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07 00:02:09西兒
[小說] 疤
去超市購物的時候，他第一次注意起那女人。
他只是來買點啤酒和冰淇淋，以排解午夜看電視的無聊。但經過水果區時，無意間卻撇見了那女人的手腕。
白晰的膚色搭配細緻的皮膚，雖然有幾條青筋伏在皮下而隱約可見，大致上來說還算是漂亮的手。然後手腕上確有一道疤，和手指的方向垂直。一面假裝挑選著水果，他的目光細細地觀察那道疤，沿著手腕往上，直到看見女人的側面。
一樣是白晰的皮膚所構成的臉，略嫌平板，那樣的臉雖然算是精緻，卻不是誰都會誇讚的類型。他在腦中尋找著適當的形容詞，最後認為耐看算是這張臉的特色。
女人抬起頭來，他來不及移開目光，而剛好與對方的視線相撞。兩人迅速地轉開頭繼續挑撿水果，而他仍在暗地裡觀察女人的手腕。
『聽說割腕自殺要劃直線，而不是要劃橫線喔！』他想起十年前的高中女友小潔，曾這麼說過，『因為是想劃破血管而不是劃破神經，你知道，很多笨蛋自殺未遂，反倒是切斷了神經而讓手指頭不能動喔！』
小潔當時說話的神情很認真，雖然她是那種跟自殺沾不上邊的陽光女孩。
女人已經買好一袋柳橙，還挑了兩粒火龍果。他看了女人手腕上的疤，那麼漂亮的直線，彷彿事前精確計算過血管的位置才下的刀。
『而且劃下去之後啊，』小潔的聲音又響起，『要按住傷口泡在溫水裡在慢慢放開，這樣傷口碰到溫水就不會痛了，最好還準備一些含有EDTA抗凝成分的藥品，這樣血就會慢慢流開來….』
幾年前他的妻子也曾自殺過，那是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夜晚，他下班回家，剛進浴室就看到妻子倒在浴缸旁，手腕上的傷口汨汨流出鮮血。他當下的反應是，妻子應該是聽到他回家時在樓下鑰匙轉動的聲音，才動手割腕的。
妻子並不想死，那是一場表演，否則時間怎會抓得這麼準呢？
『照這樣的方法，找一個不會有人出現的浴室鎖上門，幾乎是必死無疑。』小潔說話時帶有權威的口氣。或許是這樣才沒有娶了小潔，她太有主見也太聰明了，總是令他有高攀不上的感覺。
於是他娶了妻子這樣平凡無奇的類型。卻又因為妻子的平凡無奇而外遇，而妻子也用最平凡的招數嘗試著要馴服他。
他跟在女人的後面，準備結帳前，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買了一大把香蕉，他只有一個人住，這麼多香蕉吃不玩。
女人拿出信用卡，他還是盯著女人的手腕。從那道疤的顏色看來，傷口應該相當深。他想到妻子自殺的那晚，他叫了救護車，將妻子送到醫院時打給了小姨子，請她來看姊姊。
『怎麼會這樣….』小姨子蓬亂著一頭短髮，匆忙地趕來，嘴裡吐出一些亂無章法的話，『姊姊怎麼會想不開啊….怎會這樣….發生這種事….』
沒想到小姨子來醫院沒多久，又陸續來了幾個朋友，包括他和他妻子的，這大大出乎意外。原來小姨子早在來的路上通知了許多人，一下子急診室裡沸沸揚揚，他有被小姨子背叛的感覺。
妻子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小姨子是她唯一的親人，沒想到她會這麼雞婆地通知無關的人來，這讓他很生氣。為什麼他要在這場作秀中擔任男主角，而讓自以為知道狀況的這些人對他品頭論足。
接著發生的事情讓他更厭惡。妻子從急診室的窗簾中被推出來，往病房推的路上這些親友們簇擁著他，要他快點抓緊妻子的手。一股反胃的感覺上來，他勉強自己握住妻子的手輕輕說對不起，妻子的眼神裡閃著欣慰的淚光，彷彿他完成了男主角應有的職責。
一場自殺秀，他想。
等他結完帳，他發現女人忘了拿發票。而女人已步出超市，他急急忙忙往外追，終於在轉角口看見女人的身影，他叫住女人，喘噓噓地將發票遞給她。
