受人類宰殺,而此等眾生悉為前世父母。因此,諸道友應學諸佛菩薩,發大慈心,觀想自己所有安樂迴向彼等,代受彼等一切重苦。一方面,至心祈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音大士,加被彼等早日脫離惡趣苦海。另一方面,須猛利發願,精進修持大乘法,早日成佛,救度一切沉溺苦海中的有情。

以下對修苦作一總結:以下士道而言,我等修苦目的,是為引發尋求後世安樂之下士意樂;修苦之法,即觀察修,自心緣三惡趣苦事數數觀察、思惟、衡量;觀察修之必要,即為修心、轉心,以往內心對三惡趣並無恒常猛利之厭離,現須轉成如是心態,轉心方便即是以心思惟惡趣痛苦,唯反覆思惟惡趣苦相,內心方生熱惱,發起猛利厭離,繼以下士意樂攝持,遮住心緣惡法轉動之勢力。故宗大師強調:度現在心,乃至未能轉變心意,起大怖畏,應勤修習。若雖知解,或未修習,或少修習,悉皆無益。此語即要求作觀察修,且量上須要數數觀察。

就正修、助修而言,上座時加行、結行如前,即先作六種加行,從灑掃住處到供曼陀羅、祈禱三事,其中祈禱,著重祈禱修苦時,能破除不怖畏、安穩而住之顛倒心,能生起怖畏惡趣之心,並且祈禱修苦時消除內外障緣;結行即迴向;正行即緣惡趣苦思惟觀察;座間應參閱、聽聞有關三惡趣苦的經論公案,另外不離密護根門、正知而行、飲食知量、覺寤瑜伽四種資糧,如是方能攝心,有力趣入,保持正修成果,令修法不退而輾轉增上。

宗大師最後強調,本論對惡趣苦僅是粗略宣說,廣大內容如《正法念住經》所說,定須觀閱,數數觀閱,且須思惟所觀閱之內容。更廣則修苦時,凡經論、公案、教言中相關三惡趣痛苦之處,須知均為修苦之教授教誡,應緣此等法義思惟串習。

為何須如是作?因從量上而言,能多了知惡趣過患,便能多思惟憶念;能多思憶痛苦,便能多生厭患出離,故閱讀思惟之範圍不應過狹。平時應多閱讀思惟《正法念住經》《地藏經》等。三惡趣中,傍生諸苦我等親眼能見,故尤其應當實地觀察,如是感受才會深刻,由此增上轉心之力。

修苦之量,須修至自心發起大怖畏,內心熱惱恐懼,難以安寧為止。未達到如是修量之間,應不斷修習。

修苦之利益,即能引發厭離心、歸依心、大悲心、懺悔心、精進心等。尤其對下士道而言,能引發殊勝下士之意樂。如前所述,所謂殊勝下士之意樂,即不以現世為主,唯一希求後世善趣圓滿之意樂。其能生方便即修無常與修惡趣苦,以修無常了知速趣死亡,現世圓滿毫無實義,如是令心緣後世而轉;以修惡趣苦,了知後世將隨惡業墮落惡趣,心生恐懼,從而唯求後世善趣圓滿。故二者配合,即可引發下士意樂,此即修道次第上的道理。

此修苦法門,對佛教各派修行而言,皆不可或缺。譬如,以淨土宗而言,信願行乃淨土三資糧,其中願即厭離娑婆、欣求極樂,其能生之方便正是修苦,即下士道所言思惟三惡趣苦,以及中士道所說思惟生死總苦,綜合此二者如理如量而修,決定可生厭離娑婆之心。以厭苦心念佛,自會懇切扎實。

憨山大師曾經開示:念佛須厭苦心切,如是欲念自然遣除,而不退屈。

印光大師說:念佛心不歸一,是由於生死心不切,若作將被水沖火燒、無所救援之想,以及將死墮地獄之想,則心自然歸一,不須另尋妙法。故經中屢說:思地獄苦,發菩提心。此為大覺世尊最切要之開示,可惜人皆不肯真實思想。可見印光大師亦強調思苦、修苦,才能生死心切。以怖畏痛苦之心念佛,心自會專一。與宗大師所說意趣一致。

印光大師又言:若欲心不念外事,專一念佛。不能專要他專,不能念要他念,不能一心要他一心等,亦無奇特奧妙法則,但將一死字貼到額頭上,掛到眉毛上。常想:我某人從無始以來,直至今生,所作惡業無量無邊,若惡業有體相者,十方虛空不能容受,宿生何等幸運,今獲人身,又聞佛法,若未一心念佛求生西方,一息不繼,定向地獄、鑊湯、爐炭、劍樹刀山裏受苦,縱出地獄,又墮餓鬼傍生,縱得人身,愚癡造業,又復墮落,經塵數劫,輪迴六道,雖欲出離,亦無辦法。若能如是思惟,如上所求,當下成辦。所言如上所求,當下成辦。即以懈怠心不肯念佛,當下可令心趣入念佛,以散亂念佛心不專一,當下可令心專一。此與宗大師所說一致。修苦確能滅懈怠、發精進,乃令心希求解脫根本之因。可見思惟惡趣痛苦與業果,確是轉變心態,令心當下趣入修行之妙法。

實際上,印光大師此段開示,已含攝暇滿、無常、修苦、業果之修要,其重點即在思惟上。然因我等對教法聞思不夠,無前行基礎,閱此段開示,不明此是宣說修法竅訣,不知如何運用於心上,不懂修之方法與次第。若結合此《廣論》,定會明瞭如何用心,如何發起求生淨土之意樂,對淨土宗之修行大有助益。

《攝頌》歸攝修要云:無始所集不善業,死墮惡趣不自由,若墮當受寒熱等,思苦難忍求加持。

由修無常與修苦發起共下士意樂後,便應趣入共下士道加行。

癸二、依止後世安樂方便分二: 趣入聖教最勝之門淨修歸依 一切善樂所有根本發深忍信

第二習近後世安樂方便分二: 趣入聖教最勝之門淨修歸依; 一切善樂所有根本發深忍信。

習近即依止。深忍信即勝解信。 
趣入聖教最勝之門即淨修歸依;引發一切善樂之根本即對業果發起深忍信。

由思惟惡趣痛苦,即會發起厭離惡趣、希求後世安樂之下士意樂。而獲得後世安樂之方法,即內心依止能獲後世安樂之方便,由修歸依與修業果,即能獲後世安樂之方便。若離此二,絕不能獲得後世安樂,故須習近

具體而言,由修歸依,立誓以佛為導師,以佛所說法為所修之法,以僧為助伴,如是正式趣入聖教之門。歸依後,主要依止法寶實修,法寶最下等亦能令實修者遠離一分過失,成就一分功德,故修法最根本之處,即必須善巧業果差別,如理取捨而修正行,若未長久思惟業果、不如理取捨,則不可能遮止惡趣之因,縱不欲墮惡趣,亦不可避免。故欲關閉惡趣門,關鍵須於因上遮止自心隨惡業而轉。而此點又依賴自己對業果獲得深忍信。是故,以修歸依而趣入聖教,此後以修業果發起深忍信,由此遮止心緣惡法,唯一行安樂行,決定可獲後世安樂。因此,修歸依與修業果,即為能獲得後世安樂之方便。

子一、趣入聖教最勝之門淨修歸依分四: 由依何事為歸依因 由依彼故所歸之境 由何道理而正歸依 既歸依已所學次第

初中分四:由依何事為歸依因;由依彼故所歸之境;由何道理而正歸依;既歸依已所學次第。

第一歸依之因,第二歸依之境,第三歸依之理,第四歸依之學處。

智者與成就者們宣說歸依有多種講法,宗大師此處是按《瑜伽師地論攝抉擇分》宣說。

丑一、由依何事為歸依因分二: 宣說此處歸依之因 宣說歸依二大要因

寅一、宣說此處歸依之因

今初。因雖多種,然於此中是如前說,於現法中速死不住,死歿之後於所生處亦無自在,是為諸業他自在轉。

因雖多種:歸依之因有多種,譬如,有大乘、小乘歸依之因;有共、不共乘歸依之因;有下士道、中士道、上士道歸依之因。或者,有以出離心歸依、以怖畏心歸依、以善願心歸依、以大悲心歸依;有以善知識與善友之勸誡而歸依;有以聞法而歸依;有以觀察功過之揀擇智思惟抉擇後而歸依。

此處下士道中,從何角度宣說歸依之因?歸依之因雖具多種,然在共下士道中,是以思惟無常與業果,發起尋求依處之心。即如是思惟:如前所說,我於現法中速疾死亡,不會久住,死後於生處亦無任何自在,唯是被業力他自在轉。

其業亦如《入行論》云:如黑暗依陰雲中,剎那電閃極明顯,如是佛力百道中,世間福慧略發起,由是其善惟羸劣,恒作重罪極強猛。諸白淨業勢力微劣,諸黑惡業至極強力,故墮惡趣。由思此理,起大畏怖,次令發生求依之心。

《入行論》頌詞前二句為比喻,次二句為意義,後二句是結論。

佛力:佛之力用。佛具有二智,故亦稱智力;以方便智慧攝化眾生,故亦稱方便力;顯示由佛果而起之力,故又稱願力。此處主指方便大悲力。百道:藏文原義指機率極小,絕無僅有。

而此業亦如《入行論》所云:猶如暗夜烏云當中,剎那閃電極為明顯,如是以佛陀大悲力加持,世間眾生心中暫時略生福慧(暗夜烏雲喻勢力強大之黑業,閃電比喻以佛力加持在眾生相續中生起一點福慧,剎那喻生善心時間極短。),因此,眾生相續中善業力量微弱,恒時造作重罪之力卻極為強猛。諸白業勢力微弱,諸黑業勢力極為強大,故決定墮落惡趣。以如是思惟,由衷生起大畏怖,以怖畏心推動,發起尋求依處之心。

即思惟今在因位,白業力弱小、黑業力強大,以此決定果位必墮惡趣,而惡趣痛苦漫長,極為難忍,由此生起大畏怖,一心尋求能作救護之依處。

陳那菩薩以喻描述此迫切求救之心:

猶如陳那菩薩云:安住無邊底,生死大海中,貪等極暴惡,大鯨嚼其身,今當歸依誰。

猶如陳那菩薩所說:安住在不見邊際的生死大海中,被貪嗔癡等暴惡大鯨魚日夜不斷嚼咬我身心,現在我當歸依誰,拔我出離諸苦?

寅二、宣說歸依二大要因

總為二事,由惡趣等自生怖畏,深信三寶有從彼中救護堪能。故若此二,唯有虛言,則其歸依亦同於彼。若此二因,堅固猛利,則其歸依亦能變意,故應勵力勤修二因。

總之,歸依之因有二:第一、對惡趣等苦自己產生怖畏;第二、深信三寶具有從惡趣等中救護之能力。此怖畏心與信心,即下士歸依主要正因。因此,若心不具足此二因,唯口頭虛言,則其歸依亦僅為口頭虛言;相反,若此二因堅固猛利,則歸依心亦能達到真實。故應勵力勤修此二因。

第一因在思惟惡趣痛苦中修,第二因之修習至下當說。修行在因地時必須正,因地不真,果遭迂曲,若僅形相歸依,則不能真實趣入聖教。然應明確,此處僅是宣說共下士道歸依之因。

丑二、由依彼故所歸之境分二: 正明其境 應歸依此之因相

第二由依彼故所歸之境分二:正明其境; 應歸依此之因相。

第二宣說歸依境內容。正明即認定;因相即理由。由依止彼歸依因而歸依之對境,其義分二:即認定歸依境與應當歸依此境之理由。

寅一、正明其境

今初。

即認定歸依境為佛法僧三寶,先說應歸佛,再說應歸法、僧。

如《百五十頌》云:若誰一切過,畢竟皆永無,若是一切種,一切德依處。設是有心者,即應歸依此,讚此恭敬此,應住其聖教。謂若有一能辨是依非依慧者,理應歸依,無欺歸處佛薄伽梵。

如馬鳴菩薩《一百五十頌》所說:若誰從根本上畢竟永斷一切過失,若誰一切時處中,並非一分功德,而是一切功德之依處。設若是具慧者,則應歸依此,以語言讚歎此,以財物與身語承事恭敬此,以聞思修次第安住其教法與證法中。即若具有能辨別是依處與非依處之智慧,理應歸依此無欺歸依處佛薄伽梵。

