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30 17:38:49Tellme

三十年





三十年有多久?看著窗外的陽光,一時的情緒…三十年的青春,就像窗外西下的陽光,轉眼間…………西下了。

其實從小看遍了宗族中,大家為了田園爭產的「你來我往」心中總是有個幻想;爭什麼呢?有萬年的土地,也沒有千年的業主吧?

是如此,號稱五千年文化的中華民族,那一個朝代超過千年的?

當還是省立高中的學生時總想著,那一遍「是鳥飛不過」的田產土地,總有一天會歸我所有吧?因此,從小很會讀書,卻不想讀書的在下,有著藝術家的腦袋,懂得舞文弄墨,琴棋書畫樣樣皆能卻因教育制度,弄得樣樣不精。高二讀的是社會組,地理歷史卻是要命的死穴,最後留級改讀自然組。

高三選了丙組,生長在醫生世家,在長輩的期許下,不自量力的想考醫學系!終於還是名落孫山後。

當時有個奇想,希望老爸送我去日本學彩色印刷,那時臺灣還沒有伊士曼彩色印刷和攝影,將來可以當個副業經營,那正業呢?還是著眼在那一片田園,將來可以學那五柳先生一般,自由自在的頹廢於田園,尤其當年酒量又是如此驚人。

但老爸一概的思考總是,能當個平凡的人才是最偉大的。

幾次的名落孫山之後,只因出生於書香門弟,咱們曾爺爺可是清朝末代秀才,爺爺在日據時代也讀過醫事專門學校,老爸的幾個兄弟也都是高工以上的學歷,五叔更是咱家鄉第一位大學生,當年的他可是咱後來的學長,他當年是台中中興農學院年代,農藝系的高才生畢業後特考進了商檢局呢!

在環境不相容的狀況下,咱只好選了離家最近的省立屏東農專(現在名稱是國立屏東科技大學)植物保護科就讀。

只是開學第一天,老媽竟然說,完了!他將來還有前途嗎?其實當時最差的時況是,同年老妹考上政治大學法律系,後來也成了家族中踏入司法界的第一人!那時放榜時爺爺已經過往了,但生前他不時對我說:「豬呣大大為狗去!(閩南語)」唉!好在不是罵我是狗,重男輕女的老人家眼中豬是比較值錢的。

當年老媽這樣說時,心中著實不服氣,曾經發下豪語說:「將來讀個博士給大家看看!讀書比登天還簡單的!」

進了農專吃住都在家裡,這就擺明了沒有零用錢囉。或許時運吧?在農專遇上了良師,專科學校是注重實作經驗的學校,也正好和助教、教授談得來,讓我在實驗室幫忙,也不時給個幾百塊錢的臨時工資。民國六十年代,每個月有幾百塊錢那真的是很棒的事,假日跟著助教上山下鄉做田園調查,幾乎書上的東西完全在實作中經驗與體會,正因如此也讀出了興趣來。

當然,接管家族那遍「是鳥飛不過」的野心,也愈來愈濃烈了。只是家族中對這專科生鄙夷的眼光從來只有更直接而已,就像二伯母不時以最低俗的話語說:「讀冊欲食洨(siâu)?緊娶某卡要緊吧?(閩南語)」

時間匆匆而過。

畢業入伍當天,老爸送我去搭車。在車站前掏出了六百塊說:「這是最後一次給你錢,當過兵就是男人了,退伍後若繼續讀書學費我出,不然就自己想法子自己活下去!」這簡直就趕兒子出門嘛!

或許農專三年結了好人緣,進了海軍正因當年在高中就是學生黨員,上了陽字號被安置在槍砲辦公室管槍彈!軍艦上的槍除了艦長的手槍外,其他是用不上的。因此,竟然多出了可以看書的空餘時間。

正好當年專科的助教和女同學們,也不時提供資料鼓勵咱去考國家考試。此刻,深深了解老爸常說的,結好人緣勝過滿口袋的錢。

正因記得老爸的話,一年十個月退伍回到家背包一丟就趕往台中。運氣好,正好在TARI找到一份助理的工作,一個月10360勉強養活自己。運氣正走在旺字上吧?那時羅靜儀學姊不時跟我說:「你能力夠強但學歷不行,這兒都是中興的畢業生,不管如何去插班當我學弟,不然很難出頭天的。」正好當年的老闆林益昇博士和我也對上眼,給了一把實驗室鑰匙,要我晚上到實驗室看書。

TARI兩年,受到學姊許秀惠和學長沈懷德不時的鼓勵,老闆當年的研究生,現今是東海大學生科系教授的汪碧涵不少的鼓勵,終於在第二年計劃結束前,通過屏東農專的甄試保送,進了中興植系大三這一班。

這好像和當年的豪語接近了許多,但和個人的個性隔閡也更多了。

大三那一年,教育部宣布專科生可以以同等學歷考碩士班,就為了這一個「宣布」我幾乎開始翹課,到了期末碩士班放榜,竟然名列第四。但是學士班的線蟲學林奕耀教授,竟然要求我要補考。唉!植物的蛔蟲,對我來說長得都一樣只是長短不同,要補考嗎?考不考都要辦理大學肄業去讀碩士班呀!因此就乾脆不考了,這可好,正好傷了林教授的美意,唉!老人家是否從此對我另眼看待,不得而知。但碩士班的課程中,還是「相堵會著(閩南語)」的!