女人的表情很奇怪，他才想到為了一張發票追成這樣似乎有點誇張，他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女人還是狐疑的表情盯著他，這次換他覺得奇怪了。半晌女人突然說，『啊，我想到了，你是XXX，我高中時一同跟你補習。』
他一時腦筋空白。端詳著這張臉，似乎有點印象，若配上制服….啊！他也想起來了。
『你是小潔的男朋友對嗎？』
他點點頭，是的，這女人跟小潔念同一所女校，好像是叫做什麼梅的。
女人笑起來，說很意外又碰上他，並問他是否住在附近。他比了一下附近的大樓，女人說，離我家很近，要不要來喝杯茶？
這樣未免太隨便了吧！他在心裡想著，卻點點頭答應。
在路上他一面聊著自己近況，並隨便問問高中時小潔那些朋友的下落，女人很認真地和他攀談著。
『若是人決心要自殺，絕對是不會失敗的。』小潔的話真是對。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女人也和幾年前他的妻子一樣演過自殺秀吧！差別只是刀法，看來小潔也曾經對這女人說過割腕自殺的方法，於是這女人選擇了不傷害神經的方式。
女人的公寓在三樓，是一個狹小擁擠的地方，擅自把十年前認識的高中男孩帶回家，想必也不是值得認真對待的女人。
女人放下水果，他在沙發上坐下。不久後女人端來茶具，他有點驚訝，這麼專門的配備，還真的打算跟他在沙發上喝茶敘舊嗎？
他和妻子分居，女人也剛離婚。窗外月色皎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一小時後女人起身，對他嫣然一笑，似乎沒有別的話題好聊。女人在動作上表示著逐客令。
『那麼我離開了。』他歉然道，走向門口時，女人突然說，『你知道嗎？我高中時一直很喜歡你….』他停住穿鞋子的動作，抬頭看女人，對方的表情有種空茫，似乎被捲進了什麼，皮膚在月色下有種潮濕冰涼的感覺。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女人的臉，對方動也不動，自顧自地說，『是我先發現你的，但是小潔卻搶先一步，我知道小潔很優秀，也比我漂亮許多…』
高中時他被很多女孩暗戀，原因只是他的臉蛋英俊，但出了社會後，他就不再具備多少優勢。社會上講究的是學歷才華和背景，沒有好的經濟狀況，除非臉蛋英俊到可以進演藝圈。但他還沒到那樣的程度。他只是普通學歷，普通才華，普通背景，普通英俊。
女人突然轉身，他連忙收回手，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正準備繼續穿鞋，卻看到女人饒有興味的回頭勾了他一眼。
接著，女人兀自脫起上衣，乳罩在暗黃色的燈下也接著被脫下，不管愣住的他，接著裙子也被解開，女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深色的內褲。
女人的身材很清瘦，雖然不豐滿，但腿很長皮膚品質也很好，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
腹部一陣緊繃，他向女人走去。突然一把抱住對方，激烈地狂吻頸項。女人的氣味冰涼，殘餘的香水味道還算好聞，他把女人推倒在床上，開始齧咬對方的乳頭。
女人喘著氣，手指深進他的頭髮，他狂亂地親吻女人的肩膀和手臂，直到手腕。
那道疤，在他眼中靜靜躺在手腕上。他一面脫著自己的衣物，一面想著這女人所演出的自殺秀。進入女人體內時，他想像著女人用一把小刀，精確地沿著血管劃開，再按住傷口放進溫水的情節。
從傷口流出來的血必然緩慢而優美的在溫水中散開，像一朵朵的玫瑰，又像粉紅色的煙。他想著那樣的畫面，一面猛力抽送著，每一次的進入都像要把女人推進死亡一般。那樣萬無一失，豪華優美的死亡景象讓他興奮異常。
如果能再來點交響樂就更好了。
