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9 23:58:06公主

嚴新傳奇(3):舊軍人之疾

嚴新傳奇(3):舊軍人之疾

山城重慶以漫天的迷霧迎接著從川北工作調動而來的嚴新。
嚴新興致勃勃地在重慶市區轉悠著,長江上游這座著名的工業城市那別具特色的景觀映入他的眼簾。
聳立在市中心的解放碑籠罩在霧中。
秀麗的琵琶山掩映在霧中。
浩蕩的揚子江流動在霧中。
逶迤的嘉陵江穿流在霧中。
高大宏偉的重慶市人民大會堂沉思在霧中。
低矮擁擠的居民工棚嘆息在霧中。
嚴新的思緒也攪進了這茫茫的霧中。
 
他想起了師傅海燈法師的話語:“重慶為藏龍臥虎之地,那裡隱居著不少名士高手。望你謹慎為人,以謙虛為本,廣覽博學,刻苦修行,日趨進步。”
 
嚴新決心要在身居山城中認識山城的真面目。他開始走街串巷撥開迷霧,細心地辨識隱藏在其中的高功能人。
大約是受了這山城霧的熏陶,從這以後,本來就讓人疑惑不解的嚴新就更使人捉摸不定了,他的身上被染了一層濃厚的迷霧(有人說這是封建迷信色彩)。
 
難怪有行家評價:“他(嚴新)是中國氣功界最具傳奇色彩的氣功大師。”
 
身懷點穴、正骨絕技的唐老先生已經對治療左頸上那個鵝蛋大的腫瘤失去了信心。
 
他又在自己那間既是治療室,又是寢室的黑暗而窄小的屋裡來回渡步。
 
他邁開腳,走出四步半,臉就貼的了灰色的牆壁。於是轉身,又是四步半,來到了破舊得一觸即倒的褐黑色的門邊。他始終想不通剛才求他治骨折的那個一臉無賴相的病人離開時甩下的那句話:“你醫術高得很,高得連自己頸上那個怪包都是點穴'點'出來的、正骨'正'出來的!”
 
“這明明是在挖苦我!這混賬東西。”唐老在心裡罵著。 “狗日的搞歪門邪道被公安擰斷了胳膊罪有應得,老子才不給他醫。不想他還敢揭我瘡疤。依我從前的脾氣,不給他那隻胳膊擰脫臼才怪!”
 
他不由自主地將右手摸著左頸上那個黃中泛紫的硬梆梆的瘤子。這個瘤子已經折磨了他20多年了。開初,他只感左頸淋巴有點痛,以為是牙床發炎後遺症,並不理會。不料,慢慢地,這兒結成了個軟軟的肉塊。到了大躍進的年代,因時時處於飢餓狀態中乾重體力活,原來肌腱發達的身體消瘦得骨瘦如柴。然而,只有頸下那個包長大了。當年有朋友開玩笑說:“唐某某有福分,當全國人民勒緊褲腰帶乾社會主義時,他老兄還有東西消化。不信?看他頸子,長出了嗉子,像公雞一樣儲藏多餘的食物。”
 
好在行伍出身的唐老性格豪爽,頭腦簡單,全然不管頸間那個顫微微的肉包給他帶來的不便,依然上班幹活,下班練功或為人義務治病;照舊每天喝上兩盅祖傳秘方配製的活血藥酒,吃一碟油炸花生米或泡鹹菜,直至1979年前。
 
70年代最後一年,62歲的唐老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生的悲哀。他的身體一天天垮下來,渾身泛黃,腹瀉不止,極度疲乏。頸上的瘤子由軟變硬,由雞蛋大增至鵝蛋大,頭被堅硬瘤子撐得偏向右側,稍一轉動,便疼痛難忍。他使​​出渾身解數,點穴通經絡,瘤子依然在悄悄的膨脹。他來到好幾家大醫院就診,有名醫告他,這是肝癌轉移的結果。並解釋,你皮膚和眼睛現為柑皮色,說明你已患肝癌。不信你去進行超聲波掃描。唐老偏著脖子掏完口袋裡最後幾張“大團結”掃描了一回,果然手裡拿著的是“肝區五分之二陰影籠罩”的診斷書。一根腸子通屁眼的唐文珍說話直來直去,他問醫生:為啥我有肝癌不死?還要來個轉移?好在對方是名醫,頗有涵養地聳聳肩,攤攤手,表示無可奉告,沒有像一般醫生那樣怪問怪答,說癌細胞愛你捨不得你等一類風涼話。而另外一家大醫院的名醫則告訴唐老:你這長的是動脈血管瘤,不能開刀,只能用藥物控制它增長。至於它是否危及生命,那是顯而易見的。
 