上了碩士班選指導教授時,當年孫守恭教授,已屆齡退休同時也宣佈程素梅學姊為關門弟子,因此個人專長的真菌生物防治只好放棄,也正好恩師盧耀村教授收了我。從真菌跨進病毒領域需要勇氣,那一年正是分子生物學在臺灣彭勃發展的一年,也正是當下生技產業的起步元年。

兩年拿到碩士學位,離當年的豪語還差一步!為了能出國深造,在郭燕君學姊的介紹下來到AVRDC,但好運似乎已經開始消退了。

遇上的老闆Dr. Green竟然是…算了不說也罷。只是運氣好在第一年結束前,已經申請到科羅拉多州州立大學的獎學金與入學資格,也追到現在的老婆結了婚,當準備一起出國時,老爸因為曾打過過量的類固醇髖骨碎裂了,同時老婆也宣布懷孕了。一年的忙亂中,老爸總算救了回來,但緊跟著老媽發生眼底出血的狀況,女兒又在此刻降生,當時股市從萬點大崩盤,雖然沒有賠錢,但是當老媽眼睛治好,獎學金的事已經忘了,出國的雄心壯志也沒了。只是屬於個人的豪氣還在,只因Dr. Green見我超時請假照顧老爸,說了一句So funny我離開了AVRDC,回家當奶爸照顧女兒,一年後來到nsysu

那天當年的大三同學顏志恒來電相邀參加畢業三十年的系友回娘家,我說我也弄不清楚我該算那一屆了?顏志恒說,再怎樣你都是我們這一班的,不是嗎?所以,我回來了。

畢業離校三十年,其實因為妹妹住台中,因此不時開車載老媽到台中來,或許因為是假日和系上的同學教授少有接觸。

那天老媽說,離開那麼久了,你的同學都很有成就,你回去參加系友會,相互比較下不是有些差別嗎?

一個台灣那麼小,大學有160所以上,現在不讀大學實在很難。現在大學喜歡辦「系友回娘家」其實都著眼在「募款」上,就像前任的校長離職時,曾有人恭維其為募款達人一樣。私立學校有企業支撐,教育部支撐不了公立大學,大學校長需向企業募款,臉皮不夠厚韌的只能向校友、系友募款。

不管是校友或系友為何願意捐款?就像非台大畢業生的郭台銘總是數十億的捐給台大?這或許是大家要深入檢討的所在。

那天曾如此回答老媽說:「當年大學部和碩士班的同學,都當上系主任了,很多在植病領域公部門也都是長字輩或主任級的人物,我雖然離開植病領域三十年了,正因不在同一個領域,沒有從屬的牽扯更無需應酬的言語,只是回去看看當年的老師和還記得我的同學,其實是很輕鬆和自在的。」



當年的主任徐世教授,在碩士班開學當天講過:「碩士是學習做研究,博士是獨立研究,因此只讀碩士不讀博士,那份碩士論文是不值錢的,因為大部份都是指導教授的東西。」

眼看當下,那一位大學生不是將碩士班當「基本學歷」?加上少子化的招生政策,曾遇見幾位在台大備取排名十名外的學生,後來都備上台大去了。

當年考碩士班時,一班收十名備取兩名,後來開學時只有九名報到,當然有人選擇了台大。現今,碩士班招生連同甄試和考試,一班收超過三十名,備取也不下十名,同時一備再備。

試想,基本國教好像變成了十六年一般了。

當在這個領域大家都是碩士時,若是有能力獨立研究的博士是否更吃香呢?

當年班上九位,除了個人其餘都已拿到博士學位。但時也命也運也,非我不能也,再說已不在這個領域,或許談話可能文不對題,那在一旁看一旁聽也著實有趣,不是嗎?

正因如此,所以我又回到台中了。






























原諒我,下了火車出了站,我迷路了。原來新站是本來的後站出口,好不容易走到原來的前站,但站前廣場和當年也不同了。靠著手機中的地圖,找到了復興路,終於三十多年的記憶慢慢恢復了過來。

原來的酒場,成了創意園區。這或許和臺糖一樣,正逐步走向煙飛灰滅。讓人一看就懂的「創意」能支持多久?意涵深奧的創意,又有誰看得上眼呢?

熟悉的合作街終於出現了,當年在南門路那端租房子,靠近復興路這一端曾有一位博士是我的口試委員,但在植病的領域上早也不聞其名,當然他的大名我也忘了!

















