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章第三
恭聞聖人者,秉天地之元氣而生也,所以萬善皆備,萬德周身,無私無我,無餘無欠,無觀無疎,無分無別,濟物之心無窮,憂世之心切切。天地雖大,聖人之德,與天地並行而不悖,萬民雖多,聖人之心,與萬民同心而不異。是故不以聰明才智用於世,不以能所非常惑於人也。倘若少有能所之心,便是聰明才智,尚賢之用,少有異常之為,便是有欲有為,不善之為,此等所為,功高天下者,未之有也,德貫古今者,未之有也,覺斯民於萬代者,又未之有也,聞經者請試思之。
此章經旨,詳究民之爭者,因可欲而爭、民之盜者,因可欲而盜、民心亂者,亦因見欲而亂。爭也、盜也、亂也,所為者雖然不一,其失德失性之害,未嘗不一矣!是故末句以無為而無不治,總歸於無妄之實理者然也。
不尚賢,使民不爭。
賢之一字,不可作聖賢是自賢之賢。尚之一字,以尊大自處謂之尚。人我之情未絕,分別之念未却,此皆是爭先之禍胎,不平之肇端也。是故在上者,以聰明才智施之於天下,天下之民,未嘗不以聰明才智奉於上者,此是上下相爭也。上下相爭,其國未有不亂者。聖君惟知以才智內養,不以才智施之於民,不求無爭,而自然無爭,故曰:「不尚賢,使民不爭。」二句。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
難得之貨,不但金玉珠寶而已,凡世間一切所貴重者,皆為難得之貸。為上者若有貴愛之心,為下者必起貪得之妄;貪之不得,未有不為盜者也。譬如人有財物者,居之則高其墻垣,行之則盛其僕從,或弓失隨身,或利刃在側,日夜提防未嘗暫息,本來無賊,自生恐怖之心,此皆因貴此難得之貨,所以有此懼寇之心也。以此觀之,難得之貨,卽是盜賊之禍根,招盜之媒娉矣,故曰:「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二句。
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世俗之幻境,可欲雖多,若能洞觀無礙,此心空空洞洞,不見於物,惟見於道,既無一物之可見,豈有一物之可欲乎!既無一物之可欲,心君自然泰定,幻緣豈能搖動。學道之人,果能空其可欲之念,此心不求靜而自靜,心既清靜,心從何處亂乎!故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二句。
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
虛心者,譬如不自見、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便是虛心之義。蓋以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所以聖人之心,虛靈明妙,蕩蕩空空,不曾有一物所繫,少有纖毫塵垢,卽為魔境,便不是虛心之妙矣!故曰:「虛其心。」一句。
實其腹。
實腹二字,譬如神清氣足,理備道全,便是實腹之義。聖人之腹中,包藏天地,涵養萬物,其道也養之極深,其德也積之極厚,少有一毫欠缺,便不是實腹之人也,故曰:「實其腹。」一句。
弱其志。
弱志者,譬如知雄守雌、知白守黑、知榮守辱,便是弱志之義。如赤子之無心,無知無識,神定氣和,作止語默,一言一行,皆不敢有自恃自矜之念,以至齊家,治國,平天下,亦不敢為天下先。道在於柔,德在於順,能弱其志,道德自歸於我矣,故曰:「弱其志。」一句。
強其骨。
強骨者,譬如任道任德,以道德求勝于己,不以道德求勝于人,此便是強骨之義。是故求勝于己者,謂之強骨。勝于人者,謂之強力。強骨者,有自強不息之妙,有勇猛精進之心,如此行之,進道必果,進德必銳,其剛烈之志,如骨角之可比,故曰:「強其骨。」一句。
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上文虛心、實腹、弱志、骨強,皆是無為之道也。聖人欲天下之民,返朴還淳,無知無欲,必以無為之道治民,天下自歸於無知無欲之道,民無知而民自樸,民無欲而民自正。聖人既以無為治民,其民雖有所知,而知之者,亦不敢為之也。民既無知無欲,返朴還淳,復其固有,同入無為之化,共樂熙皥之風,所以為無為,而天下無不治,故曰:「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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