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怎麼樣才能跟自己接吻嗎？」

鏡子裡的她瞪著眼，嘴巴呈Ｏ字型張開，仔細描繪脣膏的同時一邊拋給我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用鏡子囉。」我回答。

「不對。那是跟鏡子接吻，又不是跟自己。」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翻翻白眼，顯然認為我的答案非常遜。

「接吻嘛，就是要嘴唇相互接觸的感覺啊！再想想。」

「唉呀，照你這麼說，上唇和下唇碰在一起，就是跟自己接吻囉！」

「切。這樣怎麼會有接吻的感覺嘛！」

我用力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嗯，確實沒有她所謂接吻的感覺，倒是嚐到午餐櫻桃派殘留的甜味。

「那……怎麼才能跟自己接吻呢？」

「嘿嘿……」她描好了唇，空出手丟給我一張照片，乍看之下像兩個人正在親吻，相連的兩個側臉構成一個心型。

她叩叩踩著鞋跟推開門。

離開之前，她轉身倚著大門給我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留下我獨自坐在冷冷的地板上，我盯著照片，越仔細看，就越加感到地板的冰涼漸漸地……漸漸地從脊椎往上竄，凍結了我的腦漿。

「啊，跟自己接吻的方式原來是這樣的。」

＊＊＊

ＰＩＣ：
攝影師Ｊｏｅｌ－Ｐｅｔｅｒ　Ｗｉｎｋｉｎ作品
他擅長運用人或動物的屍體來創作，試圖表現出人生不為人知的一面，忠實的再現原貌。
這張照片是個縱向剖開的頭顱，攤開來就像跟自己接吻。
坦白說他的作品很令人毛骨悚然，難以欣賞。
但是我覺得這個「跟自己接吻」的想法很有創意，所以上完課之後，就寫了封ｍａｉｌ跟老師要了這張照片。

＊＊＊

後來在打工的時候碰到老師……

師：「嗯，妳叫什麼名字？」
我：「惠芳。」
師：「喔～就是妳寫信給我要照片囉！」
我：「嗯，是的，是我。」
師（若有所思）：「嗯，從來沒有學生覺得那張照片很有趣……妳是第一個。」
我：「老師，你不覺得那個跟自己接吻的想法很有創意嗎？」
師：「是啊。Ｙｏｕ　ｃａｎ　ｔｒｙ！」
我：「……」

＊＊＊

「為什麼要吻自己呢？」我對著玻璃罐自言自語。

「因為人最愛的始終是自己。」一個微弱而沙啞的聲音透過藥水傳進我耳裡。

「當我親吻自己的時候，就像親吻一個深深愛著的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