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20 01:29:13寒╭°☆漓

誓願玫瑰

跟殷認識也快兩年了。

茵捉起背包,迅速地將筆記和鉛筆盒塞進包包裡。

拉上拉鍊,把背包甩上肩頭,茵連忙出了教室,小手一掌拍上殷那寬厚的背膀。

「走吧!今天上哪兒吃飯?」她仰起頭,笑視著他。殷,她的好哥兒們。

「我剛剛問過他們,忠說圓環附近開了一家牛肉麵店,聽說很好吃。」說起吃,殷一臉單純的像個大孩子。他看著她徵求她的同意。茵,他的好哥兒們。

「太棒了,」她誇張的歡呼著,「我吃那家快餐都快吃到沒味覺了。」

正午烈日火傘高張。茵一跳,一把捉下殷頭上的帽子就往自己頭上戴。眉一皺,殷撥了撥被弄亂的黑髮,咕噥了幾句。幾個學姊妹恰巧經過兩人身旁,端了秀氣的笑顏,兩個酒窩像是釀著蜜,直朝著殷打招呼。臉色一改,殷倏地溫和著臉,笑笑招了招手。學姊妹滿足的離開,殷垮下笑容,拉拉自己的臉皮。笑睨著殷,茵看著她十足誇張的側臉。這就是殷。

殷在他們這所大學裡算的上是風雲人物。身兼多個社團幹部,又將社團搞的有聲有色,校園裡鮮有人沒聽過他。因為殷長的俊,在女追難隔層紗的名言之下,追求她的學姊妹並不少他跟她們約會,卻沒有一個固定的女朋友。

我不需要女朋友,有哥兒們就夠了。殷總是這麼說。

所以,殷依舊跟她們約會。

茵,依舊替人傳著情書。

「真是麻煩。」殷從背袋裡掏出另一頂帽子戴上。

為何他總得裝著萬人迷的笑容,好為他居高不下的人氣指數再加分呢?

加油啦!萬人迷。」茵為殷的表情莞爾。「走吧!吃牛肉麵,我請客。"

盯著桌上的玫瑰和小卡,殷知道他得好好的收下,否則茵會對他咆嘯。

『願抽展一片綠,襯出你的嫣紅,冀求微風輕送98』;第98朵了,真快。

茵滿意的看著殷收下小卡跟玫瑰,轉過身繼續收拾著東西。

學期末快到了,他們得開始忙期末考的事了。

「茵,我可不可以問你問題?」殷有些期盼的望著茵白裡透紅的小臉。

「問ㄚ!」茵嫌惡的揮揮手,「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扭扭捏捏的。」

「送花和卡片給我的人到底是誰?」

茵神秘的一轉身,勾住殷的脖子將他拉下。

「你真的想知道?」殷用力的點著頭。

「不行,我的好哥兒們,人家吩咐我千萬不能告訴你。」茵一臉故作惋惜。鬆開手,茵一臉頑皮的笑著,轉過身子繼續收拾背包。

「茵!」銘在教室外頭高喊著。兩人同時回過頭。

茵是殷,殷也是茵。

同學之間總愛拿兩人的名字開玩笑。

兩人疑問的看著銘,不知道他叫的是誰。

「都一樣啦!」銘好笑的說,「一起去圖書館唸書。」

「我得先回宿舍拿書。」茵說。

「我拿筆記。」殷搔搔頭。

茵跑回宿舍房間翻著書,一會兒下樓,殷早在樓下和學姊妹說話了。

他順手接過她懷中一本本厚重的書。「你的筆記呢?」他兩手空空。

「我夾在書裡,剛剛忘記了。」殷搔搔頭,笑著。

「你記性真差耶。」茵搖搖頭,無可奈何。他常常這樣。

殷無言,掏出一頂帽子,空出一隻手替她戴上。

她不知道,他說謊時總習慣搔搔頭。

圖書館裡一片寧靜,書頁一頁頁的翻著。

此時的人們不能說話,卻依舊溝通著。

一張紙條遞過來,推了推茵壓在書本上的手。

隔著眼鏡,茵抬起頭離開書堆,惡狠狠的瞪著坐在她隔壁的殷。

『告訴我嘛;哥兒們』茵擰起眉,飛快的寫了幾行。

『好哥兒們,我要考試了耶』她再度埋首。

『茵,透漏一點嘛』殷不懈的又推了張紙過來。

呼了口氣,茵將所有書本推到一旁,一臉壯士斷腕的表情。殷漾開笑容,一臉稚氣。

『別笑的那麼噁心,快問』

『妳說過,送我花的那個女孩我認識,那我們很熟嗎』

『先生,你的時間不多了,問些有建設性的問題』茵翻翻白眼。

『OK!我想拜託妳告訴她,請她別再送了』

『為什麼?』茵氣嘟嘟的迅速回問著。

『我現在不想交女朋友,妳也知道的』殷一副可憐兮兮。

『那女生又沒說要跟你交往,她只託我送東西給你而已』殷盯住紙條,眼中盡是困惑。

『那妳別幫她送嘛』

『你為什麼不要咧,別人送的你不也都是收下』茵複雜的看著他。都98朵了。

殷沉默了好一會兒,良久,他才又將紙條遞了回來。

『我很喜歡她的小卡片』茵呆楞了片刻。

『然後呢?』她將問號打的好大。

『我不能同時愛上兩個女孩』

茵取下鼻樑上的眼鏡,揉了揉酸澀的雙眼,頓了一下,她提筆問道,『兩個?你早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竟然沒有告訴我這個好哥兒們』。

