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19 11:26:17Kouji

《戀人絮語》,一本關於愛情的辭典

法國最晚自十八世紀起就有編纂「百科全書」的傳統,像是由狄德羅(Denis Diderot)主編的「百科全書派」(Encyclopédiste),就是非常有名的例子。這一傳統不論是十八世紀充滿譏諷嘲笑的伏爾泰(Voltaire)《哲學辭典》(Dictionnairephilosophique)、霍爾巴哈(Baron Paul-Henri Holbach)《袖珍神學》(THEOLOGIE PORTATIVE),或是當代正經八百地以百科全書條目式出版的叢書「發現之旅」(VOYAGE D'EXPLORATION)、「歐洲百科文庫」(Quesais-je?),都是以辭典的方式,將一個主題條列其解釋,使讀者得以按主題索引到自己所需要的知識。

 

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也是一本承續此一傳統的作品。

 

傳統上,辭典的功能是將一個主題(事件)視為一種需要理性話語解釋的文本,就如同一篇散文,前一句是後一句的因,後一句是前一句的果,就像是鏈條一般緊緊相扣,在這樣的邏輯脈絡中,意義才得以被論述,得以被理解。

 

但是,《戀人絮語》不解釋。

 

《戀人絮語》拆解了愛情的各種情境與心情,然後娓娓道出,因為情境本是一種感覺,心情總是說不清楚,就像是詩的語言,只可意會,無法言傳,因此讀者總是心有所感,卻又總是無法說明:被拆解後的愛情情愫,如何還可能以理性的言語將其重建呢?


之所以說《戀人絮語》它「像」詩,是因為在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裡面,他將語言的兩個根本不同的層面區分開來,一個是「組合關係」,另一則是「聚合關係」,雅克布森則分別以文學上的「轉喻」與「隱喻」來相應之。簡單來講,組合關係(轉喻)是一種線性聯繫,而聚合關係(隱喻)服從的則是選擇原則,也就是透過一個詞,來表達另一個(或數個)意義相近的詞。例如,「陽光」可以代表「光」、「熱」、「開朗」等等意涵,它在不同的語境之中便形成不同的意義。我在《戀人絮語》中看到的比較多是這個部份。


其次,試圖透過文字來傳達「意會」這正是人受制於語言的例證,這也正是為什麼有人會說「不是人在說話,是話藉由人說出它自己」的原因之一。解構原本即不是「拆房子」,它是以一種不同的切入點與觀看方式去解讀一份大部分人習以為常的文本(text)。在一份文本當中,組合關係與聚合關係常常是共存的,就像是在詩的語言中可以找到字詞的連續與因果,在散文的描述中也能見到詩一般「意境」的描述,所以這兩者並非「非此即彼」,互不相容,只是在傳統上習於理解組合關係的大部分人眼中,不容易在組合關係之外看出文本中的聚合關係。而我覺得《戀人絮語》在一般辭典的意義上,更多的是使用「聚合關係」來「曝露」愛情此一文本(事件)。


最後「意會」只能透過文字,但永遠都不能說透,所以才讓人心有戚戚卻無以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