第一頌中依處可引申為具足。第一頌即宣說歸依境為斷證二德究竟之佛陀。第二頌中有心即具有欲脫離輪迴、尋找救護主、並能辨別取捨之智慧。傍生愚癡,不能辨別依處與非依處。邪見深重者,為邪見所障,亦不起如是如理辨別的智慧。此等皆為無心者。

在法界,唯有佛斷證究竟,若是具有辨別智慧之人,在善加觀察而明瞭依處與非依處後,理應歸依佛陀。若不歸依,則為無心之愚人,極其可憐。

由此亦表法及僧寶,如《歸依七十頌》云:佛法及僧伽,是求脫者依。

由此亦表明應當歸依佛所說法寶,以及隨法修行之僧寶。如月稱菩薩《歸依七十頌》云:佛法僧三寶是求解脫者無欺誑之依處。

此內容後將詳說,此處不贅述。

寅二、應歸依此之因相分三: 廣說 攝義 教誡應重主因——深信

卯一、廣說分四: 第一理由——解脫一切怖畏 第二理由——具足從怖畏中救度眾生之方便 第三理由——具足大悲心四、第四理由——具足大平等心

辰一、第一理由——解脫一切怖畏

應歸之相分四,初者謂自即是,極調善性,已能證得無畏位故,若未得此,則如倒者依於倒者,不能從其一切畏中救護他故。

應當歸依之理由有四,第一理由:歸依境自己即是極為調伏之自性、已能證得無畏果位之故,若自己未得無畏,則如倒者依於倒者,不能從一切怖畏中救護其他眾生。因此歸依境自身應當遠離一切怖畏。

極調善性即障礙根斷,極為調伏之自性;無畏位即障礙斷盡、勝伏四魔、常樂我淨四種功德現前之法身果位。

理證:佛陀(有法),是從二障、四魔、染淨粗細十二支因緣等一切粗細怖畏中完全解脫(所立),因見道位斷除遍計二障、修道位斷除俱生二障種子與習氣之故;《般若經》《解深密經》等如是抉擇之故(能立)。猶如金輪王勝伏一切違品,自在統治四洲(比喻)。

以本師釋迦佛為例,世尊即將成道之時,所放光明,上沖死魔與欲魔之魔宮,魔王波旬欲作違緣,命愛欲、樂欲、貪欲三位魔女蠱惑世尊,彼等以各種妖姿媚惑菩薩,然菩薩深入禪定,安穩不動,如蓮花不染淤泥。

魔王波旬又召集魔將魔兵、毒蟲怪獸,帶上毒雷毒箭,如蜂湧般殺向菩薩。菩薩在金剛座上,毫無畏懼。魔王毒雷毒箭,射到近處便紛紛落地。菩薩說:我所以成道,實因三大阿僧祇劫以來,積集無量福慧,圓滿六度萬行。你來攻我,乃以卵擊石,自取破滅。

魔王依然前攻,菩薩身放清淨光明,魔王撲倒在地。

因世尊已遠離一切執著,故無所畏懼,任何外魔皆無法侵擾。

一次提婆達多欲害世尊,便假意請佛入城,卻於路邊暗埋醉象,欲趁機踏死佛陀。佛率五百弟子前往城內,城中人擔心佛為醉象傷害,便站在城頭,請佛莫入。時醉象甩動鼻子,直奔佛陀,佛陀毫無畏懼,徑直迎上,伸開五指,作獅子吼,醉象伏地受法,從此馴服,不敢害人。

另有一次,有人請佛應供,欲害世尊,暗中在門檻下設置火坑,上以物覆蓋,且於飯菜中下毒。佛過門檻時,火坑自動暴露,成為清涼蓮池。此人見後,甚是驚訝,認為佛具神通,便坦言道:此飯菜有毒,勿食。佛說:食之無妨。結果佛陀安然受用飯菜。由此可見,佛已解脫水火、毒藥、刀兵等一切怖畏。《寶性論》說:諸法圓滿覺菩提,一切諸障能禁止,宣說道諦及滅諦,如是四種無所畏。

辰二、第二理由——具足從怖畏中救度眾生之方便

第二者謂於一切種,度所化機,善方便故,此若無者,縱往歸依,亦不能辦所求事故。

第二理由:歸依境無餘善巧度化所化機的一切種類的方便,若不具此條件,縱然前往歸依,亦因無方便而不能成辦所求之事。

理證:佛陀(有法),具足對其餘眾生從怖畏中救度之善巧方便(所立),因了知所有救度眾生的方便之故(能立);遍知度生方便者,是因方便波羅蜜多究竟圓滿之故(能立);方便波羅蜜多究竟圓滿者,是因以發心與加行串習究竟,所得證德究竟圓滿之故(能立)。

佛世時,舍利弗尊者教導兩位弟子,一位修不淨觀,一位修數息觀,然修持頗久,未獲成就,便欲廢棄不修。後二人拜見世尊,世尊問二人在家所作行業。修數息觀者言己作守墓之事,修不淨觀者說是打造金器,世尊便令二人交換修法,守墓者修不淨觀,打金器者修數息觀,不久二人皆證聖果。因此,佛陀度人極為善巧,能契合眾生根機及時機,故受教眾生皆得救度。

又如,佛陀堂弟難陀因貪戀妻子不願出家,佛以種種方便度其出家,然其出家後,不學律儀欲逃,佛以神變帶他至雪山,指一盲眼母猴問:母猴與汝妻,何者更美?難陀說:我妻甚美。佛陀又帶其至天界,觀看天宮。難陀見天子被天女圍繞,享受大安樂,在一座天宮中,內有眾多天女,然無天子,難陀問:此為何因?彼等回答:在人間,難陀守持戒律,將轉生天界,此即其天宮。

難陀甚是歡喜,回來見佛,佛問:汝見天境否?難陀說:見!”“天女與汝妻,何者更美?”“與天女相比,我妻子如母猴般醜陋。

從此難陀持戒極清淨。然佛對眾比丘說:難陀為得善趣果報而出家,汝等是為涅槃,道不相同,勿與難陀言說同坐。眾比丘皆依教奉行,難陀甚是苦惱,便想:其餘比丘捨棄我,然阿難為我弟弟,應善待與我。如是便去阿難前,阿難亦起座遠離,難陀問:爾等為何如此待我?阿難說此乃世尊教導,難陀聞言甚是悲傷。時世尊來問:難陀,是否願往地獄觀看?難陀應允。如是世尊又以神變帶他去地獄,難陀在地獄中見一口空鍋,下燃有烈火,旁有眾多獄卒圍繞,便問:鍋內為何無人?獄卒告知:世尊弟弟難陀為得天人安樂,守持戒律,將生於天界享福,然福報窮盡,便轉生此處。難陀聞言恐懼萬分。

難陀返回人間後,因明了輪迴善趣果報亦無實義,從此放下貪執,連細微學處亦無違犯,成為佛弟子中護持根門第一。佛陀以善巧方便度化貪心極重的難陀,亦用方便度化嗔心猛烈的指鬘、癡心深重的周利槃特等。可見對任何根性之眾生,佛陀皆能以方便善巧度化。

辰三、第三理由——具足大悲心

第三者謂具大悲故,此若無者,雖趣歸依,不救護故。

第三理由:具足大悲之故,能作救護,相反不具大悲,縱然歸依亦不作救護。

經云:何者作意佛,佛安住彼前,恒時賜加持,解脫一切罪。

理證:佛陀(有法),以大悲無偏救護一切眾生(所立),因待親怨如慈母待獨子般之慈悲串習究竟之故(能立)。如見子掉入不淨糞,父親定會救度一般(比喻)。

在共不共乘經典中,處處可見佛對眾生慈悲救護之公案,此處不作贅述。

辰四、第四理由——具足大平等心

第四者謂以一切財而興供養,未將為喜,要以正行而修供養,乃生喜故。此若無者,則定顧視先有恩惠,不與一切作歸處故。

第四理由:以一切財物供養佛陀,佛不因此而歡喜,須以正行修供養,方生歡喜之故,無親疏差別,能作一切眾生歸依之處。若不具此條件,必定顧念觀照以往具恩惠者,不會作一切眾生的歸依處。

《釋量論》中如是說:若左以檀香供佛,右以斧頭砍佛,佛毫無貪嗔偏袒,平等相待。

理證:佛陀(有法),唯一行持饒益有恩無恩一切眾生之事業(所立),因斷盡耽著親怨的貪嗔及種子,並獲得平等觀照一切親怨的究竟智慧之故(能立)。如一母有二子,一為瘋子毆打母親,一精神正常承事母親,然母親平等慈愛孩子,無有偏袒(比喻)。

譬如,提婆達多常常害佛,一次為學佛陀神通,食毒鳩之毒物,極其痛苦,向佛求救。佛說:我待你如羅睺羅,若我心有親疏偏袒,病則不癒;若無不平等心,汝病即刻痊癒。果然提婆達多立即痊癒。

是故,佛陀已遠離一切粗細不平等心,無任何親怨偏執,無論何等有情,僅須歸依佛陀,佛陀決定平等救護。

卯二、攝義

總之,自正解脫一切怖畏,善巧於畏度他方便,普於一切無其親疏,大悲遍轉,普利一切有恩無恩,是應歸處,此亦惟佛方有,非自在天等,故佛即是所歸依處。由如是故,佛所說法,佛弟子眾皆可歸依。

總之,若一士夫,自己已解脫一切怖畏,又善巧一切從怖畏中救度他人之方便,且對一切眾生無任何親疏偏執,以大悲周遍而轉,普遍利益一切有恩無恩眾生,其人即是應作歸依之處。在一切有情中,唯佛具有如是四種德相,非餘自在天、遍入天等所能具足,故佛即是所應歸依之處。由佛圓滿成就,佛所說正法及學法佛弟子,皆可歸依,即可依止法、僧作為所修與助伴。

此段先依四條理由,以對比方式,決定佛為真實、了義、圓滿之歸依處,後決定佛所說法及佛弟子,亦為歸依處。重點在以理成立佛為歸依處。

以下再從正反面詳釋佛為究竟歸依處:

反面比喻:譬如,沉溺大海之眾生,必定不會尋一溺水者作為依處;若其雖解脫怖畏,然不善巧救度沉溺者之方便,即使祈求亦無濟於事;或雖善巧救度方便,然無悲心,以祈求亦不會救度;或雖有悲心,然有偏袒,有恩惠者才作救度,無恩惠者不救,如是僅少分人得度,非為一切沉溺眾生總救護主。

意義:第一、自身尚未解脫怖畏,必定無法令我等解脫怖畏,如外道自在天、遍入天、帝釋天等,尚未解脫分段生死之怖畏,縱歸依彼等,亦無法解脫分段生死;又如大乘學道位菩薩,尚未究竟解脫變易生死之怖畏,如是便不能令我等究竟解脫變易生死。第二、若歸依境不善巧救度他人之方便,縱然歸依,亦無方便將我等從怖畏中救度。第三、第四、若歸依境無平等周遍之大悲,縱然歸依,亦不能平等無偏地救度。

正面比喻:譬如有一船師,自已解脫一切怖畏,又善巧一切救度方便,且具平等周遍之大悲,如是任何沉溺者祈求,其必定平等救度,並具方便能將沉溺者救度。如是船師便為最圓滿之歸依處。

意義:如是,佛消盡二障種子與習氣,證到法身無畏果位,始終可作依靠;佛具平等周遍大悲,歸依佛,佛決定會救度;佛善巧一切救度方便,歸依佛,佛決定能以善巧方便令我等從怖畏中解脫。

故以理成立,唯有佛為最究竟、最圓滿、最了義之歸依處,眾生唯需歸依,佛陀無不救度。《寶性論》云:誰無初中後三際,寂靜自覺而證知,既已覺悟令他覺,宣說無畏常恒道,執勝智悲劍金剛,割截一切苦苗芽,摧諸見林疑慮牆,如是佛陀我敬禮。又云:了義之中諸有情,歸依唯一是佛陀。

以上以理成立佛為究竟歸依處,乃智悲力究竟圓滿之導師,如此亦可成立,佛所說法決定為清淨圓滿之正法,可持為所修法,其隨學弟子亦決定可持為修行助伴。

卯三、教誡應重主因——深信

由是若於攝分所說此諸理上,能引定解,專心依仰,必無不救,故應至心發起定解。

攝分所說此諸理,即〈攝抉擇分〉所說成立佛為究竟歸依處的四種理由。

因此,若對以上〈攝抉擇分〉所說四種理由能引生定解,以此專心歸依仰投,佛陀必無不救,故應至心對此發起定解。(此從正面成立信心至關重要)

此句關鍵,即應明確道理、定解、信心、救度四者關係,此四者為因果關係,以前前能生後後,即:思惟真實具足三相的道理,必能引生定解;若具定解,必生無疑之信心;若以正信歸依佛陀,必得佛陀救度。是故,欲生後後,必依前前,因不圓滿,果必不圓滿,故首當於因上修。而此修因之處,即按〈攝抉擇分〉所說道理如理思惟,力求發起定解,此即修歸依之因——信心關鍵之處。因此,宗大師著重強調故應至心發起定解。前面以理證成立佛為歸依處的內容,甚是重要,唯隨理思惟,方能引生定解,此定解即信心之因。

對此或疑:佛既已現前無畏法身,又善巧一切救度方便,且大悲平等周遍,眾生理應平等皆得救度,為何無量眾生仍於生死中苦惱?

