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 20日  pm 6:34     香港機場

     四個高矮胖瘦不齊的背影,拖曳著略帶懊悔的腳步,拜訪著不同閘口的吸菸室。

  「怎麼會這樣,香港機場這麼機車,我們只不過在飛機起飛前十分鐘到就不給登機,別的機場都可以……怎麼會忘了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喝了咖啡去抽菸….去上廁所….再去抽菸…喔,沿途我一直箭步快走加回頭看,看到T很優閒很從容的走著.....」M吐著煙,靈巧的大眼努力思索著這ㄧ切是為了什麼。M是這樣,從小維持資優生的她,總是有不斷回溯錯誤現場的習慣,努力要找到為何會搞成這樣的原因,更別說是搭不上飛機這麼大的ㄧ個Miss,而他口中的T,就是我。    

    「我到現在還不能接受上不了飛機這件事!剛剛那個戴眼鏡的地勤人員,是隸屬香港機場還是印度航空的!?我要找出他的名字,我要投訴他,我要complain!他態度可以再機車一點!」梅根訝異的臉部肌肉訴說著這件事對她的人生而言真的是太瞎了。其實她想太多,他瞎的事不會少於我,她去看過前世今生,有ㄧ世是個公主,不過我們一致認為,以她這輩子瞎的情況看來,頂多只能說是Hanuman國的公主(Hanuman是印度教裡的猴神,擁有勇氣與力氣的神),而她長的還真有點像Hanuman。

     「我已經把這趟旅行交給老天爺了,所以發什麼事我都無所謂。」P這話一出口,我自己在心中暗自拍手,想不到對事物ㄧ直有著嚴苛、挑剔、ㄧ語打醒人功能的P竟然跟我的感覺ㄧ樣,雖說不上什麼與有榮焉,但是跟高材生平起平坐的感覺真的不錯。

       因為改訂的班機是明天下午五點半的同班飛機,我們有整整一天24小時可以虛度。很多人對香港機場是讚不絕口,說什麼好吃又好買,問題是,我們不要吃也不要買,我不想把無謂的錢丟在這個填不滿的物質海浦新生地!定了一可以睡8個小時外加淋浴的Lunge我已經深覺心如刀割了,我哈不巄咚的全身只帶了兩萬多塊台幣,還要撐過在印度的三個禮拜,我完全忘記我再怎麼樣在台灣也算個小明星,小心翼翼的把ㄧ塊錢〝真的〞當做一塊錢來用,我們在休息的Lunge拼命的吃免費的餐點灌水到我們的水壺,還偷運了兩蘋果出來,唯一多餘的開銷是點了瓶紅酒,敬我們的香港落難記。

        而事情的背後遠比你可以看到的多的多,多太多。

        我一整天都很反胃,雖然我外在的反應是接受的,且平心靜氣,但一直有想吐的感覺。回到8小時2400的小床上,全身不舒服到極致,在床上做一些簡單的瑜珈,希望身體好過點。

       在做將雙腿岔開身體往前趴的動作時,他來了電話。這個動作也是可以反射你內在恐懼的動作,因為大數人的恐懼情緒都藏在髖關節,我們的頭腦會欺騙我們,但身體是不會。

    「還好有她們,四個女生再怎樣都還是可以彼此照顧。」他跟她們認識比我久的多,有她們在他真的很放心。

   「我覺得我好像是她們的拖油瓶…..好像是我害大家搭不上飛機的…..」我的眼淚已快掉下來了,還得忍住,畢竟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我好想吐….我要吐了!看怎樣再打給你!」我衝到廁所,狂吐猛吐,順便狠狠的哭了一下。

      身體真的不會說謊,當你瑜珈練的越多,身體越誠實,不斷的反應出來你用意志控制下來的情緒……你以為這樣就算好了沒事了嗎!?我們總太善於安撫自己的情緒。

      早餐已經吃的有氣無力了,加上一晚翻騰沒睡,控制力極弱。我還是儘量一如往常的沒事,希望趕快上飛機到印度就好了,但早餐的對話還是不可少。

    「我這次帶了本奧修寫的『瑜珈』,我覺得寫的很好耶…..」話還沒….

    「那個縱慾的傢伙,我不喜歡他!」P的回話一個箭步飛來。

    「我..我..也是第一次看他的書,而且我很禁慾的。」前面是真的,後面是開玩笑的。

    「你是說慾望是不好的事囉?」P是很擅長分析別人說出來的話,這也是她的聰明,不過有時會把像我這樣瞎瞎的、很多事沒那麼在意的人搞的有點頭昏。

   「我只是隨口說說,過場話而已。」真的,是真的,我還蠻坦承面對自己的慾望的。

    「沒什麼過不過場的,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在反應你的潛意識!」P的回覆簡潔肯定!她總是很肯定。

    「我也不喜歡奧修,看了很多他的書,不欣賞他的看法!」M開口了,這次她沒救我,反而讓我更往下墬。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連續摑掌,還無法伸手保護自己。

     我一改以往的笑臉迎人,真的生氣了。

   「在妳們面前我已經覺得自己很笨了,我很尊重你們,即使你們說出來的話我不認同,我一樣尊重妳們的想法,既然我說了,為什麼不聽我說完就妄下斷語,M妳一直說是我走得慢以致搭不上飛機,你知道為什麼嗎?妳們三個已有絕佳的默契,我好像半途衝出來卡進妳們之間,我一直覺得妳們會與我親近是因為他的關係,而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我已經覺得我很像拖油瓶巴著妳們了,所以一直走在妳們後面,我自己也很不好受,我寧願只有我自己沒上飛機!」一早哭真的很費體力,很累。

   「我們很高興你說了出來,妳一直習慣性的配合大家,也算妳的職業病,我們都很愛你,希望你真的好好的表達出心裡想說的話,再說,我有習慣回顧事件的細節,不是好習慣,我知道,我說的不只是妳的部份,是每一件事,也包括我又去抽一次煙這事,我也很氣自己。」M還是M,總會讓我在愛的包圍下,接受一些新的衝擊。

   「我知道是我自己對號入座了,我很少跟你們單獨相處,我又容易緊張,又有是拖油瓶的壓力…」我就是這樣,一覺自己渺小,就整個人縮進洞裡。

   「即使妳是拖油瓶,我們也會開心的拖著妳走。」M給了我一個像母后呵護無知的孩兒般的笑容。

 心裡舒服多了,說出來也讓身體覺得輕鬆了些,很高興自己說了，我突然知道我們搭不上飛機的這事的發生是為了什麼了。

    真是雨過天晴啊!

    妳真的這麼認為?!

    當你以為你已經掉到了谷底,其實只是在邊緣而已。

    我彷彿聽到天上傳來陣陣的笑聲..............

                                                                                 待續 內心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