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三十幾年，我第一次跟”動手術”沾上邊。

儘管有些皮皮挫，我還是在牙醫師的催促下，終於動了第一次牙周手術。

說到牙，我的牙還真不是普通的糟。從小，我就是牙醫師的常客。父親以前在馬偕醫院服務，我就三不五時出現在馬偕牙科部。次數多到什麼程度？這樣說吧，如果牙科像航空公司一樣，可以累績里程的話，我應該早早就是”鑽石卡”或”翡翠卡”的最高等級會員吧。

那時候，我還長得很可愛(相對於現在比較不適合用”可愛”來形容)，白白的臉龐，大大的鼻子，很多醫生護士一看到我，都知道”這是蔡醫師的兒子”，因為輪廓實在太像了。

而且每次我到醫院，醫生都會廣為宣傳，呼朋引伴來看我……。

“大家快來看，蔡醫師的小朋友又來了。”

一開始，我以為大家喜歡逗小孩，尤其是可愛的小男生。我張著牙，在診療台上，掩不住偷偷得意。直到繼續聽下去，我才發現苗頭不對……。

“你們看，這種狀況就是XXXXX(太專業了，我聽不懂)”。資深醫師開始邊在我的牙齒上敲敲打打邊解釋，一旁的”稚嫩臉龐”(是相對於資深醫生，不是相對於當時的我)頻頻點頭稱是。

“小朋友的牙，爛到這種程度還真少見……”，醫生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張著牙的我，想反駁什麼，卻又說不出話。

一方面是我的牙被器械頂住，二方面是我的牙，真的很爛。

幼稚園發成績單，還會附上一張”健康狀況圖”，別人家小孩標明有兩顆蛀牙，我的牙齒圖上，則是密密麻麻的黑點，好像只有兩三顆沒蛀。

所以，看牙醫，就成了從小伴隨我長大的痛苦記憶。

我現在的牙醫，兩位黃醫師，都是當年馬偕的年輕醫師，如今，各自出來開業。一轉眼三十年過了，我從小朋友走向中年，不變的是一口爛牙。

最近半年，在甲黃醫師的轉介下，口腔外科權威乙黃醫師成了我的主治醫師。他花了相當多的精神開始幫我整理牙齒。拍了無數張Ｘ光片，做了３Ｄ掃描，清了幾顆牙的神經，黃醫師宣佈了”小噩耗”：我的牙周腫脹，恢復狀況不佳，還是逃不過動手術的命運。

儘管黃醫師總是笑笑地說，不用擔心，這對他是小case，不過一想到”手術”，我還是怕怕的，一拖再拖，直到昨天。

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診間，上了診療台，臉部蓋上一塊布，只留下嘴巴部位挖了個大洞，因為看不到，接下來的過程，只能憑感覺想像，參考醫生告訴我的處理方式描述。

第一次手術，醫生決定先處理上顎的牙周。最痛的過程是一開始，沿著牙周上麻藥。雖然比起過去，那種粗大恐怖的麻醉針，現在的麻醉針，已經很細，細到只有微微的針刺感，不過麻藥打入的腫脹感，跟無形的心理壓力，還是讓我覺得不舒服。

整個牙周都上完麻藥後，手術正式開始，根據醫師的說法，他要把我的牙齦切開，清理牙周組織，去除腫脹的突起，然後再縫合。一個小時的手術過程，我只感覺到各種器械在我的嘴巴裡進進出出，因為麻藥的關係，倒不覺得痛，但緊張與不安還是難以克服。

開始感覺痛的時候，是在縫合時，有幾個點的麻藥已經開始消退，針刺的感覺很明顯，醫生只好再補上幾針麻藥，才能延著牙齒邊，完成縫合。

手術完成，回家休息，兩小時後，麻藥漸退，痛感加重，雖有止痛藥協助，還是覺得嘴巴怪怪的，一種被線纏綁起來的感覺，不是太舒服，也影響食慾，吃不下東西，而且這兩天嘴巴腫得跟小豬頭一樣。

食欲不佳，暫時性的嘴巴腫脹，還不麻煩，比較可怕的是，這只是第一次。往後還要面臨拆線，和下排的第二次牙周手術，再拆線，然後醫生還準備要將我前排的牙齒改為植牙，要植入人工牙根，等待跟齒槽骨結合……，光用寫的就覺得路還好長，越打字手越發軟。

後悔莫急？也許吧。如果我從小好好照顧牙齒，如果我不要那麼愛吃甜食，如果……，現在講再多如果也沒有用，只能告訴自己，遇到一個用心照顧你的好醫生已經很幸運了，剩下的，就只能全力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