以下回答:

由能救自二種因中,外支或因,無所缺少,大師已成,然是內支,未能實心持為歸依,而苦惱故。

以八字答之,即外支已成,內支未全。我等欲得救度,須聚內外因緣,在能救內外二因之中,外支或外因絲毫不缺,大師已圓滿成就,然於內支,自己未能真心將佛持為歸依,是故無始至今始終苦惱。(此從反面推出內支信心至關重要)

大師已成:佛陀從初發心,中間歷經三大阿僧祇劫修行,現已斷證究竟而成就圓滿之智悲力,即成就《攝抉擇分》所說四種條件,此說明外支已成。

以上從正反面說明以深切信心歸依之重要。

以理而言:

1、真心歸依佛陀之眾生(有法)必得救護(所立),以外支已成、內支亦全,內外因緣聚合之故(能立),猶如房屋開窗必透陽光;草木遇火必定燃燒;明鏡離垢必現影像一般(比喻)。

2、未真心歸依佛陀之眾生(有法)將不得救度而苦惱(所立),以外支雖成、內支不全,內外因緣不聚合故(能立)。猶如屋子無窗不透陽光;草木缺火無法燃燒;明鏡有垢不現影像一般(比喻)。

以下為結論:

是故應知,雖未請求,由大悲引,而作助伴,復無懈怠無比勝妙真歸依處,現前安住為自作怙,故應歸此。

由大悲引指佛之意樂圓滿,即由欲令眾生離苦得樂之大悲心所牽引;復無懈怠指佛之加行圓滿,眾生因緣成熟時,無任何不應時救度之懈怠。

故應了知,由大悲所引,雖未請求亦作有情助伴,並且永無懈怠的無比勝妙真實歸依之處,現前正安住為自己作依怙(外支已成),故為獲得救度,應當歸依佛陀。

上述內容是根據印度阿闍黎班瑪嘎那瓦瑪的《讚應讚》而宣說。以下標出此教證,教證共五頌,前六句宣說佛意樂圓滿,第七句宣說佛加行圓滿,第三頌與第四頌是從正反面說明歸不歸依在果上的差別,最後一頌為結論。

《讚應讚》云:自宣我是汝,無怙者助伴,由大悲抱持,一切諸眾生。大師具大悲,有愍願哀愍。

《讚應讚》說:佛陀自宣我是汝等無怙者之助伴,以大悲懷抱一切眾生。大師具足大悲,有哀愍眾生之大願。(此為佛之意樂圓滿)

自宣:指眾生雖未請求,佛陀以大悲自發作為眾生不請之友。大悲抱持眾生:指佛之大悲猶如繩索,心繫眾生而不捨離,誠如《百業經》所說:縱然波浪離開大海,佛陀大悲亦不捨離觀照眾生,此名抱持眾生。

勤此無懈怠,有誰與尊等?

佛陀以此意樂毫無懈怠地精勤救度眾生(此為加行圓滿),誰能等同意樂與加行圓滿之世尊?

此二頌,即從意樂與加行圓滿角度讚歎佛為無與倫比之歸依處。

汝是諸有情,依怙總勝親,不求尊為依,故眾生沉溺。若正受何法,下者亦獲利,能利他諸法,除尊非餘知。

此二頌從正反面說明歸依佛之重要性,即不以佛為依處,由此將沉溺,若以佛為依處,即便下者亦獲利益。

《讚應讚》說:汝為一切有情之依怙,總的殊勝親人,眾生不以世尊您為依處,故沉溺在生死苦海中不得救度。反之,若對世尊您所說任何一法如理受持,即便下者亦決定能獲利益。能真實利他之諸法,除世尊您外,非其餘外道導師所能了知。

婆羅門教典中說:我的經文對智力高者宣說,能起大利益,然對智力低下者,則有過患,一切皆成空耗,故對智力低下者宣說無用。然世尊教法並非如此,佛曾說:我所說教法,非以種姓為主,而以自己精進修持為主。故只要對佛具信心,任何階層、任何種姓之人皆可學佛修行,即便下者亦能獲益。

能利他諸法,除尊非餘知:此句亦顯示世尊堪能真實利他之功德,眾生無不希求離苦得樂,其餘宗派也都宣說離苦得樂之法,然能否從根本上離苦得樂?學人可對此觀察比較。實際上,真正能令眾生離苦得樂之妙法,唯有佛陀遍知,佛住世傳法,即為眾生指示離苦得樂之妙法。

一切外支力,尊已正成辦,由內力未全,愚夫而受苦。

眾生得度須積聚內外因緣。而今一切外支力,世尊以三大阿僧祇劫修道已真正成辦,唯由自己內支力未全,不能以深信歸依世尊,故愚者無始以來始終墮在生死中受苦。

概括上述內容,即教誡當殷重修習主因——深切信心。為何對信心須殷重修習?以具信心方能得度,無信心則不得救度,故當殷重此主因。

丑三、由何道理而正歸依分四: 由了知功德而歸依 由了知差別而歸依 自己發誓受持而歸依 不言有餘歸處而歸依

第三由何道理而歸依者,攝抉擇中略說四事:知功德; 知差別; 自誓受; 不言有餘而正歸依。

〈攝抉擇分〉宣說由四事而作歸依,即由了知功德而歸依、由了知差別而歸依、自己發誓受持而歸依、不言有餘歸處而歸依。

寅一、由了知功德而歸依分三: 佛功德 法功德 僧功德

卯一、佛功德分五: 身功德 語功德 意功德 業功德 旁述

初知功德而歸依者,須能憶念歸處功德,其中有三:佛功德; 法功德; 僧功德。今初分四。

所謂了知功德而歸依,即須要能憶念歸依處功德而歸依,其中分三,即佛功德、法功德、僧功德,佛功德又分身、語、意、業四種。

辰一、身功德分二: 詳說身功德 其因、體性與作用

巳一、詳說身功德

身功德者,謂正思念諸佛相好,此亦應如《喻讚》所說而憶念之。

佛身功德,即須思惟憶念諸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亦應按《喻讚論》所說而憶念。

喻讚即以眾多比喻讚歎佛陀功德;憶念即以現總相之方式憶念。

對諸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講法有二,略有差別。一為《般若經》與《現觀莊嚴論》之講法,另為《寶女請問經》與《寶性論》之講法。學人當參閱此等經論,在了知佛身相好後,憶念佛身功德。本論是按《喻讚》而宣說。

如云:相莊嚴尊身,殊妙眼甘露,如無雲秋空,以星聚莊嚴。

如《喻讚論》所說:佛陀相好莊嚴之身體殊勝美妙,為眼之甘露,猶如無云之秋空以群星莊嚴。

無雲秋空即秋季萬里無雲之虛空。夏天虛空飄有塵土,冬日虛空彌漫風沙,皆非清淨虛空。眼甘露即眼睛極為悅意安樂之受用。

經說有緣眾生見佛莊嚴身相之安樂,勝過十二年禪悅,故佛身色相如眼睛甘露一般。

能仁具金色,法衣端嚴覆,等同金山頂,為霞雲縛纏。

能仁即堪能禁止身口意三門之惡行。此處能仁特指釋迦牟尼佛。

能仁金色身被褐色法衣端嚴覆蓋,猶如金山山頂為彩霞纏繞。

尊怙無嚴飾,面輪極光滿,離雲滿月輪,亦莫能及此。

世尊不必以飾品嚴飾,面輪卻甚是光潔圓滿,縱然離雲之滿月亦無法相比。

尊口妙蓮花,與蓮日開放,蜂見疑蓮華,當如懸索轉。

世尊口唇猶如微妙蓮花,當蓮花盛放於陽光下時,蜜蜂見此,無法辨別何為蓮花何為佛口,當如懸索般來回旋轉,猶豫不決。

尊面具金色,潔白齒端嚴,如淨秋月光,照入金山隙。

世尊面輪具足金色,四十顆潔白牙齒極為端嚴,猶如秋日無垢月光,照入金山中間。

應供尊右手,為輪相殊飾,由以手安慰,生死所怖人。

人天應供之世尊,右手掌以千輻輪相作殊勝莊嚴,以右手表示:無須怖畏,我救護你!而安慰為生死痛苦所怖畏之眾生。

能仁遊行時,雙足如妙蓮,印畫此地上,蓮華何能嚴!

能仁行走時,雙腳掌中吉祥蓮花圖案,印畫在大地上,蓮花豈能如此莊嚴?

佛身功德不可思議,此可從《大寶積經密跡金剛力士會》所宣說佛陀三十二相之一——無見頂相中,略窺一二:

有菩薩名應持,一次於世尊旁,欲測佛陀身量,以神變力將自身變為三百三十六萬里,彼觀察如來身有五百四十三萬兆垓二萬億里。彼又想:我獲神足通,可以神通測佛身入於何處?在佛加持下,應持菩薩當即以神足力,向上方行經一百億恒河沙數佛土,到達蓮華嚴世界,此世界有佛,名蓮華上如來。應持菩薩站於上方遙視,仍不見釋迦佛頂,不知佛身高長達幾億載恒沙佛土。時應持菩薩上前問蓮花上如來:我身至此,已過多少佛土?佛說:從彼至此,已越百億恒河沙數佛土。應持菩薩說:我向上經爾許佛土,仍不見釋迦佛頂,不知佛身高長達幾百千億恒沙佛土?蓮華上如來說:以神足力,從此地輾轉向上,經恒沙劫數,越不可計數之佛土,尚不見世尊之頂,亦不達佛身邊際。汝當知,佛身如此無限巍巍,不可譬喻。

由此公案,可知佛身功德不可思議。佛陀色身有報化二種,凡夫前顯現為化身,然不可認為佛只有如人一般的丈六比丘相,佛之身量、相好,功德無限,實難思議。

《觀無量壽經》中描述報身佛:無量壽佛,身如百千萬億夜摩天閻浮檀金色,佛身高六十萬億那由他恒河沙由旬。眉間白毫,右旋宛轉,如五須彌。佛眼如四大海水,青白分明,身諸毛孔演出光明,如須彌山。彼佛圓光如百億三千大千世界,於圓光中有百萬億那由他恒河沙化佛,一一化佛,亦有眾多無數化菩薩以為侍者。無量壽佛,有八萬四千相,一一相中,各有八萬四千隨形好,一一好中,復有八萬四千光明,一一光明遍照十方世界念佛眾生,攝取不捨。

《賢愚經》中記載,波斯匿王有一女兒,名金剛,貌極醜陋,皮膚粗糙如駱駝皮,髮粗硬如馬尾。波斯匿王不喜此女,便敕宮內,命人嚴加看管,不令外人見之。待女出嫁之齡,國王命大臣尋一貴族出身之窮人,向窮人說:我有一女,長相奇醜,現須嫁人,尚無嫁處,聞汝出身貴族,現雖貧窮,我欲嫁女與你,你應接受。

窮人長跪白王:謹承王命,即便大王以狗見賜,我亦歡喜受之,何況大王親女。

國王將女兒賜予窮人後,為二人建造宮殿,築七重門。國王命女婿:當善加保管鑰匙,若欲出行,須將門鎖好,莫令外人見我醜女。

一日,金剛女幽禁時,痛苦萬分,如是思量:我曾造何罪業,為丈夫厭惡,恒時幽閉於暗室中,不睹日月與眾人。又想:今佛在世,饒益眾生,遭受苦難之人,皆蒙救度。如是至心遙禮世尊,虔誠祈禱:世尊!願您悲愍我,至於我前,令我暫聞教誨。

