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本報記者褚姵君、鄭朝陽、梁玉芳】

六十七年次的「九把刀」大概是現在最當紅的網路作家了。他的自信和熱血意志，創下連續十四個月出版十四本小說的驚人紀錄。多變而豐富的寫作風格，讓使他被譽為「網路文學經典製造機」。

打造出Ｆ４的電視製作人柴智屏，一手掀起台灣偶像劇風潮，人稱「偶像劇之母」，既敬且畏。

九把刀和柴智屏兩年前有了不為人知的「關係」：柴智屏是九把刀的經紀人，讓國外行之有年的「作家經紀」在台灣有了第一個實驗。

問：柴智屏是如何發掘九把刀的？

柴智屏（以下簡稱柴）：兩年前公司想發掘有潛力、可以寫劇本的人，同事推薦九把刀。我發現這小孩的東西有金庸的趣味與倪匡的力量，也很好笑，約他來聊聊。

我問他：「你大概多久寫一本小說？」他說大概兩個月吧。「這麼快呀？」他說：「對，因為我很屌。」他不像一般人會怕我，這點很特別。我喜歡有自信的人。

九把刀（以下簡稱刀）：當一個作家的書賣不好，只能強調他很屌！我以前的書沒賣超過二刷的，嘿嘿。而且害怕是可恥的事，她頂多是不給錢。我滿不習慣害怕某人，除了我現在服役的長官以外（註：九把刀正服替代役）。

問：柴智屏都簽偶像明星，為什麼想簽作家？

柴：當時沒做過作家經紀，我想可以從他開始。他的作品像電影的節奏，不是連續劇的，他也不想為別人訂作劇本（刀：我不適合開會寫東西啦。）

我把他當成骨董投資，哈哈，報酬不在現在。但我深信未來會很有價值，不在書的銷路，是賣版權改編成劇本。

刀：只要保有原作，賣給人家去改編無所謂。改編是寫重複的東西，無聊至極，變成劇本後，也會有「啊，那不完全是我的厲害了」的想法。

簽了經紀之後，很多事變得方便。像我不會拒絕別人，學生會上我的部落格找我做作業，「我們老師規定要訪問名人」，靠，哪個老師規定的？每個學生都認識名人嗎？現在有經紀人，可以幫我處理。柴姊旗下的偶像身高原本是一八三起跳，加上我的一六四之後，平均就變一七三點五。

問：在網路上寫小說不會影響實體書銷路嗎？

刀：小說貼網路，一定妨礙銷路呀。我寫《魔力棒球》時把所有寫過的角色都集中在一起，我跟讀者預告結局會在實體小說出版兩周後，才會上網貼，想提早看到結局的就去買書。

當時書賣得很爛，誠品、金石堂都不收，只能放在一些像光華商場地下二樓的蛙蛙書店寄賣，全靠網友奔相走告。書出版的第四天就決定要再版了！哇，當晚很興奮，把結局提早貼上網。

