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5 20:26:50人生若只如初見

【轉載】三世

作者:點點

幽冥,並非我生時所想的萬籟俱靜,沈暗的幽冥,魂魄依舊來來往往, 不能轉世超生的靈魂聚集在這裏,喜怒哀樂,廝殺打鬥,爭權奪利同樣與紅塵並無二至。這裏只有奈何橋,通過這座橋,魂魄們可以投胎重生。

我只是個普通的鬼,卻一直沒能投胎轉世,我在這個幽冥看過幾世的輪迴,終於等到了自己也可以轉世,投胎前,閻羅問我:“前世你身爲好人,卻遭逢不幸,又因年幼今日方可轉世爲人,因此,本王特准你選擇你的來世。”

“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指著遠處奈何橋上白衣飛揚的男子堅定地說道,恰逢男子在橋上笑顔迎上一個布衣的女子,女子沒有華彩的服飾,卻依然溫順得楚楚動人。看他們的眼神,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閻羅皺眉,“唉,你與他永世無緣,何必再苦了自己。”

我卻倔強地說:“如果三世之內,我仍與他無緣,我便甘心,從此再不輪迴。”
閻羅愕然……

第一世

竇昭儀,竇國舅的掌上明珠,除了秀麗的儀表,我還有父親在朝廷不可小覰的威嚴,我從小和李伯伯家的三個表哥可算得青梅竹馬,特別是二表哥世民,不像大表哥建成般木訥,又較之三表哥元吉穩重儒雅。只是,在二表哥心裏,我究竟有多少地位?

當大表哥和三表哥時常出現並對我大獻殷勤的時候,我卻聽到二表哥和一個民間女子相愛了。我見過秦姑娘,一個恬靜可人的女子,我當時想,也許她才是真正可以讓世民欣慰的女子,爲什麽我青梅竹馬的二表哥,看她的眼神如此的溫柔?恍惚中我對那女子似曾相識,可是在哪里?模糊的模樣,模糊的記憶,我始終想不起來。

我失望之餘終於決定答應父親所建議的和大表哥成婚,父親很開心,說將來我就是皇后了。可是,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第二天,二表哥卻意外地跑來看我,並對我說:“你可以叫我世民。”那是二表哥對我的暗示嗎?儘管我不能確信轉瞬之間世民的改變,可是我仍然欣喜不已,於是,我拒絕了父親的要求,很清楚地告訴父親:“我喜歡的是二表哥,要嫁我也只願意嫁給世民表哥。”

爹爹真的很疼我,後來我才知道,爲了讓世民娶我又爲了保證他對我的真心,父親竟然威脅世民要殺死那個無辜的秦姑娘。可是,父親永遠不明白他這樣做,只會增加我的不幸和痛苦。我趕去湖邊的時候,看到世民表哥跪在湖邊,湖邊多了一座新墳。雨後的彩虹才剛剛出現,尚不及將其美麗的華彩炫耀它獨有燦爛,已經在黯然中消退,我的眼中只有深鎖愁眉的世民,他那本來爍動靈光的眼睛含著無奈和悲傷,他對我喝道:“我知道惜惜不想見到你,你走!”

“我只是,只是想……”“你給我走!……”

我哭泣著離開,終於明白,世民要的是我爹爹的兵權而不是我的愛情。

……

第二世

不可一世的移花宮,不可一世的邀月!

江湖上沒有人可以抵擋玉郎江楓的微微一笑,就像整個江湖沒有人可以受得住燕南天的絕世一劍。邀月也只是個女子,我爲了救江楓幾乎耗盡真氣險些走火入魔,可是當他痊癒,他竟然對我沒有絲毫的感恩之心,更不用說愛情。

救了江楓,我必須閉關,否則我遲早會再次走火入魔。爲了在我閉關時有人可以照顧江楓,我讓我最中意的丫鬟,月奴照顧他。

出關以後,我極盡能力對他好,可我從未見過江楓對我笑,他的態度除了冷漠還是冷漠。那天,在移花宮的後院,江楓笑了!!他的笑,縱使移花宮所有的奇花異草都黯然失色,可惜,那一笑,不屬於我!我是邀月,我不能容忍那一笑竟然對著我的丫鬟花月奴!!我堂堂的移花宮宮主,怎能還不如一個花奴?!

一個不屬於我的男人,也不能屬於任何人!我下了格殺令。我發誓,無論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們,殺了這兩個叛徒!!