因其恭敬純篤,佛知其志向,便從地中湧出,顯現紺髮相。金剛女抬頭見佛紺髮,愈發歡喜,深生恭敬,頭髮自然變得細軟,如紺青色。佛復現面輪,金剛女見後,心中歡喜,臉面當即端正,惡相粗皮自然消失。佛又現身,齊腰以上金色晃耀,金剛女見佛身愈發歡喜,以歡喜故,惡相消失,身如天女端正莊嚴。佛悲愍,盡現身相,金剛女細細觀察,目不轉睛,歡喜踴躍,如是全身皆變得端正,相好非凡,惡相盡消。佛又為之說法,即得初果。

佛陀身相,皆為能利益眾生之自性。《寶性論》注釋中說:有緣眾生能見相好莊嚴之佛身,當時即得極大加持,自心歡喜滿足,且能引生信心。《三摩地王經》說:身體宛若純金色,世間怙主極莊嚴,何者之心專注此,菩薩彼者即入定。對世尊如此相好之身,何者心能專注,彼即時能入定。可見佛身於我等加持極大。《無量壽經》宣說阿彌陀佛身體光明不可思議之妙用:如是光明,普照十方一切世界。其有眾生,遇斯光者,垢滅善生,身意柔軟。若在三途極苦之處,見此光明,皆得休息。命終皆得解脫。

《寶性論》說:佛陀進入聚落時,無目盲人重得目,遠離無義諸惡法,見佛獲利而覺受。見佛身相具極大加持,盲人可見色,聾子可聞聲,顛狂者可恢復理智,可令人遠離無義之惡法。

以下總結佛身相好之原因、體性與作用:

巳二、其因、體性與作用

因:為三大阿僧祇劫修行福慧。

《寶鬘論》說:一切世間獨覺之福德,小乘有學無學聖者之福德,以及一切世間善趣凡夫之福德,此等福德皆無法衡量,其總和之十倍等於出生佛陀一毛孔相之福德;出生一切毛孔所有福德之百倍,等於佛陀一種隨形好之福德;如是能現前八十種隨形好福德之百倍,可成就一種妙相,故成就三十二相之因,為無量大福德聚;且以如是福德聚之千倍,感得眉間白毫相;以能成就白毫相福德之億倍,感得無見頂相;以成就無見頂相福德之百億俱胝倍,感得具有十力之法螺。如是從因上可知,諸佛相好之身,實為無量無邊不可思議福慧所成就之殊勝身。

體性:清淨、莊嚴、明顯、不錯亂、圓滿。

《寶鬘論》云:轉輪王雖具相似三十二相,然於清淨、莊嚴、明顯、無錯亂方面,不如佛陀相好之一分,如螢火微光較之浩然日光。

作用:每一相好皆能利益眾生。

《寶性論》說:自利圓滿功德處,即一切佛勝義身,他利圓滿功德處,即一切佛世俗身。因此,自法身流現的報、化色身,即為出生一切所化他利圓滿之依處。對具有無比殊勝色身之佛陀,我等為何不歸依?其為出生一切利樂之源泉,理當至心歸依。

辰二、語功德分六: 一時回答一切所問 一切佛語均契合所化,能對治煩惱 佛語具善說之功德 聞思修佛語之利益 佛語應機而轉之功德 佛語普利眾生之功德

有關佛語功德,《陀羅尼自在王請問經》中言一百一十二種;《秘密不可思議經》中言六十四種支分;《大乘莊嚴經論》中言六十種妙音支分,此處又如何釋之?

巳一、一時回答一切所問

語功德者,謂隨世界,所有有情,同於一時,各各申一異類請問,能由剎那心相應慧,悉皆攝持,以一言音,答一切問,彼等亦能各隨自音,而生悟解。應思惟此稀有道理。

剎那心相應慧即剎那之中的智慧。

所謂語功德,即十方世界所有有情,同一時刻,各提一不同問題請問佛陀,佛能由一剎那心相應慧,悉皆攝持,以一音聲,答一切問,彼等提問眾生皆能隨各自所屬音類而通達。應當思惟此語功德稀有之相。

如〈諦者品〉云:若諸有情於一時,發多定語而請問,一剎那心遍證知,由一音酬各各問。由是應知勝導師,宣說梵音於世間,此能善轉正法輪,盡諸人天苦邊際。

如同《寶積經諦者品》所說:若三千大千世界所有有情,同於一時,發出眾多有根據之定語請問佛陀,佛陀以剎那心無餘周遍了知,由一音聲同時答覆各各異問。由此當知,殊勝導師在世間宣說梵音,以此梵音能善轉正法輪,斷除人天等眾生苦厄。

此佛陀圓音功德,如《華嚴經》所說:一音中具演,一切諸言音,眾生語言法,隨類皆能作。即於一音聲中演說一切種類語言音聲,漢人聞之為漢語,藏人聞之為藏語,英國人聞為英語,各類有情皆能聞到自己的語言,而且小乘人聞見小乘法,大乘人聞見大乘法。《華嚴經》又云:菩薩以一音,一切皆能演,決定分別說,一切諸佛法。清涼國師在《華嚴疏鈔演義》中說:一音之中具一切音,名曰圓音。一切音聲即是一音,亦名一音。一多無礙總曰圓音。經中亦云:佛以一妙音,周聞十方國,眾音悉具足,法爾皆充遍,一切言辭海,一切隨類音,一切國土中,恒轉無上輪。佛以一妙音,周遍十方國土,且一音中具足一切音,佛之圓音法爾周遍一切言辭海,流現一切隨類音,在一切國土之中恒時轉無上法輪。

《寶性論》說:猶如一切谷響聲,依於他緣而得起,無有分別無造作,不住外亦不住內。如是如來聲亦然,依於他心而生起,無有分別無造作,不住外亦不住內。猶如山谷迴響,隨不同呼聲而於聞者前顯現種種迴響,若有萬人同時發聲,山谷能隨之同時顯現不同迴響,然山谷無分別,亦無對此人說此語、對彼人說彼語之勤作,聲音自體非住谷外,非住谷內,如是佛音,亦僅相應所化意樂,於所化各自心中生起而顯現,實際上,佛無分別,亦無對此人說此語、對彼人說彼語之勤作,佛音自體非在身外,亦非身內,無內外遠近之偏袒。

以上宣說如來圓音之意義。以下再以《寶積經》公案說明佛陀梵音聲相: 
佛在靈鷲山說法時,尊者目犍連欲試如來音響所達遠近。時目犍連於座上倏爾消失,至須彌頂上測聽如來音聲,見如來音聲如在目前。其又以神通力遍遊三千大千世界,越過一切鐵圍山,站在最邊際的鐵圍山頂上,聽聞如來音聲,佛之音聲依然如在近前。時佛思忖:目犍連欲測如來清淨音場,我現可顯發其神通。如是在佛力加持下,目犍連以神足力往西方遠行,次第經過九十九倍恒河沙數佛土,至一名為光明幡之佛剎,其土有佛,名為光明王如來,正在說法。目犍連到達此佛剎,再次測聽釋迦佛音聲,仍如臨佛前,聆聽教法。

光明幡佛剎有大光明,光明王如來身量高達四十里,菩薩身量高達二十里,所用缽器有一里高,如摩天大廈,目犍連走在缽器邊緣上,時諸菩薩問佛:大聖!此小蟲來自何處?穿沙門衣,走在缽邊。佛說:爾等莫發心輕慢此尊者,其為長老大目犍連,為釋迦牟尼佛聲聞眾中大弟子,神足第一。

眾菩薩又問佛:大目犍連為何來此世界? 
佛說:為測釋迦牟尼佛音聲所達範圍,故來我等世界。時光明王如來告知目犍連:仁者!汝不應測如來音聲,佛音無限,無有遠近,豈能測其邊際?汝實大錯。若汝以神足經恒河沙劫,不斷西行,亦不能知如來音聲所及範圍。諸佛世尊,音聲曠遠無限,巍巍無量,不可比喻。

此公案說明佛語六十種妙音支分中的一相——一切眷眾普聞音,於佛前聽聞佛語極為清晰,大小適中,而於遠處他方世界中所化眾生,亦如臨佛前,清晰聽受。其餘五十九妙音功德,學人當參閱全知麥彭仁波切所著《大乘莊嚴經論釋勝乘甘露喜筵》,具體了知佛語功德。

巳二、一切佛語均契合所化,能對治煩惱

又如《百五十頌》云:觀尊面可愛,從彼聞此等,極和美言音,如月注甘露。

又如馬鳴菩薩《一百五十頌》所說:觀見世尊面輪極為可愛,於世尊前聽聞此等極為和美之言音,猶如皎潔月輪傾注甘露一般。

尊語能靜息,貪塵如雨雲;拔除嗔毒蛇,等同妙翅鳥;摧壞極無知,翳障如日光;由摧我慢山,故亦等金剛。

此二頌描述佛語能對治煩惱之功德。

世尊語言能靜息貪欲塵垢,猶如雲雨;能拔除嗔恚毒蛇,猶如大鵬金翅鳥;能摧壞無知愚癡之翳障,猶如破暗之日光;能摧毀我慢高山,猶如摧破一切之金剛。

巳三、佛語具善說之功德

見義故無欺,無過故隨順,善綴故易解,尊語具善說。

此頌從三方面宣說佛語具善說之功德: 無欺, 隨順, 易解。

以如實照見取捨之義之故,佛語無有欺誑;以遠離不成立等過失之故,佛語能隨順眾生而成辦義利;以語言善巧組織之故,極易理解;以遠離欺誑、隨順利他、極為易解之故,世尊具善說之功德。

見義即如實照見取捨之義。無欺即無任何欺誑之處。見義故無欺即因佛智如實照見一切取捨之義,故從智慧中流現之語無誤顯示一切染淨差別,無任何欺誑、錯亂。無過即佛語無任何不成立之過失。隨順即能隨順眾生根機而成辦彼等利益。善綴即語言善於組織。易解即極易理解。

《金剛經》云: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

巳四、聞思修佛語之利益

且初聞尊語,能奪聞者意,次若正思惟,亦除諸貪癡。

此頌宣說聞思修佛語之利益。

最初聽聞世尊語言,能奪走聞者心意,次若對佛語如理思惟而修行,亦能斷除貪嗔癡等煩惱現行及其種子。

《辨中邊論》說:此增長善界,入義及事成。有情最初聽聞佛語,能增長自己善根界,令心意有所轉變。進而如理思惟佛語,便能深入法義。其後串習,成辦所求義利。《大乘莊嚴經論》說:此法隨時善,生信喜覺因。佛語初中後皆能令我等得益,最初聽聞時,是產生清淨信解之因;中間思惟時,是產生歡喜之因;其後修習時,是產生真實智慧之因。故佛語為初中後三時唯一善妙之自性。

巳五、佛語應機而轉之功德

慶慰諸匱乏,亦放逸者歸,令樂者厭離,尊語相稱轉。

此頌顯示佛語應機而轉之功德。

佛語能令痛苦而貧乏者獲得安慰,能令身心放逸者從中回歸自心本源,能令樂著生死者產生厭離,故佛語契合眾生根機意樂相稱而隨轉。

眾生有八萬四千煩惱,佛陀相應眾生根機意樂而說法,於貧乏者,宣說能得滿足、安樂之教法;於放逸者,宣說攝心不放逸之教法;於樂著生死者,宣說苦、空、無常、無我之教法。或者,於貪心重者宣說不淨觀;於嗔心重者宣說慈悲觀;於癡心重者宣說緣起觀,諸如此類,皆為佛語相稱而轉之功德。

《寶性論》說:如是廣闊慈悲雲,普降八支聖道雨,由合眾生分類處,遂成種種異解味。從佛陀廣闊的慈悲雲聚中,普降具有八支聖道之妙雨,因契合眾生的界、根機、意樂等差別,故成三乘等不同教法。

巳六、佛語普利眾生之功德

能生智者喜,能增中者慧,能摧下者翳,此語利眾生。

此頌顯示佛語普利眾生之功德。

佛所說正法,能令通達佛法的上根智者生起歡喜,能令通達少分佛法的中根者增上智慧,能令下根者未達、邪解、疑惑之翳障得以摧毀,故佛語能普遍利益上中下三種不同根性之眾生,猶如一雨遍潤草木,小草小利,大樹大利。