他只是來買點啤酒和冰淇淋，以排解午夜看電視的無聊。但經過水果區時，無意間卻撇見了那女人的手腕。
白晰的膚色搭配細緻的皮膚，雖然有幾條青筋伏在皮下而隱約可見，大致上來說還算是漂亮的手。然後手腕上確有一道疤，和手指的方向垂直。一面假裝挑選著水果，他的目光細細地觀察那道疤，沿著手腕往上，直到看見女人的側面。
一樣是白晰的皮膚所構成的臉，略嫌平板，那樣的臉雖然算是精緻，卻不是誰都會誇讚的類型。他在腦中尋找著適當的形容詞，最後認為耐看算是這張臉的特色。
女人抬起頭來，他來不及移開目光，而剛好與對方的視線相撞。兩人迅速地轉開頭繼續挑撿水果，而他仍在暗地裡觀察女人的手腕。
『聽說割腕自殺要劃直線，而不是要劃橫線喔！』他想起十年前的高中女友小潔，曾這麼說過，『因為是想劃破血管而不是劃破神經，你知道，很多笨蛋自殺未遂，反倒是切斷了神經而讓手指頭不能動喔！』
小潔當時說話的神情很認真，雖然她是那種跟自殺沾不上邊的陽光女孩。
女人已經買好一袋柳橙，還挑了兩粒火龍果。他看了女人手腕上的疤，那麼漂亮的直線，彷彿事前精確計算過血管的位置才下的刀。
『而且劃下去之後啊，』小潔的聲音又響起，『要按住傷口泡在溫水裡在慢慢放開，這樣傷口碰到溫水就不會痛了，最好還準備一些含有EDTA抗凝成分的藥品，這樣血就會慢慢流開來….』
幾年前他的妻子也曾自殺過，那是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夜晚，他下班回家，剛進浴室就看到妻子倒在浴缸旁，手腕上的傷口汨汨流出鮮血。他當下的反應是，妻子應該是聽到他回家時在樓下鑰匙轉動的聲音，才動手割腕的。
妻子並不想死，那是一場表演，否則時間怎會抓得這麼準呢？
『照這樣的方法，找一個不會有人出現的浴室鎖上門，幾乎是必死無疑。』小潔說話時帶有權威的口氣。或許是這樣才沒有娶了小潔，她太有主見也太聰明了，總是令他有高攀不上的感覺。
於是他娶了妻子這樣平凡無奇的類型。卻又因為妻子的平凡無奇而外遇，而妻子也用最平凡的招數嘗試著要馴服他。
他跟在女人的後面，準備結帳前，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買了一大把香蕉，他只有一個人住，這麼多香蕉吃不玩。
女人拿出信用卡，他還是盯著女人的手腕。從那道疤的顏色看來，傷口應該相當深。他想到妻子自殺的那晚，他叫了救護車，將妻子送到醫院時打給了小姨子，請她來看姊姊。
『怎麼會這樣….』小姨子蓬亂著一頭短髮，匆忙地趕來，嘴裡吐出一些亂無章法的話，『姊姊怎麼會想不開啊….怎會這樣….發生這種事….』
沒想到小姨子來醫院沒多久，又陸續來了幾個朋友，包括他和他妻子的，這大大出乎意外。原來小姨子早在來的路上通知了許多人，一下子急診室裡沸沸揚揚，他有被小姨子背叛的感覺。
妻子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小姨子是她唯一的親人，沒想到她會這麼雞婆地通知無關的人來，這讓他很生氣。為什麼他要在這場作秀中擔任男主角，而讓自以為知道狀況的這些人對他品頭論足。
接著發生的事情讓他更厭惡。妻子從急診室的窗簾中被推出來，往病房推的路上這些親友們簇擁著他，要他快點抓緊妻子的手。一股反胃的感覺上來，他勉強自己握住妻子的手輕輕說對不起，妻子的眼神裡閃著欣慰的淚光，彷彿他完成了男主角應有的職責。
一場自殺秀，他想。
等他結完帳，他發現女人忘了拿發票。而女人已步出超市，他急急忙忙往外追，終於在轉角口看見女人的身影，他叫住女人，喘噓噓地將發票遞給她。
女人的表情很奇怪，他才想到為了一張發票追成這樣似乎有點誇張，他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女人還是狐疑的表情盯著他，這次換他覺得奇怪了。半晌女人突然說，『啊，我想到了，你是XXX，我高中時一同跟你補習。』