直直的看著茵,殷沒有再傳任何字句。

學期結束隔幾天,殷一直在打電話找茵。

茵一考完試就不見蹤影,他打了幾通電話卻遍尋不著。

茵已經回家了。她的室友這樣告訴他。

殷不明白,茵為何沒跟他說過一聲就回家,他們甚至約好她要帶他去見那個送他玫瑰花的女孩。

她卻回家了。

看著手上一張張的小卡,殷拿起遞98張仔細的端詳。

他一直覺得這一張話中有話,但是卻捉不住那個訊息。

很像是明白了,卻又差了一點。

殷不懂,那女孩為何自喻為葉,卻把他這個男人比喻為花。

等等;殷突然緊捉住手中的紙片。

他若是紅花,那綠葉不就是;房門突然被扣響,殷一驚,大手一揮不小心掃落桌面的張張小卡,舞若落花。片片相思。

「殷,茵託我替她把這個交給你。」銘端了一盆盆栽進房。往常的單枝玫瑰換成了一盆含苞待放的玫瑰,小紙卡上一片空白,只是右下角舊標上了數字,99。還多了封信。信封上帶著幾筆荷綠。字跡是他所熟悉的。

『殷:

不是第一次這樣叫你,卻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或許吧。

終於決定去動手術。從認識你之後,我開始認真的去思索這個問題,因為我有了一個必須活下去的理由。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好哥兒們,在我送上第一朵玫瑰時,就決定要到美國去切除腦瘤。

跟外人所看見的那個萬人迷不一樣,我總能看到你最真實的一面,所以我寧願在你身邊當個分享你生活點滴的哥兒們,也不願做個跟你的偽笑約會的女孩。只因為你曾經說過,你不需要女朋友,只要有個哥兒們就夠了。

喜歡99這個數字,只因為它讓我感覺的到永恆。99,久久。這第99朵玫瑰一直沒開,或許是我在種下他的時候許了願望的原因吧。你聽說過嗎?如果花開了表示願望會成真喔。那天聽你說,你不能同時愛上兩個女孩,你會選擇她,或是這朵不開花的玫瑰呢?如果,我的願望能成真,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如果花不開,我們依舊當好個兒們,如果花開了,請為我高高的舉起,就像為我繫上黃絲帶一樣,好嗎?

                            茵』

無言,殷只能呆視著散落一地的紙片和那張仍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第98的紙片。

紅就是殷,綠──就是茵。

不安的看著入境口,只見一個個拖著疲憊身心的旅人,掛著滿足的笑容步入境內。

微溼的掌心緊揣著。忠說,茵的家人和她今天會回來。如果她的手術成功的話。

就在這批旅人之中。殷引頸盼望,深怕一個不小心漏了那個纖細的身影,她恐怕又要厲聲責備他了。突然,他注意到一對中年夫婦一臉疲態的入境。是茵的父母,他看過他們。可是茵呢?他沒看到她。他想快步追上他們。他的好哥兒們會回來的。茵會回來的。

拖著長長的影子回到宿舍,秋天的夜晚帶著絲絲沁涼。眨眨眼,殷希望他沒看錯那個坐在宿舍外階梯上的纖細身影。

她真的回來了。茵雙手環抱著膝,微微低垂著臉蛋,瘦弱的身子僅一件單薄的短衣短褲,一年多前的及肩長髮已削成了小男生頭。她就像快被夜色淹沒了一般。他害怕她會被這片漆黑溶盡。他的手心微微顫抖,踩著再輕也不過的步伐靠近她,不願驚擾。

「茵。」短短一個字卻道盡他所有的思念。茵微抬起頭,她終於等到他了。

「我已經來這裡等了兩天了。」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濃的鼻音。靠著她,殷在她身旁坐下,脫下自己的帽子替她戴上,溫熱的大手環住她,替她擋去了秋夜的涼意。

「我昨天去機場沒看見妳,又沒勇氣問你爸媽,所以出去晃晃,現在才回來。」

「我遲了一個班機才回來。」茵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怕你不會來。」

「我們是好哥兒們,妳忘了嗎?怎麼可能不去。」他寵溺的拍拍她。

「哥兒們」茵低喃著。玫瑰沒開嗎?

「有個禮物送妳。」殷從背袋裡拿出一個粉綠色的紙盒。

茵勉強的給他一個笑容。

是呀,至少還是哥兒們。

打開紙盒,她伸手拿出裡頭的玻璃罐。

不可置信的盯了良久,她只覺得鼻頭一酸,小手緊緊擁住殷。

「你騙人;你騙人;」茵哭的駭人。

「我誰都騙」越過茵的頭頂,殷笑視著斜橫在一旁的玻璃瓶。瓶內裝著一朵帶葉的乾燥玫瑰,和那張當初只標上99的空白小紙卡。只是如今卡上寫著滿滿的字,滿溢著成真的希望。

『茵:

花開了,在我遇上妳的那一刻早就開了,一直沒機會告訴妳,我的好哥兒們,我終於發現我愛上的兩個女孩,其實,是同一個。

                            殷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