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號小公寓

抵達弗爾申的時候，日已偏西，我和男友才剛從舊金山回來。我從大馬帶過去的三大袋行李還沒正式從車上拿下來，因爲一抵達加州，就先在舊金山玩兩天后，這才來到男友工作和居住的小鎮。

男友公司替他租的二二二號小公寓，位于二樓；二房一廰，有兩個衛浴間和一個廚房。因特別考量到入住者的背景，所以廚房裏除了西式的烹煮用具，東方的飯鍋碗筷一應俱全；其他如冰箱、洗衣機、烘衣機、沙發、餐桌、電視、吸塵機等也都不缺，還真有“家”的味道。

在小公寓裏，讓我比較不習慣的是浴室。位于臥室最裏頭，暗不通風，大白天也要開燈的浴室，有一個頂上有花灑的浴缸，一個馬桶，一面連着洗手盆的大鏡子，以及一排直的置物柜。習慣回家先洗腳的我，在這裏卻找不到一個在大馬普遍家居内外都會另外裝上的、以供盛水的水龍頭；叫人非常懊惱，只好跳進浴缸洗腳，再跳出浴缸擦腳，把地上都弄得溼答答的。本來除了浴缸和洗手盆，浴室其他地方都必須保持乾爽；但偌大的浴室，沒有透氣的窗口，卻只有一個小小的抽風機，每天廿四小時開着，“轟轟”作響，一直烘不乾黃痲質的擦腳墊，也抽不掉一地的濕氣和水漬。於是，可以看見一圈一圈泛黃的痕跡，沿著洗手盆、馬桶底座旁、還有浴缸邊慢慢暈開。

我抵達的時候，男友就一直抱怨，浴室的設計不通風，也容易潮濕。爲此，我到超市買了一枝拖把和水桶，想把浴室弄乾淨。那拖把不怎麽吸水，所以效果不顯著；用后晾在露台，冷颼颼的天氣，拖把晾了很久都不干。那時候，真的很想念馬來西亞全年不休的大太陽。看來，這也算是一種生活文化衝擊。

關於浴室好笑的事，是挂在壁上並打成蝴蝶結的一條毛巾。本來以爲那是男友特別爲我佈置，格外感動，結果一問之下，比我早一個多月抵達的他從來沒動過那毛巾；那其實是他搬進來之前，清潔工的傑作。除此之外，在小公寓内，男友沒動過的東西還真不少。比如廚房抽屜裏的筷子、可蒸食物的飯鍋、櫃子裏煮食的器皿等等。我只能說，男友的確很粗綫條-- 換句話說，就是懶惰。

在二二二號公寓的生活很簡單，依序是：睡覺（我的藉口：那一個禮拜的時間是調整時差），醒來做飯，等男友回來吃午飯，無聊、上網、看不到幾頁書或看電視、不然就是繼續睡覺因爲打不起精神作功課（我當時本應完成一篇報告），準備晚餐，等男友回來吃晚餐，一起和男友外出（逛e-Bay，超市，看電影；如果那天沒做晚餐就到外面吃）或觀看租來的半新不舊dvd, 睡覺（一天就結束了）。

大部分的時間，男友因爲工作，我一個人獨自在公寓裏。整個下午，怕冷的我披着厚毛巾，窩在客廳的沙發上。雖然公寓内外是冷的，但藍得發亮的天空，和放肆竄進房子裏的光線，形成懶洋洋的氛圍。縱使睡過去了，我還是會給耀眼的光給刺醒，不情願地爬起來拉上百葉窗。偶爾沒睡，無聊望向窗外橫綫條隔間裏的中院風景。靜悄悄的院子，設計井然有序。鋪排整齊的石板小徑沿著修整過的草皮和花叢樹木，把一棟一棟的公寓和零落泊着幾部車子的停車場隔開。我偷眼斜看對面的公寓，窗戶都密密關上。一整個下午，一個人影兒都沒見着。偶爾會看見有人刈草，帶頂鴨嘴帽，身穿工人服，想必是管理層聘來的園丁。

我記得最初的一、二個星期，就算日漸偏西，男友也放工回來了，我還是很難見到居住在附近的人。等到快離開的第三個禮拜，大概，因爲天氣轉熱了，才看見有人在院子走動、或是坐在露台透氣。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當時住在我們隔壁的鄰居長什麽樣子。不過，提到這位從未打過照面的鄰居，我不由想起一個趣事。話説，居住的公寓臥室裏的木床，大概是舊了，躺在上面翻個身，整張床就“咿咿呀呀”亂搖。由於靠墻，搖晃的床就會敲墻。一晚，天氣轉熱，我們公寓的溫度調節器坏了，熱到不行，我翻來覆去沒辦法睡覺，結果，床就一直往墻壁亂敲。突然，隔壁傳來打墻的聲音，原來吵到鄰居；我和男友只好在大半夜裏一邊偷笑，一邊趕緊把床拉離墻壁。那個鄰居，不知道會不會在想：隔壁怎麽搞的！啊，真是抱歉，破壞了二二二號小公寓鄰居在2006年裏某一場好夢啊！

乍暖還寒的天氣

在弗爾申的短短三個禮拜裏，溫帶天氣正由寒轉涼。剛到的時候，空氣還是涼颼颼的。日漸偏西的外出時分，我總是把自己裹得像一顆粽子，因爲是個怕冷的人，風吹過，雞皮疙瘩就爬滿身體。爲此，未啓程前幾個月，男友還為我買了寒衣冬帽。平時懶得用的保養品這下也都派上用場。記得幾年前到臺北遊玩時也是碰到季節轉換，因爲懶得作防護措施，結果一趟旅遊回來，一臉荳子。吸取了一個教訓，這一囘，倒是不敢掉以輕心。然而，鼻子還是沒照顧好，一直流鼻血，不曉得是不是氣壓的問題呢。

雖然公寓裏也有暖氣（其實那時候應該是坏了，而我和男友都沒察覺），可是總是覺得空氣像被冰凍過那樣。因爲真的很冷，習慣一天沖兩次涼的我，在弗爾申，每天最討厭的就是洗澡。而且因爲冷，每次得洗熱水，可是皮膚馬上變得乾燥，又得凃上一層又一層油膩膩的護膚霜，很是麻煩。終于可以理解，爲什麽有不愛洗澡的外國人；慶幸我不住在這個國家。我是愛洗澡的乖寶寶，這個理由，會是我對四季如夏的國家死心塌地的其中一個原因。

慢慢地，加利福尼亞的熱情悄悄散播。先是不再穿寒衣、不戴冬帽，出門時圍巾也不必帶在身上；路上見到的民衆換上輕便的服裝，服飾商店也開始了換季促銷。我就是趁這機會買到便宜又漂亮的品牌冬帽和圍巾，單件折合馬幣不超過十塊錢；現在還真有點後悔當時沒多買幾件呢。這是一種在熱帶國家沒法體會的樂趣—換季購物的快樂！

乍暖還寒的天氣，和我要離開的心情很不相同：即將要和男友再次分開的我變得憂鬱，弗爾申的天空卻逐漸湛藍，開朗地把春天的訊息帶給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