後來等出版社寄版稅給我，出版社說：「誰教你把結局提早貼上去，現在還有一千多本的庫存！」

問：如果當時已簽約，柴智屏會阻止他貼嗎？

柴：他這樣的人，我管得了嗎？我想是無法阻止吧，現在他還在貼啊。

刀：我是活在網路上的，就算現在變成暢銷作家，還是會貼文，人家會覺得你很大器；或許不見得欣賞你，但至少沒有覺得你變成另外一個人。

還有，很多海外留學生買書不方便，習慣在網路上讀我的小說，為了他們，我會繼續貼。

問：對九把刀的事業版圖，經紀人有何規畫？

柴：我最期望他的小說能像《無間道》一樣被改編為電影，直接賣到好萊塢，可以分票房！哈哈。

我都說「你的東西大概只有好萊塢才有辦法拍。」一想到裡面場景的預算就會手軟，書裡會有炸掉一棟大樓的場景……

刀：我沒成本概念，那改成炸掉三棟平房好了。

柴：現在台灣的電視劇只要超過五個臨時演員、場景在三千元以上，都要跟製作人報告。一集只有六十萬元製作費啊。

問：最近柴智屏的戲裡有個九把刀的角色，何不找他自己演？

柴：我問過，他不要，但是他規定絕對不可以找「納豆」來演。

刀：找個又高又帥的來演我啊，最好是金城武。

她筆寫過三級片 他書自爆暗戀史
2007/10/09

柴姊妝水水製作「超級星期天」時期，柴智屏與歌神張學友合影，架式不輸女星啦。圖／柴智屏提供

【聯合報╱本報記者褚姵君、鄭朝陽、梁玉芳】
問：聽說柴智屏當年也當過編劇，入行寫過三級片劇本？

柴：大學剛畢業嘛，那時自製錄影帶成本都很低，十萬塊就可拍一部電影。劇本很好混，我不必寫床戲的對白，那部分交給導演。所以我一個禮拜有五天都在玩，到了周末就泡杯茶，好好熬夜，周一就交稿，一集賺一萬五。

我寫的都有點劇情的（刀：好大的玉黍薯嗎？），不是啦，你那個太Ａ了。我都會把金庸、古龍小說的橋段調整一下，變成現代男主角的性格。有一次導演還說：「嗯，這寫得很好，安捏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因為那個女的要獻身，男的就說：「把衣服穿上。」（刀：今天不行，因為打過手槍了。哈！）不是啦，是「把衣服穿上，像你這樣的女人不需要做這樣的事情」。

問：在《流星花園》和Ｆ４紅了以後，你曾經很低潮？

柴：因為成功了，跟家人的相處少了，失去健康、失去朋友；那時有種感覺：「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也開始懷疑，人生走到這個階段在做什麼？

自己開了公司，員工在這裡，還有簽了約的藝人，你是老闆就要扛責任，不能丟了就跑啊。有時這責任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扛了一台冰箱跑了三天三夜（刀：還找不到插頭嗎？哈。）那還不可悲，可悲的是，九把刀這種人還會跟我說：「柴姊，你為什麼扛著冰箱？」我回他說：「有嗎？」自己根本不知道扛了一台冰箱在跑。

最大敵人不是別人，是自己。

刀：不會呀，我對自己還滿好的，我最大的敵人是在網路上貼文假冒我名義的那個爛人。

柴：我當時最大的痛苦是做過最紅綜藝節目《超級星期天》，賣給十三個地區，還有超紅的《流星花園》；未來十年，我大概沒辦法更好、再往上走吧，那該怎麼辦？想到這裡難免會痛苦。

刀：我好想寫一本沒人能超越銷量的書喔，可是還沒做到。（柴：所以你不一樣呀。）以前我的書賣得很爛的時候，從不會懷疑我的書是爛書。

這兩年書賣得比較好，書商就把以前滯銷的書重新換封面，銷量就是之前的廿幾倍呀，我不過是寫了個新的序而已。

問：現在你賣最好的書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裡面那些人的名字都是真名？

刀：他們都真實存在，赤裸裸地被我公開，包括沈佳儀（九把刀暗戀的女同學）。（問：他們都沒意見嗎？）很有意見，但他們都很high！你們要回歸一般人的想法，如果你被作家朋友寫到書裡，如果你想追女孩子，你會怎樣？你當然會買那本書送給她，然後說：「喂，裡面有我耶！」這是真的。

我寫作到現在，只有替代役寫的東西要給鄉公所的課長看。除此之外，我寫東西是不給人類檢查的，要我修改不可能，包括柴姊。包括那本《媽，親一下》寫到我爸，他要我改也是不可能。

問：那九把刀的粉絲年齡層多是？

柴：還是年輕人偏多。

刀：這我寫過碩士論文，要成為一位暢銷作家，必須有非常大量的國中和高中女生讀者，因為只有這些人會買書；國高中男生容易把錢砸在動漫方面的東西，這跟唱片市場一模一樣。

大學生買工具書，唯一的例外是潮流性的小說，像拍成電影的《色，戒》、《哈利波特》，會讓原本不看小說的人去看小說。

我有卅八本小說，愛情小說有五、六本，賣得比較好。

問：你去當兵，有很多粉絲登門求見吧？

刀：幾乎每天都有，之前放暑假，每天都有四、五批人找我要簽名，有當地學生，也有外地來的。現在開學了就比較少，只有逃學的才會來找我，我會跟他們說（學美國ＮＢＡ球星的酷樣及台詞）：「Go Back to school！」