他一時腦筋空白。端詳著這張臉，似乎有點印象，若配上制服….啊！他也想起來了。
『你是小潔的男朋友對嗎？』
他點點頭，是的，這女人跟小潔念同一所女校，好像是叫做什麼梅的。
女人笑起來，說很意外又碰上他，並問他是否住在附近。他比了一下附近的大樓，女人說，離我家很近，要不要來喝杯茶？
這樣未免太隨便了吧！他在心裡想著，卻點點頭答應。
在路上他一面聊著自己近況，並隨便問問高中時小潔那些朋友的下落，女人很認真地和他攀談著。
『若是人決心要自殺，絕對是不會失敗的。』小潔的話真是對。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女人也和幾年前他的妻子一樣演過自殺秀吧！差別只是刀法，看來小潔也曾經對這女人說過割腕自殺的方法，於是這女人選擇了不傷害神經的方式。
女人的公寓在三樓，是一個狹小擁擠的地方，擅自把十年前認識的高中男孩帶回家，想必也不是值得認真對待的女人。
女人放下水果，他在沙發上坐下。不久後女人端來茶具，他有點驚訝，這麼專門的配備，還真的打算跟他在沙發上喝茶敘舊嗎？
他和妻子分居，女人也剛離婚。窗外月色皎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一小時後女人起身，對他嫣然一笑，似乎沒有別的話題好聊。女人在動作上表示著逐客令。
『那麼我離開了。』他歉然道，走向門口時，女人突然說，『你知道嗎？我高中時一直很喜歡你….』他停住穿鞋子的動作，抬頭看女人，對方的表情有種空茫，似乎被捲進了什麼，皮膚在月色下有種潮濕冰涼的感覺。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女人的臉，對方動也不動，自顧自地說，『是我先發現你的，但是小潔卻搶先一步，我知道小潔很優秀，也比我漂亮許多…』
高中時他被很多女孩暗戀，原因只是他的臉蛋英俊，但出了社會後，他就不再具備多少優勢。社會上講究的是學歷才華和背景，沒有好的經濟狀況，除非臉蛋英俊到可以進演藝圈。但他還沒到那樣的程度。他只是普通學歷，普通才華，普通背景，普通英俊。
女人突然轉身，他連忙收回手，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正準備繼續穿鞋，卻看到女人饒有興味的回頭勾了他一眼。
接著，女人兀自脫起上衣，乳罩在暗黃色的燈下也接著被脫下，不管愣住的他，接著裙子也被解開，女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深色的內褲。
女人的身材很清瘦，雖然不豐滿，但腿很長皮膚品質也很好，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
腹部一陣緊繃，他向女人走去。突然一把抱住對方，激烈地狂吻頸項。女人的氣味冰涼，殘餘的香水味道還算好聞，他把女人推倒在床上，開始齧咬對方的乳頭。
女人喘著氣，手指深進他的頭髮，他狂亂地親吻女人的肩膀和手臂，直到手腕。
那道疤，在他眼中靜靜躺在手腕上。他一面脫著自己的衣物，一面想著這女人所演出的自殺秀。進入女人體內時，他想像著女人用一把小刀，精確地沿著血管劃開，再按住傷口放進溫水的情節。
從傷口流出來的血必然緩慢而優美的在溫水中散開，像一朵朵的玫瑰，又像粉紅色的煙。他想著那樣的畫面，一面猛力抽送著，每一次的進入都像要把女人推進死亡一般。那樣萬無一失，豪華優美的死亡景象讓他興奮異常。
如果能再來點交響樂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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