如《寶性論》說:譬如種種諸草木,依止大地得生起,大地無有分別心,亦令增固及成就。如是眾生諸善根,依止佛地得生起,佛陀無有分別心,亦令增固及成就。

《無量壽經》說:爾時世尊,說此經法,無量眾生皆發無上正覺之心,萬二千那由他人得清淨法眼,二十二億諸天人民得阿那含果,八十萬比丘漏盡意解。四十億菩薩得不退轉。以弘誓功德而自莊嚴,當成正覺。此教證亦能說明,佛語能普遍利益各種根性之眾生,令彼等獲得不同層次之利益。

《寶性論》說:總之宣說盡世間,天及地住安樂因,此等無餘皆依靠,普世遍現佛圓音。總之,一切世間,包括上界天人與地居人類等一切有情安樂之因,皆依靠普遍顯現一切世間界的如來圓音。即眾生前顯現的任何佛語,皆具有令眾生離苦得樂之功能。對具如此殊勝語功德之佛陀,應當至心歸依。

應如是念。

應如是思惟佛語功德。

辰三、意功德分二: 智功德 悲功德

意功德分二。

佛意功德包括智悲二種。

巳一、智功德

先宣說智功德,詳講即《現觀莊嚴論》所言二十一部無漏功德。此處概略宣說佛智遍知功德。

智功德者,謂於如所有性、盡所有性一切所知,如觀掌中菴摩洛迦,智無礙轉。能仁智遍一切所知,除佛餘者,所知寬廣,智量狹小,悉不能遍。

智功德者,即對如所有性與盡所有性所攝一切所知法,猶如觀看掌中菴摩羅果,智慧無礙而轉。能仁智慧周遍一切所知,除佛之外,其餘有情智量狹小皆不能周遍深廣之所知。

如觀掌中菴摩羅果,比喻智慧無礙照見。

智量狹小,悉不能遍,指從凡夫乃至十地菩薩皆不具遍知智慧。譬如,凡夫眼識僅能了別世間有漏法,不知出世間無漏法;有漏法中,僅能了別色法,不能了別聲、香等法;色法中,僅見近處、有限之色法,不見身後、遠處、微細等色法。此即所知寬廣,以眼識量狹小而不能遍知。或者,小乘阿羅漢具所知障,過於久遠、遙遠、深細之法皆不能了知,譬如,舍利弗不知華傑施主有出家因緣,目犍連無法以自力觀見母親轉生聚光佛剎土,阿羅漢無法測知佛陀三身四智等功德。此皆說明阿羅漢智量狹小,不能周遍所知。或者,學道聖者菩薩有出入定之別,出定時不能安住法界,入定時亦未達到法界全分顯露之境界,故為所知寬廣、智量狹小不圓滿之境界。

如《讚應讚》云:唯尊智能遍,一切所知事,除尊餘一切,唯所知寬廣。

如《讚應讚》所說:唯世尊智慧能遍知一切所知,除世尊外,一切聖凡,唯所知寬廣,智慧不能周遍。

又云:世尊墮時法,一切種生本,如掌中酸果,是尊意行境。諸法動非動,若一若種種,如風行於空,尊意無所礙。

《讚應讚》又云:以三時所攝諸法的一切種類之能知因,如掌中酸果一般,為世尊智慧之行境。諸法不論有情或無情,一法或多法,世尊智慧皆如風行虛空般,毫無障礙,洞徹了知。

墮時法一切種生本即以三時所攝諸法的一切種類之能知因;生本具能生因與能知因二義,此處指能知因;諸法動非動指有情法與無情法,有情法為動法,無情法為非動法,無心識活動之故。

可以十力表示佛智無礙遍照萬法之成就,如《寶性論》所說:知處非處業異熟,種種根機種種界,種種信解遍趣行,染淨二種靜慮等,憶念自他之宿命,了知生死天眼通,寂滅煩惱習氣智,如是宣說十種力。

  1. 以處非處智力,無礙照見一切因果合理非理之相。
  2. 以業異熟智力,無礙照見一切因果別別決定之規律相,即無礙了知一切非福業、福業、不動業、無漏業,及其異熟果報之差別。
  3. 以種種根機勝劣智力,無礙照見一切有情上中下等根機之差別。
  4. 以種種界智力,無礙照見三乘不同種性或界之差別。
  5. 以種種信解智力,無礙照見一切信解意樂之差別。
  6. 以遍趣行智力,無礙照見所有輪涅一切乘之行道分類。
  7. 以染淨二種靜慮等智力,無礙照見所有有漏雜染靜慮以及無漏清淨靜慮之差別。
  8. 以宿命智力,無礙照見自他眾生一切宿世之事。
  9. 以天眼通智力,無礙照見一切有情死生來去。
  10. 以寂滅智力,照見一切斷盡漏法之相。

而且,佛智是以無勤作、無分別之方式一時徹照萬法。月稱菩薩說:如器有異空無別,諸法雖別性無差,是故正智同一味,妙智剎那達所知。如大海風停波靜,海面澄清,萬象印現其中,如是佛陀智海,識浪不生,湛然澄清,至明至靜,寂滅一切分別,三世諸法悉皆炳然而現。

佛智超勝一切聲聞緣覺、學道菩薩。《無量壽經》云:如來深廣智慧海,唯佛與佛乃能知,聲聞億劫思佛智,盡其神力莫能測,如來功德佛自知,唯有世尊能開示。如來深廣智慧海,唯有諸佛能知,合集十方界的聲聞羅漢,於一億劫中,思惟佛陀智慧境界,窮盡彼等神通力,亦不知佛陀智慧少分。《寶性論》云:然如大地與微塵,亦如大海牛跡水,彼等差別極懸殊,佛與菩薩亦如是。從斷證功德而言,佛陀究竟功德與十地菩薩功德相比,相差懸殊,猶如大地比於微塵,亦如大海比牛跡水。

應如是念。

應如是思惟佛陀智功德。

巳二、悲功德

悲功德者,如諸有情為煩惱縛,無所自在,能仁亦為大悲繫縛無所自在,是故若見諸苦眾生,常起大悲恒無間斷。

悲功德者,如同有情為煩惱繫縛無有自在,能仁亦被大悲繫縛無所自在,故能仁見諸苦惱眾生恒時生起大悲,無有間斷。

如《百五十頌》云:此一切眾生,惑縛無差別,尊為解眾生,煩惱長悲縛。為應先禮尊,為先禮大悲,尊知生死過,令如此久住。

如《一百五十頌》所說:此一切眾生無有差別,皆為煩惱繫縛,而世尊為解脫眾生煩惱,恒常被大悲繫縛。應當先禮世尊,抑或先禮大悲?世尊明知輪迴過患,偏於輪迴未空之間如此久住,其主要因即是大悲,故應先禮大悲。

以下〈諦者品〉之教證,前頌為略說,後三頌是廣說。

〈諦者品〉亦云:若見癡黑暗,常覆眾生心,陷入生死獄,勝仙發悲心。

大悲之因即見苦,佛陀由見眾生因位與果位之苦,而對眾生發起悲心。

〈諦者品〉亦說:若見眾生在因位內心常為愚癡黑暗覆蓋,在果位陷入生死牢獄,勝仙佛陀由此發起大悲。

以下所引為廣說。

又云:若見欲蔽意,大愛常躭境,墮愛貪大海,勝者發大悲。見煩惑眾生,多病憂逼惱,為除眾苦故,十力生大悲。

同耽。

〈諦者品〉又說:若見眾生在因位,被貪欲蒙蔽自心,以貪愛恒時耽著六塵境界,墮入愛貪大海,勝者佛陀發起大悲。見煩惱眾生在果位,身心多有疾病、憂苦逼惱,為遣除眾生痛苦之故,具足十力之佛陀生起大悲。

能仁常起悲,終無不起時,住眾生意樂,故佛無過失。

能仁恒時生起大悲,畢竟無有不起大悲之時,佛之意樂住於眾生,故佛心無有過失。

終無不起時:以輪迴眾生無有窮盡,眾生在輪迴中所遭苦難亦無窮盡,故佛陀悲心亦無不起之時。

佛無過失:以佛陀悲心完全觀照眾生,無絲毫自利之念,故佛意無有過失。

應隨憶念。

應如是思惟憶念佛陀悲功德。

我等應當至心歸依具足圓滿智悲之佛陀。

辰四、業功德

《現觀莊嚴論》中宣說二十七種佛事業,《寶性論》中以帝釋影像等九種比喻描述佛陀事業之相。本論從世尊任運不斷饒益眾生之角度,宣說佛陀業功德。

業功德者,謂身語意業,由其任運無間二相,而正饒益一切有情。

業功德,即佛陀身語意業,由任運與相續不斷此二相,饒益一切有情。

諸佛事業之相,即任運與相續不斷。

其任運之相,如《寶性論》所說:寂滅勤作是所立,無分別智是能立,為能成立自性義,喻為帝釋影像等。寂滅一切勤作戲論為所立,究竟現前無分別智為能立。為能成立佛陀事業任運之自性,比喻即帝釋影像等九喻。

九種比喻中,以日輪說明諸佛事業任運之自性。餘喻可參閱《寶性論》。《寶性論》說:猶如日輪無分別,光明一時普照射,能令水花得增長,亦令他物得成熟。如是如來大日輪,放射聖法無量光,於諸所化眾生蓮,無有分別而照入。如日輪無任何分別念,然一時放射無量光明,令水蓮盛開增長,亦令無量莊稼圓滿成熟。如是,佛陀日輪亦一時放射無量聖法光明,能增長眾生心蓮功德之花瓣,能成熟眾生善根之莊稼,而此事業皆無分別、勤作,任運行持。

佛陀事業第二相即相續不斷,《寶性論》說:如是遠離諸勤作,無生無滅法身中,乃至三有未空時,轉入示現等事業。即乃至三有輪迴未空之間,諸佛事業相續不斷轉入,在無生無滅法身中不動移之同時,相續不斷示現色身之變化、語之宣說教誡、意之智悲周遍等事業。

此復由於所化之別,堪引化者,能仁無不令其所化會遇圓滿,遠離衰損,定作一切所應作事。

而且根據所化差別,對堪能引導度化之眾生,能仁皆能令所化會遇圓滿、遠離衰損,決定成辦一切所應作之事業。

《寶性論》說:猶如如意寶珠王,雖無一切諸分別,一時同處諸有情,亦隨所願皆能滿。猶如如意寶,不同意樂之有情所祈求的衣食等物,如意寶同時滿足彼等所願。如是,相應所化差別,諸佛決定隨眾生根機意樂,將其安置在道之基礎、資糧道、加行道、見道、修道乃至佛地中。無歸向者,令彼歸向;未成熟者,令彼成熟;未解脫者,令彼解脫;未起定慧者,令彼起定慧;未登地、未得授記、未得授職灌頂、未得成佛者,亦分別令彼等得如是成就。

如《百五十頌》云:尊說摧煩惱,顯示魔諂動,說生死苦性,亦示無畏所。思利大悲者,凡能利有情,此事尊未行,豈有此餘事?

如《一百五十頌》所說:世尊您於所化,宣說須要摧毀苦因——煩惱及其道理,亦宣說輪迴諸魔以諂誑方式欺騙,對彼須要謹慎,亦說生死自性具有無盡痛苦,亦說到達無畏處所之法。思利眾生之大悲世尊,至行利生事業之時,必作此事,應作事業您若未行,此外豈有其餘事業?

《讚應讚》云:尊未度眾生,何有是衰損?未令世間會,豈有此盛事?

《讚應讚》說:世尊豈有未度眾生如是衰損之事?世尊豈有未令有緣眾生會遇圓滿之事?

