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有寫到我那位開標緻206的怪怪台客好朋友王九九，那次搭他的車去雲林，上車後我就告訴自己之後絕不能再讓自己有機會坐他的車了。

不過，既然去程是搭他的車，那回程還是一樣要原車而回，沒想到這回程的經驗，讓我都這把年紀了，又再次體會到難得的「第一次」經驗。

當然，一路上他仍是音樂開得超大聲，唱幾句之後沒等音樂結束又跳到另一首，搞得我腦袋一直殘留很多歌曲的殘破屍體，有時候和他講話他也幾乎聽不到，因為車廂內音響喇叭太好太大聲，雙方都要用吼的才聽得到對方。

可能是因為看到我臉色愈來愈難看，王九九主動問我道：『怎麼了嗎？』

「音樂太大聲了，可不可以小聲一點？」我說道。沒有說出口的是『還有你能不能開慢一點？要變換車道時能不能先閃一下燈？聽音樂可不可以把每一首完整聽完？』沒有說的原因是我考慮到第一次一起出門就這麼多負面批評，人家一定會覺得我古板到不近人情。

想不到他真的把音樂關小了，我趁機找個話題和他聊天，以免他繼續唱那些快把我搞到爆炸的流行歌破碎片段。小聊了一下，這才知道他是工地的監工，他的脾氣之所以那麼不好，嗓門那麼大，那麼沒有耐心，都是因為在工地管理工人的緣故，要逼工人達到公司要求的績效，管理者就不能是個乖乖牌，所以他的眼神才會一直那麼凶惡有殺氣，講話也動不動就是出口成＂髒＂的兄弟口條。

突然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覺得流氓和黑社會有什麼差別嗎？』

我心裡很想跟他說「我心目中的流氓大概就是你這個樣子」，但對他除了布袋戲以外我沒有任何了解，所以當然也只是敢在心裡想想而已。

「我覺得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耶，在我的分類應該都歸在壞人。」我隨口說道。

冷不防他竟然大吼起來：『錯！而且是大錯特錯！』，這下我的臉色大概青了一半，右手也忍不住抓緊了前座車門旁的把手。（該不會這樣就生氣了吧？）

「老師，這時候我就要教你了，流氓就是到處和人家打架鬧事的那種人，黑社會就是拿槍去和人家講事情的人，黑社會是不打架的，我們公司的老闆，就是黑社會，我也是黑社會，所以你看你交到我這個朋友多好，以後只要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我們的勢力範圍從台中到嘉義都吃得開。」王九九說這些話時眼中凶光四射，加上他戴的藍色角膜變色片，更是殺氣爆表。

「這…….應該不用了，我六尺微命一介書生，不會和黑社會扯上關係，謝謝你的好意。」既然是黑社會，除了布袋戲以外，還是不要有太多交集好了。

就在車子下了交流道沒多久，突然王九九「咦！」了一聲，接下來又是一聲『幹！』我感到車速猛地加快，直追前方的一台小貨車。這讓我我整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剛才也沒看到有人超車，也沒聽到有人按喇叭，不知那台小貨車究竟是哪裡得罪他了。

「喂，你要幹什麼啦？」此時我的臉色不只發青，還發白，右手拉住手把的力量更大了。

『幹！呼恁北賭到了！』只見他的眼神狠狠地瞪著前方小貨車的影子，車子在省道上急速飛馳，我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臂上青筋爆突，眼看已經要追上對方，他也開始猛按喇叭。

哇哩咧，我該不會是捲入什麼黑社會仇殺事件吧？不是剛剛才說他是黑社會？黑社會不是不會打架鬧事的嗎？

想到這裡，我的背上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這下子剉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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