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前陣子我才知道美國著名流行歌手Michael Bolton曾於98年出過一張以歌劇著名詠嘆調的專輯。他坦承是在95年參加了一場與帕華洛帝合作的音樂會之後，發現古典歌劇中的音樂之美，深受其情感深度與力量所震撼，因此發憤拜師學藝，而專輯《my secret passion: THE ARIAS》則是他藝成後的結晶作品。

專輯中收錄了許多不朽詠嘆調，包括普契尼《扥斯卡》中的「星光滿天」、《杜蘭朵公主》中「公主徹夜未眠」、《波希米亞人》中「妳那好冷的小手」，董尼采帝《愛情靈藥》中「一滴美妙的眼淚」，還有被我視為評鑑男高音指標的雷翁卡伐洛《丑角》裡的悲傷詠嘆「粉墨登場」。

在十九世紀後葉，這些歌劇作者們似乎總偏好社會寫實的故事，更實在的說，就是「藍色蜘蛛網」或「玫瑰銅鈴眼」之類的，描述愛情、背叛、通姦、欺凌、謀殺等「社會實像」的劇碼。

而《丑角》故事就是有關一個在義大利各地走唱的野台戲班中，作丑角的班主發現其妻紅杏出牆後，在一場謀殺的戲中「假戲真作」親手殺了他的老婆。而「粉墨登場」一曲，就是班主在上場前親眼看見妻子在別人懷中之後，卻又不得不上台飾演當晚應扮的逗人歡笑的丑角，心中掙扎憤怒無奈百感焦急的心情。這首曲子的高難度在於，曲子中間唱到自己只不過是個小丑之後，發出一串自嘲的笑聲。我認為，好的詮釋者在這裡會灌入強烈的情緒，這些情緒是在前一小段音樂中醞釀出來的；更重要的是，好的詮釋者還會在這串笑聲中不急不徐地展現那股情緒的細膩紋路。

在92年巴塞隆納奧運會的音樂專輯中收錄了卡列拉斯的詮釋，很經典的笑聲，從緩到急，對自己處境的哀傷展露無疑；另外收錄於Decca一張未註明演唱者的專輯中的版本（我猜是帕華洛帝），竟然在笑聲中隱藏了不安的陰險味道，暗示著故事將以見血收場；而前陣子來台的荷西庫拉，則在笑聲之後又倒抽一口氣，似乎想表達很苦很怨的情感吧（但我卻覺得太花俏了點）！

而Michael Bolton的專輯中，他的演唱技巧絕對沒有前述那些聲樂大家那麼高，因此同樣那「粉墨登場」來比較時，某些打舌音都被他給省掉了，雖然如此，卻與人不一樣的樸質感受。只不過那串笑聲，還是侷促了點。畢竟那笑聲有即興特質，卻又不應該畫蛇添足；需要強烈情緒，卻又不能忘記管絃樂團正等著你笑完。很是難唱！

無論如何，Michael Bolton的演唱仍是令人感動的。除了專輯中選的曲目都是具有強烈故事性的作品之外，Michael Bolton的沙啞高亢嗓音，以及質樸的詮釋方法，絕對賦予了詠嘆調新生命。歌劇詠嘆調除了語言的距離之外，不應該離我們那麼遠，Michael Bolton的專輯拉近了流行與古典的距離，善哉善哉！

可惜的是這無法拋磚引玉，不像Robin Williams出了一張狂賣的爵士老歌專輯之後，Rod Steward也來湊一腳般；或許不只是因為古典詠嘆調本身所需的技巧，還包括某些古典衛道者可能會發起的抨擊，讓這股古典樂解魅的力量裹足不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