換言之,即世尊所作決定為度化眾生之事,決定是令眾生會遇圓滿之事。

應憶念之。

當如是憶念佛陀業功德。我等應至心歸依具有任運無間利生之事業的佛陀。

以上將佛功德歸攝於身、口、意、業四方面而作憶念,此具修行之關要。

辰五、旁述分三: 多門觀察、數數憶念三寶功德之利益 修習隨念三寶功德,易獲佛陀密意 對真實歸依之因——深信獲得覺受與否之差別

巳一、多門觀察、數數憶念三寶功德之利益

此是略說念佛道理,若由種種門中憶念,亦由多門能發淨信,若能數數憶念思惟,則勢猛利常恒相續,餘二寶德,亦復如是。

以上從身口意業四方面略說念佛功德之理,若由多門憶念佛陀功德,可由多門引發清淨信心,若能數數憶念思惟佛陀功德,信心勢力則會猛利,並將恒常相續。對其餘法、僧功德,以多門觀察、數數憶念,亦能產生如是利益。

此處修之要求有二: 須多門觀察,非由一門,多門即觀察面須廣大; 須數數憶念,非僅略念,數數即觀察量須足夠。以多門憶念功德,即可由多門引發淨信;數數憶念功德,信心則會猛利常恒相續。

巳二、修習隨念三寶功德,易獲佛陀密意

由如是修,若善瞭解,則諸經論多是開示三歸功德,此等皆能現為教授。

依如是方式而修,若善解佛語與觀察修之關係,則經論中多數皆是開示三種歸依處——佛法僧之功德,此等內容均可顯現為修行教授。

經論多是開示三歸功德,即經論中多數皆為開示三寶功德,或開示諸佛身口意業功德;或開示諸佛因地與果地之功德;或開示教法與證法之功德;或開示賢聖僧修行功德。譬如《無量壽經》,多數皆是開示三寶功德,或開示阿彌陀佛因地如何發願、修行以及果地如何成就淨土功德;或開示阿彌陀佛身口意業功德;或開示極樂世界清淨海會菩薩功德;或開示淨土法門功德。若善巧修行方法,一部《無量壽經》皆可顯現為念佛念法念僧的修行教授,如是極易獲得本師宣說《無量壽經》之密意。

以下從反面講解捨棄觀察修之過患:

念觀察修皆是分別,於修行時而棄捨者,是遮此等集聚資糧、淨治罪障非一門徑,故於暇身攝取無量堅實心藏,應當了知為大障礙。

若認為觀察修皆為分別,由此修行時捨棄觀察修,如是便遮止集聚資糧、淨治罪障的多種門徑,故對以暇滿人身攝取無量堅實心藏,應知為巨大障礙。

積資淨障,非一門徑,即是由多門觀察修。思惟三寶功德,可以積資淨障,如下文博朵瓦尊者所說:若數數思,漸能深信,漸淨相續,能得加持。由思惟三寶功德,能逐漸加深對三寶的信心,以此能淨化相續,修集資糧,故由多門觀察、憶念三寶功德,即是積資淨障多種門徑,如是切實串習,便能以有暇身攝取無量堅實利益。相反,捨棄觀察修即為遮止積資淨障多種門徑,極大障礙以人身攝取無量心要。

巳三、對真實歸依之因——深信獲得覺受與否之差別分二: 正面宣說對深信獲得覺受之利益 反面宣說對深信未獲覺受之過患

午一、正面宣說對深信獲得覺受之利益

此等若作常時修持,心隨修轉。故於初時修心稍難,後時於彼能任運轉,又若能念,願我當得,如所隨念,如是佛者,是發菩提心,一切晝夜恒得見佛,於臨終時任生何苦,然隨念佛終不退失。

若能不斷串習憶念佛陀功德,心自然會隨修持而逐漸轉變。故最初修心雖有少許難度,後時以串習純熟,能得如是利益:

能對此自在而轉; 能作意:願我亦獲得如所隨念之佛果,如是發起菩提心; 一切晝夜皆可見佛; 臨終時任生何苦,隨念佛陀終不因此而退失。故長久串習念佛,後時可任運而轉、發菩提心、常時見佛、臨終念佛不退。

若作常時修持,心隨修轉:學人須通達此句內涵。前面修與修之必要時說過:所謂修,即令心數數安住所緣,護持修習所緣行相;修之必要,即自己無始以來為心所自在,心亦為煩惱所自在,修習是為令心隨自己,能如欲安住善所緣。起初修時,惡習力強,欲令心隨欲安住念佛,頗具困難,然若能長久堅持,一旦串習力加強,心自然會隨轉,有能力如欲安住。

以上所說,均為釋尊所說教授,出自《三摩地王經》。

《三摩地王經》云:教汝應悟解,如人多觀察,由住彼觀察,心能如是趣。

首先開示總原則。 
《三摩地王經》云:汝應了達一理,若人對一事屢屢觀察分別,由安住此觀察中,心即可趣入如是意義。

以下結合念佛而宣說:

如是念能仁,佛身無量智,常能修隨念,心趣注於此。

此頌宣說常時修持,心隨修轉 
如是,首先憶念佛陀身相及無量智慧等功德,常能修習隨念,最終自心無須功用,自然趣入念佛之中。

此行住坐時,欣樂善士智,欲我成無上,勝世願菩提。

此頌宣說以念佛而發菩提心之利益。善士即佛陀;無上勝世即無上超勝世間之勝者佛陀。 
在行住坐臥中,自會時時欣樂佛陀智慧等功德,且發願:願我將來成為世間無上之勝者佛陀而自然發起願菩提心。

又云:清淨身語意,常讚佛勝德,如是修心續,晝夜見世依。

此頌宣說以念佛常時見佛之利益。 
《三摩地王經》又云:以清淨身語意,恒常讚歎佛陀殊勝功德,以此方式令念佛之心相續不斷,從而晝夜見佛。

由此段可知,以恒常憶念佛陀功德而晝夜見佛,故念佛功德不可思議。若我等數數觀佛形象,憶念佛陀身語意功德,如是以信心修習念佛,即可恒時見佛。

不見佛之原因,即無信心以及相續不清淨,若相續清淨,恒時可見。譬如,琉璃地能否顯現身影,取決地面是否有垢,只要除去污垢,便能顯現影像。《寶性論》說:猶如清淨琉璃地,映現天主身影像,如是眾生淨心地,亦現能仁身影像。猶如帝釋現不現,由地淨與不淨故,眾生現不現影像,由心濁與不濁故。又云:猶如琉璃淨心地,彼為現見佛陀因,即彼清淨心地者,增長不奪之信根。見佛之因,即心地清淨,淨心方便,即增長以違品不可奪之信根,增長信根之方便,即恒時憶念功德。如是以理成立恒時憶念佛陀功德,能晝夜見佛。

對此總結:

恒時憶念佛陀功德者(有法),可晝夜見佛(所立),以增長信根淨治自心,必然顯現佛身之故(能立),猶如以布擦拭琉璃地,必然顯現影像(比喻)。

《楞嚴經》說: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華嚴經》說:以佛為境界,專念而不息,此人得見佛,其數與心等。如是以佛陀為所緣境,自心專一憶念而不息,此人見佛之次數等同念佛之心。《三摩地王經》說:散步安坐站立臥,何人憶念能仁尊,本師恒時住彼前,彼者將獲廣大果。

論中清淨身語意,常讚佛勝德,如是修心續。即晝夜見佛之因。以清淨身禮敬佛功德,以清淨語讚歎佛功德,以清淨心憶念佛功德,如是令心不斷安住在念佛中,必定能晝夜見佛。

以淨土宗念阿彌陀佛為例,唐代淨土宗二祖善導大師在長安時,精勤禮佛念佛,入室便長跪念佛,精力不盡不休息,即便冬日天寒地凍,亦必修至流汗,以示皈敬彌陀之至誠。其常念佛一聲,口中放光一道,乃至十、百、千聲,亦皆如是。出門即演說淨土法門。此即以清淨身語意恒時禮敬、讚歎、憶念佛陀功德,如是串習,自然心中常不離佛,佛恒時安住相續中。

憨山大師十九歲時,專心念佛日夜不斷,不久夢見阿彌陀佛與觀音、勢至二大菩薩,此後西方三聖時時清晰現前。此亦為一心念佛,晝夜見佛之實例。

若時病不安,受其至死苦,不退失念佛,苦受莫能奪。

此頌宣說念佛不退之利益。

若平時如是長久串習念佛,一旦生病身體不安,或受死亡大苦時,亦不退失念佛,病死苦受不能轉移佛念。

以念阿彌陀佛為例,《無量壽經》云:如是晝夜思惟,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種種功德莊嚴,志心歸依,頂禮供養,是人臨終,不驚不怖,心不顛倒,即得往生彼佛國土。晝夜思惟阿彌陀佛種種功德、種種莊嚴,此為對阿彌陀佛產生深信之因,以深信自會志心歸依阿彌陀佛、頂禮供養阿彌陀佛,如是臨終時,便能不驚不怖,心不顛倒,不退佛念。

清代慧明大師,性格質直,唯知念佛,若得供養即放生,且隨放隨念佛號,迴向西方。見人亦不說寒喧語,唯言:死亡臨近速念佛。有人問其念佛有何所獲?其言:我有次得熱病,日益嚴重,幾乎不能支撐,幸意根中佛號一句頂一句而出,連綿不斷,竟然依仗念佛,疾病獲癒。後不論語默動靜,皆有一句佛號從意根中一句頂一句出來。後其頸長毒瘡,知為宿業現前,絕不呻吟,臨終時氣色和悅,念佛而去。

此公案中,慧明大師串習堅固,念佛純熟,故受病死苦時,意根中仍有佛號一句頂一句而出,以苦受不能奪其念佛。故以思惟功德而念佛,一旦堅固,念佛能不為其他境緣所奪。

博朵瓦云:若數數思,漸能深信,漸淨相續,能得加持。由於此上獲得定解,故能由其誠心歸依,若於所學能正習學,則一切事悉成佛法。

博朵瓦尊者說:若數數思惟,逐漸能加深信心,逐漸清淨相續,由此能獲三寶加持。由於對此獲得定解,並非隨人而轉,故能由衷以至誠心歸依。歸依後,若對學處能如理修學,則一切所作悉成佛法。

若數數思,漸能深信,漸淨相續,能得加持:以念觀音菩薩為例,若數數思惟觀音大士的悲心願力,對此便能生起深切信心,以深切之信心隨念觀音大士,即能逐漸清淨相續,獲得加持。《普門品》說:若有眾生,多於婬欲,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欲;若多嗔恚,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嗔;若多愚癡,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癡。

午二、反面宣說對深信未獲覺受之過患

吾等對於諸佛妙智,尚不計為准洽占卜。

博朵瓦尊者說:我等對諸佛微妙智慧之信賴,尚不如對準確占卜士之信任。

以下以對比說明常人對占卜士與佛陀信仰度之差別。

此復說云:譬如有一準利蔔士說云:我知汝於今年無諸災患,則心安泰。彼若說云:今歲有災,應行此事,彼事莫為,則勵力為;若未能辦,心則不安,起是念云:彼作是說,我未能辦。

博朵瓦尊者又說:譬如,有一靈驗占卜士說:我測知你今年無有災難。一聞此言,心便安定踏實。若言:你今年命中有災,你當行此事,彼事不能為。聞言即勵力行持,若未成辦,則心不安,即起如是之念:其交待之事,我尚未成辦。’”

若佛制云:此此應斷,此此應行,豈置心耶?若未能辦,豈憂慮耶?反作是言:諸教法中,雖如彼說,然由現在,若時若處,不能實行,須如是行。輕棄佛語,唯住自知。

若佛陀制定云:此等此等應當斷除,此等此等應當行持。豈肯置於心上?若未成辦,豈會憂慮?反如是尋藉口:教法中雖依彼宣說,然因當今時代與環境不能實行,應按如是新方式行持。如是輕易捨棄佛語,唯安住自己想法中。

宗大師對此評論道:

若不觀察,隨心愛樂,唯亂於言。若非爾者,內返其意,詳細觀察,極為諦實。

以當今時代與環境之變化,佛制已不適用等觀點,若未善加觀察,唯隨自心喜愛,便覺此說法不謬,實則唯亂言而已。若未隨心愛樂,向內返觀自心,博朵瓦尊者所言極為真實,誠然如此。

因此,若未誠信佛陀,無真正之覺受,常人信佛語不及信占卜士之言,此極為顛倒。佛陀為圓滿身語意業諸功德之士夫,占卜士僅是世間凡夫,然信佛語竟不如奉蔔士之言,反尋藉口,輕捨佛語,造成如是顛倒之原因,即是未曾數數思念佛陀功德而引發深切之信心。

故當數數思佛功德,勵力引發至心定解。此若生者,則於佛所從生之法及修法眾,亦能發起如是定解,是則歸依至於扼要。此若無者,即能轉變心意歸依,且無生處,況諸餘道!

此段教誡須殷重引生深信或定解。 
故當數數思惟佛陀功德,努力引生至心定解。若對佛陀生起定解,則對佛陀出生之因——正法以及修法僧眾,亦能生起此定解,如是歸依即達扼要;若無對佛陀之定解,則能轉變心意之歸依,尚無出生之處,何況道之其餘支分?