我坐著彩綢綴著的轎子,由八個花使護著,淩空飛來。我看見湖邊那兩個賤人,居然還抱著孩子!婆婆已經死在旁邊,哼,不能完成我命令的人,除了死,沒有別的選擇。

月奴求我,她說,江楓仍想著我,可是江楓鄙夷地看著我,他竟然說我不是人,也不把他當人。只有那賤婢才讓他覺得溫暖。我怒不可遏,打了江楓一掌,可是這一掌,我不僅手痛,連心裏也刺痛了一下,這種痛,爲什麽那麽地曾經相似?

我等著江楓回心轉意,等了很久,這是我第一次那麽有耐心來等待,可是我失望了,江楓寧可死,和花月奴一起死!

我用了二十年,設計讓江楓和月奴的兩個兒子自相殘殺,當小魚兒倒下的時候,我終於覺得那酣暢淋漓的痛快,眼淚順著我依舊無暇的臉頰流下,江楓,江楓,我雖然痛快,可是我畢竟失去了你。

……

當年的邀月風華絕代,現在的邀月風華不再,我活著,卻猶如死了

……

我清楚,這是我最後的機會,閻羅望著我說:“你還可以後悔。”

我搖頭,沒有他,輪迴有什麽意義?

第三世

我是個丫頭,貼身隨侍金國的小王爺完顔康,從小玩大的情分讓我們親如姐弟,他一直叫我凝兒,而我則喜歡叫他的名字,康。我不是沒有非分的想法,可是一直都沒有發生,我又想,也許這一生就這樣相依相伴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可以天天見到他,爲他梳頭,爲他斟茶遞水,其實,民間的妻子對相公也不外如是吧。

一場比武招親打破了原有的平靜,接著而來的小王妃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溫良如水的母親十八年的秘密,康竟然是漢人,不是王爺的親生子,他叫楊康!

楊康,楊康!當康苦笑著告訴我他的真名,我知道他剛剛承受了這世上最難以想象的打擊,一夜之間,父親,血統,地位,國家,一切都不復存在地重新來過。我在驚愕之餘,我只能安慰他:無論你姓完顔抑或楊,對我而言,你只是那個小時候會和我打架,長大了會教我寫字的康而已。

穆姑娘,自然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後來的小王妃,她很愛康,可惜,她不瞭解康!她說的都對,可是她卻從未替他想過他的立場他的痛苦,面對養育自己十幾年視如幾出的老王爺,他做不到啊!

可是,我的康,始終都讓著那位穆姑娘並不顧老王爺的反對娶了她。新婚的那天,我幫他張羅著衣服,轎子以及所有的一切,我一直笑著,心裏卻一直痛著,像被針紮了一樣滴血。

王府的坐上賓歐陽公子對所有的女子都輕薄無禮,但是康一直很容忍他。可是不久,歐陽公子莫名的失蹤了。開始大家還奇怪,後來也就無所謂了。

康和老王爺離開王府兩個月後的一天,穆王妃忽然消消來找我。我看見他帶著重孝,心下一驚,是康嗎?不會的,不會的!!穆姑娘哭著點頭,康爲了穆姑娘殺了歐陽公子又怕黃蓉說出真相而中軟內甲的毒。穆姑娘說,康臨終前要她來告訴我一聲,讓我不要難過,如果有來生,他便選擇做個農夫,安安靜靜地讓他的妻爲他梳頭,端茶遞水,不再想著完顔這個姓,也許那樣的快樂比他的今生更加值得追求。

穆姑娘走後沒多久,老王爺回來,已經悲傷得只能臥床,三天後,爲了要衝喜,我被指派給王爺倚重的王府護衛,當天夜裏,在原本小王爺的房間裏,新娘服毒自殺。

“康,沒有你的人世,留戀是徒勞的。”

……

閻羅殿前,我絕望而憔悴地站著,閻羅歎氣:“我說過他與你永世無緣……”

“我不曾後悔,我願意永遠留在這個幽冥。”我只是開始明白,幸福並不一定需要得到。

不知過了多少年,這些年來,我始終留在這個沈暗的幽冥,天天坐在奈何橋上,煮著我的湯,每一個過橋的人,都會喝一碗我的湯,只有我自己從來不喝,有時候遺忘需要太多勇氣,而我,並沒有。那麽多年來,我看他匆匆來,匆匆去,看他每一次的回憶,然後用我的湯讓他忘記今世的一切,重新開始。他和其他每一個人一樣,都奇怪並且問著這個美麗而妖嬈的女子,究竟是誰?

“我叫孟婆。”我的心已經老態龍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