1980年左右,唐老為治病已花去兩三千元錢,而頸間的硬瘤卻有增無減。
 
不過,慕名而來求他治骨折、風濕的患者從來沒把他高超的點穴正骨醫術與他頸間那團紫色的異物連起來想,他們心裡裝的只是對唐老的信任和立即治好病的期望。每當唐老看到求醫者渴求的眼神和治病後感激的淚水時,他也將頸間夾著的腫瘤忘得一干二淨。
 
可惡的是剛才那個潑皮惡語傷人,一下觸到了唐老的痛處,使他墮入了煩惱之中。
 
“老唐,吃了飯沒有?”唐文珍剛轉身度往灰色的牆,背後傳來隔壁鄰居曹老太的聲音。他見曹老太站在門口,在她身邊,有一個小青年立在那裡微笑。
“啥事。”唐文珍沒好氣地問。
“找你還有啥事?治病嘛。”曹老太答。
“今天不看病了。”
“才下午4點過,吃飯還早,睡覺更早,看你樣子又不出診,咋不看?不看白不看,又不少你醫藥費。都是街坊鄰居的,就算你做個好事也該看。”曹老太見唐老不吭氣,又說,“人家也是醫生,重慶中醫研究所的嚴新,還是你們習武之人,人家是久聞你大名專門請教你的,你還要賣關子?”
“哪裡哪裡,進來坐嘛。”唐老招呼著一老一小。臉上仍然是烏雲籠罩。
 
嚴新在那把破舊的藤椅上坐下,兩眼迅速地在黑暗、簡陋的屋裡環視一遍,又將眼睛轉向唐老。這位昔日馳騁疆場的舊軍人,身體雖然因病顯得有些垮塌,但查其骨骼,卻是相當強健。單看他那雙手就不同凡人,指節粗大,指端平齊,不是苦練​​過拳上功夫的人不會有這樣的手。再觀其面容,臉皮黃褐中泛著鐵青,十分冷峻;眼睛顯然患過嚴重肝病而渾濁不堪,鼻翼兩邊是通往嘴角的深深溝紋,那雙寬大的嘴緊抿著,厚實的下嘴唇包住一小半上嘴唇,這使他的表情充滿了臨戰前軍人犟強而又陰森的色彩。
 
“唐伯伯在生誰的氣?”嚴新笑著問。
 
唐老不想面前這個青年初次見面並不講客套,而是想啥說啥。他愣了一下,答非所問:“喝點水再說。”說完要取杯泡茶。
 
嚴新連忙起身:“不必了,不麻煩,我沒喝水的習慣。”
 
唐老開始忘卻先前的不快了,他這個直爽人喜歡上了這個登門求醫者。
 
“有啥毛病要我治,給我說就是。”唐老揚起右手拋出一句話。
“這樣的,唐伯伯,前幾天有人晚上請我去診病,不小心在黑巷子裡摔了交,腰擰了,痛,轉不過身。”嚴新說著,右手撐住腰,挺費力氣地扭動僵硬的身體。
“你們那裡不是有推拿和針灸門診室嗎?”唐老隨便問了一句,他還不知道這位“病人”就是推拿門診室的醫生。
“所裡有醫生按摩了幾次,好像效果不明顯。早聽說唐伯伯醫術高,就來了。”
“高?高啥!自身難保哩。”
“哪裡話。我看你老挺結實的,如果少生些氣就更好了。”嚴新說這話時,暗暗發功,可惜唐老當時並不知道其中奧妙,他正在給接受治療的青年醫生通經絡。
 
通完經絡,唐老叫嚴新扒在治療床上,用他那雙有力的手指在患者脊兩側拍、按、揉、點。嚴新一聲不吭,仔細地體味唐老的神奇功力效應,並牢記在心。
 
以後,嚴新成了唐家的常客。他在那里天南海北地聊天,遇到有病人登門,嚴新就靜靜地在一旁觀看唐老如何為患者點穴治病。唐老也在閒聊中知道了面前的青年醫生是海燈法師的徒弟,他從交談中得知這位貌似文弱的青年武功不低。不過,他畢竟是武人出身,又見多識廣,心裡對嚴新的評價並不高,“他可能和操打的小年青一樣,會套路而已。所不同的是,此青年修養甚好,尊師重道。”
 
於是,聊天中,健談的唐老總愛滔滔不絕地向嚴新披露他傳奇的一生中所經歷的種種遭遇,回憶在四川大軍閥楊森身邊當警衛連長、副官時的往事。當然,談得最多的還是1940年自己在抗日戰場中出生入死抗擊日本侵略者時是赫赫戰功。那時,年僅23歲的他已是國民黨27集團軍某部先鋒連連長了。
 
                                               ---------------摘選自《嚴新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