卯二、法功德

法功德者,謂由敬佛而為因緣,應作是念,佛具無邊功德者,是由證修滅道二諦,除過引德,以為自性,教證二法,而得生起。

法功德者,即以恭敬佛陀為因緣,當如是想:具有無邊功德之佛陀,是由證得滅諦,修持道諦,以除過引德為自性之教證二法,而得以生起。

諸佛功德皆從正法出生,正法包括教、證二法,《俱舍論》說:佛正法有二,以教證為體。教法與證法均以除過引德為自性,證法又歸納在滅諦與道諦中,《寶性論》說:於彼離貪說為法,滅諦道諦所攝取。由修習道諦,證得滅諦,而顯現佛寶無邊功德。

以大乘而言,道諦主要指出世間見修二道,資糧道、加行道皆屬道之眷屬。在見道之無間道斷除遍計所知障,以及一百一十二種遍計煩惱障,在修道斷除俱生所知障,以及四百一十四種俱生煩惱障,而且漸次斷障之同時,逐漸顯現各地功德而最終成佛。譬如,初地具十二類百功德,二地具十二類千功德,如是漸次增進,最終成就佛果無量無邊超恒河沙數功德。又如,初地布施波羅蜜多增勝,二地持戒波羅蜜多增勝,乃至十地智波羅蜜多增勝,最終成佛時一切波羅蜜多悉達究竟圓滿。又如,在受異熟生方面,初地作南瞻部洲王,二地作四洲轉輪王,三地作帝釋天之天主,如是以修道逐漸上進,最終成佛成為三千大千世界之教主。由以上例子,便知佛陀無量功德非從他因出生,唯從教證二法修道證滅而出生。

如《正攝法經》云:諸佛世尊所有無邊無際功德,從法生起,受行法分,法所化現,法為其主,從法出生,正法行境,依於正法,法所成辦。

逐一解釋《正攝法經》(《般若攝頌》)之教證:

諸佛世尊所有無邊無際功德,從法生起:諸佛無邊無際功德,非由他法而生,唯從法生。因此,佛從正法出生,佛之因即是正法。《涅槃經》說:法是佛母,佛從法生。

受行法分行法分即行持有緣妙法之一分。譬如,與念佛法門有緣者,專門行此一分之法,此為行法分受行法分即法非以財物等領受,唯以行持法分而領受,唯行法方可受用佛陀三身等。

法所化現:佛陀唯從無漏法化現而出。

法為其主,從法出生,正法行境,依於正法,法所成辦:即以戒法為根本,從三摩地法出生佛陀。以道之階段而言,最初是以教法為行境之階段,中間依靠證法,最後依於證法而成辦。

另可釋為:法為其主即諸佛非無因而生,是以法為根本;從法出生即諸佛非以非因而生,唯從正法出生。

卯三、僧功德

僧功德中,正謂諸聖補特伽羅,此亦由念正法功德,由其如理修行門中,而為憶念。

僧功德中,主要指諸聖僧。此念僧亦由憶念正法功德,從僧寶如理修行方面作憶念。

以下教證所說僧功德,皆是從僧寶如理修行上展開而說。念僧重在憶念僧伽如理修行之功德。

《正攝法經》云:於諸僧伽,應如是念,謂說正法,受行正法,思惟正法,是正法田。

《正攝法經》說:對諸僧伽,當如是憶念:僧伽以口宣說教法,以身受持修行正法,以意思惟正法。因此,僧之身口意是出生證法之田。

受持正法,依止於法,供養於法,作法事業,法為行境,法行圓滿,自性正直,自性清淨,法性哀愍,成就悲愍,常以遠離為所行境,恒趣向法,常白淨行。

受持正法,即僧伽以身心受持佛陀教證二法。 
依止於法,即從時間而言,僧伽對正法日夜恒時依止。 
供養於法,即僧伽供養諸佛之法。 
作法事業,即僧伽以十法行作正法之事業。十法行為書寫、供養、施他、聽聞、披讀、受持、開演、諷誦、思惟、修習正法。僧伽所作皆為正法事業。 
法為行境,即僧伽非以財物為行境,唯以正法為行境。 
法行圓滿,即僧伽捨棄世間財富修習正法,趣向圓滿。 
自性正直,即僧伽遠離諂曲欺誑,性格正直。 
自性清淨,即僧伽淨除煩惱,相續清淨。 
法性哀愍,成就悲愍,即大乘僧伽之意樂為救度眾生之哀愍自性,成就悲愍。 
常以遠離為所行境,即僧伽常時捨離世間八法與喧囂紅塵,安住靜處修行。 
恒趣向法,常白淨行,即僧伽恒時以聞思修趣向正法,恒時斷惡行善,行持白淨善行。

當如是憶念僧寶如理修行之功德而發起歸依。

寅二、由了知差別而歸依分六: 相差別 業差別 信解差別 修行差別 隨念差別 生福差別

由知差別而歸依者,如《攝分》說:由知三寶內互差別而正歸依。此中分六。

由了知差別而歸依,即如《攝抉擇分》所說:由了知三寶之間相互差別而如理歸依。其中分六:相差別、業差別、信解差別、修行差別、隨念差別、生福差別。

卯一、相差別

相差別者,現正等菩提是佛寶相,即彼證果是法寶相,由他教授而正修行是僧寶相。

佛寶相:即自然覺悟相。如來無師,自然修習三十七菩提分而現前正等菩提,此自然覺悟相即佛寶相。

法寶相:即覺悟果相。如來覺悟後,轉正法輪,如實宣說是道與非道,令有情趣入是道,不趣非道。所說正法乃覺悟之果,故法寶為覺悟果相。證果即覺悟之果。

僧寶相:即由他(如來或聖弟子)教授而正修行相。從如來或聖弟子聽聞正法後,淨信出家,受具足戒,乃至圓滿修集世出世間資糧,此種由他教授而如理修行之相,即僧寶相。

卯二、業差別

業差別者,如其次第,善轉教業,斷煩惱苦所緣為業,勇猛增長業。

佛寶業:即善轉教業。諸佛出世宣說真實苦集滅道無量法教,名正法教。諸佛證悟後,為有情宣說所證真實法義,即善轉教業。

法寶業:即斷煩惱苦所緣為業。上述真實苦集滅道無量法教,是捨棄煩惱與苦之所緣境,由緣法教能捨離煩惱與一切苦,故斷煩惱苦所緣是法寶業。

僧寶業:即勇猛增長業。僧由如理修行,勇猛精進,而增長一切善根,故勇猛增長為僧寶業。

卯三、信解差別

信解差別者,如其次第,應樹親近承事信解;應樹希求證得信解;應樹和合同一法性共住信解。

對於佛寶,應樹立親近承事之信解。親近,應如依止善知識中所說,理解親近之意樂與加行;承事具三相,即尊重、恭敬、供養。《瑜伽師地論卷九十九》說:又由三相,應知敬事,由能體彼功德勝利,故起尊重(由能體會彼者功德勝利,故而發起尊重)。隨所體悉,以身語意三種正行而修恭敬。復設種種幢幡蓋等,而為供養。

對於法寶,應樹立希求證得之信解,即發願希求證得以涅槃為主之法寶,應樹立此信解。

對於僧寶,應樹立和合同一法性共住之信解。

同一法性即指僧眾悉從法所生,從法所化,從法等分,故為同一法性。如《瑜伽師地論卷八十四》說:大師子……口所生(即從佛陀說法音聲而誕生之故)者,從說法音而誕生故;法所生者,如理作意,法隨法行之所生故;法所化者,從法身路而得成立相似法故;法等分者,受用無漏法之財寶相似法故。

和合共住:僧寶共住,具足六和敬法,無違無諍,如水乳相融,名為和合共住。其六和敬者,即身和敬、口和敬、意和敬、戒和敬、見和敬、利和敬。身和敬,即禮拜等身業相同;口和敬,即讚誦讚詠等口業相同;意和敬,即信心等意業相同;戒和敬,即戒法相同;見和敬,即空等見解相同;利和敬,即衣食等利養相同。《法界次第》說:此六通名和敬者,外同他善,謂之為和。內自謙卑,名之為敬。和者,即自己行為與他人善行一致,凡事隨大眾,此即無違和合相;敬者,即自己謙下,恭敬他人,此即無諍恭敬相。《祖庭事苑》中說:六和,一身和共住,二口和無諍,三意和同事,四戒和同修,五見和同解,六利和同均。對於僧寶,我等當樹立和合同一法性共住之信解。

卯四、修行差別

修行差別者,如其次第,應修供養承事正行,應修瑜伽方便正行,應修共受財法正行。

對佛寶,應修供養承事之正行。

對法寶,應修瑜伽方便之正行。瑜伽方便即增進成就瑜伽的正確方法,譬如,安住清淨尸羅等。

對僧寶,應修共受財法正行。共受財法即同梵行者,同受利養,名為共受財;同趣尸羅,同趣正見,名為共受法。以共受財能對治於利養起爭;以共受法能對治違越學處與對法義顛倒執著。

卯五、隨念差別

隨念差別者,謂應別念三寶功德,如云:謂是世尊等。

隨念差別即應別別憶念佛法僧三寶功德。名言中,佛法僧三寶功德各具不同側面,故於隨念功德亦具差別。如云謂是世尊等,此為舉例說明,即如《隨念三寶經》所說:如是佛陀薄伽梵者,謂如來、應供、正等覺……”而隨念佛寶;以正法者,謂善說梵行,初善中善後善,義妙文巧……”而隨念法寶;以聖僧者,謂正行、應理行、質直行……”而隨念僧寶。可參閱《隨念三寶經》,別別隨念三寶功德。

卯六、生福差別

生福差別者,謂依補特伽羅及法增上,生最勝福,佛及僧二是依初義,此復依一補特伽羅,及依眾多補特伽羅生長福德,以於僧伽定有四故。

生福差別即依於補特伽羅與法出生最殊勝之福德,其中佛寶與僧寶依於補特伽羅,且分別依於一個補特伽羅與多個補特伽羅生長福德,按戒律而言,四個或四個以上受具足戒者,即僧寶,故云依於多位補特伽羅所組成的僧伽生長福德。然按大乘不共觀點,登地以上一位聖者,即可成立為僧寶。

對佛寶供養、承事、恭敬、禮拜等,生長最勝福德。《華嚴經》說:聞見供養彼等佛,無量福德將增上,斷諸煩惱輪迴苦,此善中間無窮盡。以佛為所緣,供養、承事、恭敬、禮拜等,決定能增上無量福德。對法寶恭敬、供養、受持、諷誦等,出生最勝福德。《辨中邊論》說:行十法行者,獲福聚無量。全知麥彭仁波切對此解釋:行持十法行中任何一種,皆可獲無量福聚,以聖法為出生一切利樂之源泉,且是超出世間正道之故,與彼相關之一切作業皆具大義,故乃至書寫、聽聞一偈,功德亦勝一切世間善根。如是依於僧寶,恭敬、供養、親近、禮拜等,亦決定出生最勝福德。

以上從相、業、信解、修行、隨念、生福六個方面已說由了知差別而如理歸依之內容。

寅三、自己發誓受持而歸依

由自誓受而歸依者,謂由誓受依佛為師,依般涅槃為正修法,歸依僧伽為修助伴,由如是門而正歸依,如《毗奈耶廣釋》中說。

由自誓受而歸依即由自己發誓,依佛為導師,依般涅槃法為真實所修之法,依僧伽為修行助伴,由如是三方面而如理歸依,此如法友論師的《毗奈耶廣釋》(即《戒律根本頌》之廣釋)中所說。

依般涅槃為正修法即歸依導師佛陀後,真正應依止者即般涅槃法,如法實修。

自誓受即以自己誓願而受歸依。歸依之自性即誓願,受歸依之方式非流於外在形相,主要以由種性具足,以自己之因力發起誓願而歸依。當依如是方式歸依。

大恩上師在《三世佛語合而為一》中說:於具無等智悲力,究竟二利佛陀前,以清淨信而引發,立誓佛陀為導師。二諦雙運聖法前,當以無垢欲樂信,無誤取捨四諦法,立下誓言而實修。於具智斷僧眾前,當以猛烈勝解信,持久慈愛之心意,立誓僧為永道友。在具有無等智悲力、究竟自他二利的佛陀前,以清淨信引發,發誓以佛陀為導師;在世俗諦與勝義諦雙運之聖法前,當以無垢欲樂信,發誓實修聖教法,無誤取捨四諦;在具斷證六種功德的僧眾前,當以猛利勝解信,發誓以持久慈愛之心意,將僧作為自己菩提道永時之道友。一般正式受歸依時,應如是由自己發誓願而受歸依。