九把刀把妹 粉絲變女友
2007/10/09
【聯合報╱本報記者褚姵君、鄭朝陽、梁玉芳】
問：柴智屏拍偶像劇很成功，你認為九把刀的愛情小說如何？

柴：愛情是偶像劇很重要的關鍵，他寫愛情實在很好笑。通常偶像劇的愛情元素是要滿足女生的夢想，像男生多金、癡情啊，或長得帥、體貼，但這些在他小說中的男主角都沒有。他寫的男主角都是矬矬的，但有某種特異功能，像辨識與眾不同魔人的能力。

刀：我寫的男生沒有一個超過一八○。（柴：你也不太描寫女主角的長相、個性。）我小說的視角都是男性出發，這跟我的愛情觀守舊有關。一年前，我的愛情觀還是男女主角一定要是青梅竹馬，或是談戀愛談很久；我不相信邂逅或一見鍾情，小說裡「一見想上」很多啦，那就是一夜情啊，就是獸性嘛。我寫的愛情都很蕩氣迴腸。

柴：應該說你沒有跟各種不同女生談過戀愛的經驗。

問：你說一年前愛情觀守舊，現在改了？

刀：改了，因為我現在喜歡的人就是一見鍾情。現在的女朋友是我的粉絲，這是我覺得很感動的一件事。

那是網友幫我辦慶生會，她託人拿書讓我簽名；她可能覺得人沒到滿沒禮貌的，她就在書裡面寫了一封信。有她無名（小站）的相簿網址，我就點進去看，看是不是美女。她真的很可愛。

我寫信給她，「拜託、拜託，務必求你出來跟我約會，你是『正妹星』來的嗎？」這種留言常會被當作「你只是看我漂亮」，或是「線上意淫」；但因為她是我的讀者，所以她出來，這很棒。

柴：哎，他就是喜歡可愛、柔弱、願意依附男人的小女生。

刀：嗯，第一天就買了一堆煙火，放到連警車都來了。我們就假裝是在欣賞煙火的路人。而且是買那種很猛的煙火，鄰居知道我要去泡妞，還送我迎媽祖用的超級大龍炮，我說：「靠，謝謝你。」放起來「砰！砰！砰！」真的很壯觀。

問：劇情滿偶像劇的嘛？

刀：第一年花了兩千八買煙火，第二年交往滿周年再去放，就想說：追到了嘛，放一千二就好。還是玩得很高興。所以我覺得，交女朋友一開始要下重本，贏得美人心；接下來成本慢慢遞減，快樂卻是一樣多的。如果一開始吝嗇，你的戰線可能會拉長，付出更多成本。

柴：我覺得不只年輕的男生會這樣，一般男生都是，追女生的前期都不惜重金和心力，等雙方關係趨於平穩之後，女生就會站到背後去當支持的力量。有些女生可能會比較：去年花兩千元買煙火，今年只花一千二，對我的愛情只剩一半。

所以我說男女相處像在跳恰恰，我前進時你後退，如果兩人都要前進就會踩到對方的腳。如果兩人同時後退，就會漸行漸遠。

問：柴智屏說過拍偶像劇像是進行愛情的社會改革，是因為你對愛情的現狀不滿嗎？

柴：我大學時修黃永洪的課，他要我們寫兩個劇本，一個喜劇，一個悲劇。成績發下來，男生都是九十分，女生都在六十分上下，只有我是九十分。同學還說，一定是我的名字像男生，被老師誤認了。

結果老師大批判說，你們這些女生都被某人的愛情小說荼毒，寫得很幼稚，男女愛情有完美的結局就叫喜劇，分手了就叫悲劇。真實社會並不是這樣。

刀：是啊。像我就太喜歡寫小說，沒有時間陪女朋友，這當然是不好。

柴：人之所以會變，是因為他懷疑了。愛情之所以結束，是來自恐懼，你無法相信和對方永遠相愛；所以我認為「相信」是重要關鍵。

【2007/10/09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