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魔術師的手

        拉傑洛卡的一夜之舉，驚動了整個蕯雷鎮，但是蕯雷是個熱烈崇拜天主的小鎮，對於拉傑洛卡的召喚巫術十分害怕排斥。幸好荷恩並不像一般人那樣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仍然將他收留，並向眾人解釋，替他說話，但還是有些人認為他是個外地人，而且又會奇異強大的巫術魔法，根本就是招致不幸的象徵，甚至有人認為他是惡魔的使者，鎮裡眾說紛紜，傳言頻頻。
        拉傑洛卡隨荷恩到礦場看看，礦場裡的工人們對他還不錯，向他打了幾聲招呼。
        「看吧！」荷恩說：「蕯雷還是一個很溫暖的小鎮，你不留下來就太可惜了。」
        他將圓鍬插在煤堆上，一手叉著腰對他說：「而且，我才不相信什麼惡魔不惡魔的，我覺得是他們不了解你，才會胡亂臆測。」
        拉傑洛卡坐在一旁，抬起頭說：「但是…那晚你真的看到了，不是嗎？」
        「嗯…總之，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就是了！」荷恩大呼一聲，舉起圓鍬繼續工作。
        前方突然一陣喧動，拉傑洛卡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只見荷恩興奮得丟下圓鍬，欣喜大喊：「海特斯----是海特斯先生來了！」
        所有工人都放下工作，伸長脖子等待海特斯的來臨。
        一群人走了過來，正中央有名金髮藍眼的年輕男子，看他的氣勢及裝扮，拉傑洛卡猜他就是海特斯。
        只見他一路走來，向工人們握手招呼，並分發一包包用著黃色絲線捆束的包裹，將它們一一交送至工人手中。
        拉傑洛卡問：「為什麼海特斯一來，所有人都這麼高興？還有，那裡面包的是什麼東西？」
        荷恩回答：「海特斯先生是我們的老闆，又年輕又英俊又有錢，不僅擁有這座礦場，連坡上的劇場也是他的。只要礦場有賺錢，海特斯先生就會將盈餘拿去買一些必需品，來發給每位工人，回饋大家。所以海特斯先生一來，就表示我們有東西可拿啦！海特斯先生真是個大好人。」
        拉傑洛卡聽了眉頭也沒皺一下，靜靜的不說話。
        海特斯來到荷恩面前，將包裹交給他。
        「謝謝你，海特斯先生，你真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荷恩一臉喜悅，向海特斯道謝。
        海特斯望見一旁的拉傑洛卡，一挑眉鋒：「這位是……」
        荷恩趕緊說：「他是從外地來的朋友，叫作拉傑洛卡，剛來到蕯雷鎮不久。」
        「他…該不會就是…傳言中的……」海特斯專注的盯著他看，他立刻感覺到這個人絕不同於常人。
        「魔．法．師。」海特斯輕輕的說完這三個字，臉上突然現出一笑：「聽說你會魔法，我對你很有興趣，若你願意，找個時間到劇場裡找我，我隨時恭候大駕。」說完便倒退幾步，轉身離去。
        他一走，荷恩便開口：「怎麼搞的？海特斯先生在邀請你耶！而且…我看不出他對你是善意還是惡意、接納或是排斥，他邀你到劇場做什麼呢？」
        拉傑洛卡覷著眼，望向遠方，說：「不知道。但是他…給我一種與常人不同的氣息，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荷恩說：「我聽人說，海特斯先生好像對魔術和魔法很是著迷，而且這方面也有所研究，也許他只是想看看拉傑你的魔法罷了。」
       「是這樣子的嗎…」拉傑洛卡已在心中有所盤算，也許他真的該去會會那個海特斯。

        蕯雷鎮上出現一股風潮，家家戶戶裝飾得漂漂亮亮，還動員全鎮的壯丁，將街道佈置得金碧輝煌，令人眼睛一亮。荷恩告訴拉傑洛卡，這是因為「神之日」即將到來的關係。
        「神之日？」拉傑洛卡似乎不怎麼感興趣：「我壓根兒沒聽過這東西。」
        荷恩說：「那是因為你不是將天主當作信仰的緣故。別管了，現在街上一定很熱鬧，我們一起去瞧瞧吧！」
        蕯雷不愧是華沙之中最狂熱天主教的鄉鎮，每一戶人家至少有個大十字架，用來避邪去禍，就連街上的裝飾品，也脫離不了天主的象徵。
        「你好呀！鎮長先生！」荷恩突然停下，一個老人立在門前，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你好呀！荷恩，來看慶典布置得如何是嗎？你看看，這全是鎮民們精心設計而成的。尤其是廣場中央的金色大十字架。」
        「喔！實在非常漂亮！亞諾里佛先生，這是我的朋友拉傑洛卡，第一次參加神之日的慶典。」荷恩高興的為他們兩人介紹。
        名為亞諾里佛的老先生看了看他，伸出手來：「歡迎來到蕯雷，我是這兒的鎮長---亞諾里佛，慶典晚上就會開始，一起與鎮民們同樂吧！」
        拉傑洛卡也伸手握了握：「多謝你的邀請，鎮長先生，我很高興來到蕯雷。」
        慶典開始了，所有人都跑到大街上，載歌載舞，好不歡樂。
        廣場中央的金色大十字架前，突然出現一批人，站在前頭的，正是海特斯。他的身旁鑽出一個人兒，眾人一看，是巴羅克，不禁嘩然一陣。
        荷恩心中暗叫：「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眼見一旁的拉傑洛卡已握起他那渾黑的拳頭，荷恩不禁捏了把冷汗。
        拉傑洛卡走上前去，冷冷的說：「巴羅克，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已答應遵守諾言了嗎？難不成…想反悔？」
        說完雙眼一瞪，膽小的巴羅克立刻縮回海特斯身後，不敢出聲。
        海特斯整整西裝，走出來打個圓場，他禮貌性的微一微笑，說：「各位，真對不起，前些日子劇場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但巴羅克終究是我手底下的人，我總不能棄他於不顧吧！而且原本巴羅克先前就已答應為神之日的慶典表演一場魔術秀，我不希望因此食言，更不希望掃了大家的興致，所以…由敝人在下…來代替表演吧！」
       鎮長亞諾里佛走出人群，對海特斯說：「海特斯先生，很感謝你為我們鎮民著想，我相信你是出自一片善意。要是鎮上的人們都沒意見，就准許你的演出。」
        此時一片鴉雀無聲，有的人好像要說些什麼，卻也只是摸摸下巴、搔搔腦袋，沒話可講。
        海特斯向所有人行了個禮，說：「謝謝大家這麼給我面子，我會盡力彌補巴羅克的過失，讓大家度過一個難忘的神之日。」
       他看了一下巴羅克，巴羅克很識相的離開現場，走出人群。
       海特斯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前方的拉傑洛卡，扯動嘴角微微一笑，彎下身子成九十度行禮，起身時並示意地點了一下頭，拉傑洛卡則是面無表情。
        人群自動散了開來，退至五公尺外，海特斯從身上掏出一疊撲克牌，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夾著一張黑桃A，輕輕地放在唇前一吻，突然伸手將它丟向空中，只見黑桃A不斷向上旋轉，倏地變成一道璀璨亮眼的金色花火，停留在金色大十字架的那一刻，十字架瞬間發光，發出耀眼的金光，照亮每個人驚訝的臉龐。
        拉傑洛卡沒變表情，始終盯著海特斯不放。
       「祝各位…神之日…快樂……」海特斯輕吐幾個字，身體微傾舉手行禮，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拉傑洛卡身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