寅四、不言有餘歸處而歸依分二: 略說 廣說內外差別

卯一、略說

由不言餘而歸依者,謂由了知內外大師及其教法,諸學法者,所有勝劣,惟於三寶執為歸處,不執與此相違師等,是所應歸。

由不言餘而歸依,即不說有其餘歸依處而唯一歸依三寶。

由不言餘而歸依者,即由了知內外之大師、教法以及學法眾之勝劣差別,唯對三寶執為歸依處,不執與三寶相違之大師、教法、學法眾為所依之處。

以下闡述內外大師等差別:

卯二、廣說內外差別分三: 大師差別 教法差別 僧伽差別

辰一、大師差別

此二所有差別之中,師差別者,謂佛圓滿無過功德,所餘大師與此相違。

原文無邊應改為無過乃錯字。

內外二者所有差別中,大師差別即佛陀圓滿,無過失而具功德,其餘大師與此相違,彼等具過失而無功德。

此從斷證顯示差別,內道大師斷證圓滿,外道大師不具斷證,故差別極大。

《殊勝讚》云:我捨諸餘師,我歸依世尊,此何故為尊?無過具功德。

印度成就者克真諸傑的《殊勝讚》說:我捨棄其餘外道導師,我唯一歸依世尊。為何我以世尊為大師?因為世尊無任何過失,圓滿具足一切功德。

此頌隱含之義,即外道大師自身未斷過失、不具功德,對自他二方具貪嗔等煩惱。以自未得度不能度人,自未證寂滅不能令他證寂滅,自未調伏不能調他,故外道大師非我等歸依處。故歸依某有情,非隨人,非隨名聲,非隨外在形相,唯一以理決定而歸依。

又云:於餘外道教,如如善思惟,如是如是我,心信於依怙。如是非遍智,宗過壞其心,心壞者不見,無過大師尊。

《殊勝讚》又云:對其餘外道教法,如是如是如理思惟,如是如是我對依怙愈發生起信心。由此明瞭,外道大師不是遍智,其立宗皆具過失,串習其宗將失壞心相續,彼等失壞心相續者以邪見翳障,不能如理辨別功過,對無過大師您亦以偏袒心不見功德。

為何串習劣宗會失壞心相續?因外道劣宗皆為以邪分別虛假臆造之觀點,隨學其教法,則以遍計邪見染汙自相續,邪見一旦堅固便失壞心相續。

由比較內外大師之勝劣差別,能決定佛為我等唯一所依導師,再不言有其餘依處。亦可從四種因相思惟,以具足四種因相為大師自性,諸天外道遠離四相,故不說有其餘大師。

辰二、教法差別

教差別者,謂佛聖教,由安穩道得安樂果,息生死流,淨諸煩惱,終不欺罔,樂解脫者,惟一善妙,清淨罪惡,外道教法與此相違。

教差別即指佛陀聖教,由安穩道獲得安樂果,止息生死之流,淨除諸煩惱,始終不會蒙蔽希求解脫之人,且聖教初中後唯一善妙,能清淨罪惡。外道教法與此相違,即由不安穩之邪道無法獲得安樂果,無法止息生死之流,無法淨除諸煩惱,終將蒙蔽希求解脫之人,非唯一善妙,不能清淨罪惡。

如《殊勝讚》云:何故由尊教,安樂得安樂,故於說法獅,尊教此眾生。

如《殊勝讚》所說:為何歸依世尊教法?因依靠聖教能由安樂道獲得安樂果。

說法獅即說法獅子佛陀。頌詞後二句連接《殊勝讚》後文,此處不作解釋。

《讚應讚》亦云:謂應趣應遮,清淨及雜染,此是雄尊語,與餘言差別。

《讚應讚》亦云:應趣向世尊語言,應捨離外道詞句,世尊語言屬於清淨涅槃,外道語言屬於雜染輪迴,此即大雄世尊語言與其餘外道語言之差別。

此純顯真如,彼唯欺罔法,尊語與餘言,除此須何殊?

此頌從真實與欺罔上顯示內外教法差別。

世尊語言純一顯示真實性,彼外道教法唯是欺罔之法。世尊語言與其餘語言,此外還須言何差別?即憑此一條足以顯示內外教差別,無須多言。

此處真如非單指勝義真如,而指輪涅萬法之真實性,如《大乘莊嚴經論》所說七種真如。

純顯真如即真實意義如何,亦如是顯示真實意義,非以分別心臆造。外道教法恰好相反,是未安住真實義,以虛妄分別遍計之法,故唯是欺罔法。譬如,內道宣說諸法無我,而外道承許實有神我與自性,此即欺罔;內道宣說萬法唯心,心為作者,此契事實,外道宣說自在天、時間、常法之微塵等為諸法作者,此即欺罔;內道宣說諸法緣起生,此符事實,外道承許諸法自生、他生等,此唯欺罔。總之,在世俗、勝義、因果、輪涅、道果等方面,世尊教法非以分別心臆造,悉為安住實際意義,以道理極成之教法,外道教法則僅是以邪分別臆造的欺罔之法,唯是遍計所執的顛倒之法。

此專一妙善,彼唯障礙法,尊語與餘言,除此有何別?

此頌從趣入與障礙解脫之側面,顯示內外教法差別。

佛陀語言純一善妙,外道教法唯是障礙解脫之法,世尊語言與其餘外道語言,此外有何差別?尊語與餘言,除此有何別,是從主要與根本而言。)

此專一妙善即指佛法初善中善後善,譬如,以出離心、菩提心、無二慧攝持,依別解脫戒與菩薩戒行持,最終定會趨向解脫,因為佛所開示皆為解脫之正因,其教法唯是趣向解脫之法。相反,外道教法所說種種禁戒、法門,皆非解脫正因,皆落在戒禁取見與見取見中,故唯是障礙解脫之法。譬如,外道持牛戒狗戒,作傍生行為,其為非解脫之因的邪戒,故唯是障礙法,無法趣入真實道而獲得解脫。

由彼染極染,由此能清淨,此即依怙語,與餘言差別。

此頌從作用上顯示內外教法之差別。能染汙為外道教法之作用,能令清淨乃內道教法之作用。

由彼染極染即由依止外道教法,染汙自相續,且長期如此,將極為染汙相續。亦即外道言論,以輪迴之過失,今日學今日染汙相續,如此發展,積年累月,相續將日漸染汙,故為由彼染極染由此能清淨即由依止內道教法,以往染汙之相續,能逐漸清淨,且積年累月地串習,心相續日漸清淨,故為由此能清淨。此即佛語與外道語之作用差別。

由以上比較,可知內外教法的勝劣差別,唯依佛陀教法能由安樂道獲得安樂果,依止外道教法僅會障礙解脫,增上染汙。了知勝劣差別後,應唯一將聖教執為所修,不言有其餘教法。

辰三、僧伽差別

僧伽差別由此能知。

僧伽之差別,由以上大師、教法之差別能類比而了知。

如理修行者為內道僧伽,不如理邪行者是外道徒眾。由此展開,即可從道果各方面分析二者差別。以下引《瑜伽師地論》,以沙門與婆羅門為例,顯示內外學法者差別:

《瑜伽師地論》說:由五法故,沙門婆羅門勝劣差別。何等五法?一者聞法,二者戒法,三攝受法,四受用法,五證得法。

  1. 聞法之差別: 

    謂婆羅門所有聞法,義虛劣故,不示他故,文句隱故,是其下劣;沙門聞法,與此相違,故是勝妙。婆羅門所聞法義虛妄下劣之故,不為他人開示之故,文句隱晦之故,為其下劣之處;沙門聞法,與此相違,意義真實殊勝,以慈悲心向他人開示,文句明顯,故為勝妙。
  2. 戒法之差別: 

    又婆羅門所有戒法,隨何隨分,隨其差別,開示害等,故是下劣;沙門戒法,與此相違,故是勝妙。婆羅門戒法,開示殺生等,故為下劣;沙門戒法,不傷害眾生等,故為勝妙。
  3. 攝受法之差別: 

    又婆羅門所攝受法,攝受障道田事、宅事、財貨事等,又復攝受妻子、奴婢、僮僕等類,故是下劣;沙門所有攝受之法,除離苦法,更無所有,故是勝妙。
  4. 受用法之差別: 

    又婆羅門所受用法,受用障道塗飾香鬘莊嚴具等,又現受用歌舞、作倡、戲笑等事,又現受用婬欲等法,故是下劣;沙門所有受用之法,受用無罪正聞思修所成智慧,故是勝妙。
  5. 證得法之差別: 

    又婆羅門所有證法,但以梵世為究竟故,復退還故,雜染汙故,有苦惱故,是其下劣;沙門證法,以般涅槃為究竟故,無退轉故,一向離垢故,一向安樂故,當知勝妙。婆羅門之證法,僅以梵天為究竟之故,最終仍將從梵天退墮之故,與染汙相雜之故,具有苦惱之故,為其下劣之處;沙門之證法,以般涅槃為究竟之故,無有退轉之故,一向離垢之故,一向安樂之故,當知是勝妙。

由以上比較,可知內外學法者之勝劣差別。外道教法為邪法,依止邪法之修行當然為邪行;內道教法乃正法,依止正法之修行當然是正行。由了知勝劣差別,應唯將內道僧伽持為修法助伴,不說尚有其餘道友。

以下說一則公案:

據《佛祖統紀》記載,漢明帝時,派使者至天竺請來高僧摩騰、竺法蘭與佛經、圖像。 
時明帝問摩騰:法王出世,為何教化未及我國? 
摩騰答:天竺在大千世界一切佛出世百千年後,方有聖人來東土傳教。 
漢明帝聞言甚悅。永平十四年正月初一,五嶽道士與褚善信等六百九十人,向帝上表,請與佛僧比試優劣。明帝命尚書令,當月十五日,集會於白馬寺,明帝設行殿於南門外。全場設立三壇,摩騰在道西安置經像舍利,道士在東壇放置經、子、符、篆,中壇奉饌食奠祀百神,道士繞壇哭泣說:皇上信奉邪教,道風衰敗更替,今斗膽置經於壇上,以火試驗。言畢放火燒經,悉成灰燼。眾道士面面相覷,大驚失色,種種咒術均不靈驗。及焚佛經,光明五色,上徹天表,烈火既息,經像儼然。爾時摩騰踴身飛空,現諸神變。竺法蘭說法,教化大眾。當時,司空劉峻、後宮陰夫人、道士呂惠通等千餘人皆求出家,明帝應允。如是建十所寺廟,大力弘揚佛法。

此公案亦可顯示內外道之勝劣差別。

總之,由比較內外大師、教法、僧伽的差別,可知內外之勝劣,以了別勝劣之智慧為因,自己以理決定唯有內道三寶為真實歸依處,如是以唯一歸依三寶之方式,不言有餘而正歸依。《佛子行三十七頌》說:自亦縛於輪迴故,世間無力能救誰?是故依止不虛者,歸依三寶佛子行。自己尚且繫縛於輪迴之故,以諸天、仙人、外道之力能救護誰?故佛子應唯一依止真實歸依處——三寶。

以下以一則公案警示學人:

隋朝梁州沙門慧全,有五百弟子,其中有一弟子,性粗,異於眾人,慧全平素亦未重視。此弟子忽自言已證三果。一日,慧全病重,閉房靜養。此弟子以神通徑至床前問候,房門依舊緊閉。次日亦如此,其對慧全說:師命終後,轉生婆羅門家。慧全疑問:我一生坐禪,為何轉生如此?其言:師通道不篤,未棄外學,故雖有福業,而不得超脫。

由此公案,亦可體會不言有餘而歸依之重要。歸依三寶後,若又歸依其餘外道導師、典籍與徒眾,則歸依戒亦不能清淨,遑論其餘成就。對初學者而言,歸依必須專一,重點須置於內明尋求解脫之正法上。若既學內道教法,又夾雜外學,如是心分二路,對初學者之修行亦成障礙。公案中慧全歸依不專一,未棄外學而一心入道,導致不得解脫,來世轉生婆羅門家。此即因中雜染,導致果遭迂曲。因此,明辨內外道在師、教、弟子上的勝劣差別後,唯一持內道三寶為歸依處,甚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