沿著合作街往南門路走過去。當年研究生最愛去上香的城徨廟出現了,那時到底誰先掀起這個熱潮的?流傳說,論文研究做不出來的,只要來此上香拜一拜,鐵定過關斬將,呵,因為就在我租屋的前面,曾經指引某人去過。它後面的忠孝路夜市,個人倒是常去吃麵線糊或喝生啤酒。

當年相傳賣麵線糊的靠著一碗一碗的麵線糊買了不少樓,今天仍在原地點的麵線糊店,已經不是夜市的路邊攤,隔壁也著實蓋了大樓,只是這一棟是否是他家的就不得而知了。

走進建成路,這兒本來有間牙科,如今不在了,原來租的那層四樓,因為牆面磁磚剝路得相當嚴重,真的無法分辨當年租的是那一棟。

回到合作街,繼續往南門走。

興大路?原諒我!當年真的沒有這一條寬廣的大馬路。

靠近南門路終於,當年大三時租的房子還在,對面當時開業的雜貨店也還在,只是曾住在後面的助教還在嗎?







走過當年滿是自助餐店的南門路,轉過路口的郵局,經過女生宿舍前的地下道,當年的研究室已經變成實習商店和銀行。

原來爬滿爬牆虎的舊行政大樓已經不見,椰林大道,農化系館還在,只是面對昆蟲系停車場上那個小水塘不在了,椰林大道東邊的植病系、昆蟲系、食科系,農學院系所建築都在改建當中。

農資大樓在那兒呢?一路上,應用數學系等諸多系所都貼著系友回娘家的紅布條,這活動大家都在同一天?看來大家都有默契還是講好的?當然是講好的因為今天是校慶。





進入農資大樓,植病系就在十樓,系友回娘家的流程正進行著,拿著麥克風說話的現任系主任李敏惠,正是當年碩士班的同學。當年曾到屏東參加我的婚宴,因此算不上畢業三十年不曾見過面,只是末了她介紹各屆系友時,唸到我的名字時竟然說我沒來。嘿!戴著墨鏡在面前和妳笑半天了,妳都沒發現?

就像吃飯時上一任系主任詹富智說,那天到nsysu分享評鑑時沒看到我一樣。我說我一直跟你揮手,你竟然沒反應。不信?我說你當天說一句話:「相堵會著(閩南語)。」終於我系上也就評鑑過關了,那天我怎會沒到?

畢業四十年以上的老學長,若已不在植病的領域者,上台說話坦白說再怎麼細說從前,是沒人聽得懂的,甚至少有人知道你是誰?不信?當年台南農改場的場長也在場,退休多年了今天坐那兒有人發現嗎?還不是後來李敏惠唸出名字時,大家才發現他的存在。還在這個領域公部門身居要職者,不管如何不管說什麼,大家總是傾心仔細聽著。若是職務有從屬或來往者,那份禮數和言語內涵總是有著不同的深度,當然這也是法爾如是無可厚非的。

就像餐會上,黃學長過來和大家敬酒,個人低聲說了句黃學長是咱屏東之光,他卻回了一句你長大成熟了,果然深不可測啊!





最高興是見到恩師盧耀村教授,退休將近二十年了身體依然健康,說話精神有力,聽說每天還到學校呢!









活動終於進入高潮,餐會在體育館席開近百桌!素食者怎麼辦?嘿!果然是妙招啊!素食者都有一份素食便當。好吃嗎?吃飯只為療饑,好吃與否不是重點,只是大家同學共聚一桌唬爛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美女張琳同學也和我一樣,啃素食便當那是多麼有趣呀!

校長和相關長官已經在舞台上說上半天了,底下還沒放砲開桌,台上在說台下也在說,這和外面一般的喜宴幾無相差,這是今天另一處有趣的所在。

今天本來是四叔的女兒嫁女兒,但堂妹早已走了幾年,而堂妹原本是四叔的養女,當年大家相處得很不錯,只是她早走好幾年,她的女兒和咱也沒啥來往,因此這場喜宴就由她的舅媽也就是我的老婆出席。當下在想這兒十二點半了還沒上菜,那場喜宴是否放砲開桌了?同樣是素食,大餐廳總不會也是素食便當一個吧?呵呵呵!

人生最精彩與精華的時間,老爸常說是大學時代。從TARINCHU碩士班畢業,人生最精彩的六年都在台中渡過,如今畢業離校已經三十年了。

人生究竟能有幾個三十年?近百歲的孫守恭教授,去年也成仙上天了。留下一本「經師人師」除了「混跡植病五十年感言」是他老人家八十歲的點滴回憶外,幾乎都弟子徒孫們對老師的懷念感言。

人生有幾位能超過三個三十年的長者,破百又如何?再過三十年,真「還有人」還懷念他嗎?

時間總是無情的經過,同學能相見應該珍惜這份緣。因緣不足,即使住同一條路的兩端,十多年來也不曾見過一面呀!不是嗎?(2016.10.29夜)
 


DSC_6207.jpg







上一篇:晨鐘

下一篇:美國總統

我要回應(本篇僅限會員/好友回應,請先登入)
(悄悄話) 2016-11-13 07:58:11
(悄悄話) 2016-11-02 20:01:49
(悄悄話) 2016-11-01 21:4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