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以後
人生的際遇難以臆測。
離開蘇家沒多久,媒人即來電道歉一切都在無法掌握的狀況外。
那時蘇小姐已經懷有身孕,也在我方「兵臨城下」時找來男友向父母攤牌「認罪協商」。
其實蘇家主要算計在於蘇公子追求小妹,而蘇小姐只過是這一場「姑換嫂」謀略中的前哨戰罷了。
那知那時小妹已經是實習法官,而蘇公子正當在美留學而且對自己的鄰居小妹興趣不高,加上小妹對他也沒有良好印像。
一場姑換嫂的算計,就在雙方當事人意興闌珊之下,畫下徒留話柄的句點。
三天後再度回到屏東,回到母校國立屏東農業專科學校,參加保送國立大學三年級的甄試考試。
那時代,國立三專畢業男生服過兵役在相關單位工作二年,即可回母校參加保送甄試國立大學。
通過這樣的管道等到暑假放榜時,小姬已經是大四而我成了大三,雖然大她七歲此刻不喊她學姊還真的不行,當然開學後也跟著她在同一個實驗室做專題。
日子就這樣的過著嗎?不!那時心中最大的企圖其實是碩士班的入學考試。
三專畢業生只要加考專業科目,可以同等學歷報考研究所碩士班。只不過這是甄試之後才宣佈的新法規,因此大三這一年是非讀不可,同時也是收集資料的關鍵時刻。
民國七十年代碩士還是稀少可貴的年代,也大都在校期間待在實驗室做專題時就被內定了。
咱們是「下游」學校來的外來人種,若非先進入實驗實室做專題探查虛實,要考得上豈止千苦萬難而已。
終於開學了,就有這麼一天,父親大人突然來電說,是否有膽量自己去相親?
天啊!又是相親!
大三的窮光蛋憑啥去相親呢?
話說母親娘家姊妹伴有個女兒,在中央市場販賣雞鴨,生意上認識了南州糖廠某主管,而該主管有位表哥在台中師範專科學校當老師。
而這位表哥有個女兒已經到了論婚姻年紀了,但是專心於事業目前沒有男朋友。
巧的是這南州糖廠的主管,和父親大人是熟識的,對我也有些模糊的印像,但基本上是好印像。
有一天這南州糖廠的主管,前來中央市場買雞時,遇見這位母親娘家遠房的表姊,和母親相談甚歡更聽見表姊喊母親阿姨。
也就是這樣,這南州糖廠的主管特地邀請表姊承擔這媒人的重責大任,希望促成我與他表哥女兒的婚事。
「又要相親?這不是你下一個目標吧?」噘嘴的小姬真像隻小雞。
接連幾次電話,實在也煩到了極點!明明還是一無所有的學生,到底憑什麼去和對方相親呢?
就是因為一無所有,父親才出此下策來推辭,然而這位糖廠主管卻一再催逼,表姊也幾乎天天登門來拜訪,似幾乎快將門檻踩斷了,或許如此父親才撥電話過來問「敢不敢」自己去相親!
「其實昨天就有文學院的教授,到系上來打探你的相關訊息,有點愛昧喔?你不會把人家怎麼了吧?」小姬歪著腦袋的樣子,就像她養的那隻金剛鸚鵡的模樣。
對方竟然這般積極,這女孩到底是怎樣一個狀況?
事先打了電話和女孩父親聯絡上了,她父親萬分的高興的說:「先到綠川東街搭市公車,到了美村路下車後再轉....。」
住址其實早就有了,電話只是禮貌性的約定見面時間,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興奮!
中文系教授的打探,曾回報他如何的消息嗎?
有了上回的經驗,內心也有盤算。
第二天晚騎著野狼125,提早了一小時來到她家對門的走廊,在暗處埋伏觀察!
這是一處住宅區,隆冬的夜晚家家戶戶,早已門窗深鎖的躲在屋內,巷弄裡一個人影也沒有。
約定的八點接近了,正準被脫掉全罩式的安全帽過去按門鈴。突然巷口轉進一輛機車,機車上男子先按了門鈴。
此刻,對講機裡傳來高音貝的回應:「她還在公司加班還沒回來...。」
騎機車的男子走了,嚇!他按的對講機按鈕,竟然是我要按的那顆按鈕!那這男子要找的人不會是今晚相親的對象吧?這...這,上回的戲碼該不會重新上演吧?
按下對講機!果真如此!
對講機同樣傳出那高分貝的回答,只是聽到我表明身份後,聲音柔和了許多不像回答那男子時,急切中外帶些許的焦慮。
上到四樓,開門的是位和藹的媽媽。
她真的不在家,她的父親也不在家!好戲真的要上場了嗎?
到了九點半,該出現的她和她的父親一直沒有出現!她或許真的在公司加班,她父親呢?難不成代替女兒躲在房門內偷看嗎?
當然不是,原來學校突然開會,而且快回來了!
終於她父親回來了,但是此刻已經晚間十點,該談的都和這位媽媽談過了,應該是告辭的時刻了。
臨走前她的母親十分和靄的交待,星期天再過來一定可以和她見面。
星期天終於到來,依約九點準時來到她家按對講機。
上到四樓,開門的竟是一位十分可愛的女孩子。
明亮的一雙大眼,一對柳葉眉,高高的鼻子,紅紅的嘴唇整齊潔白的牙齒...。
就是她嗎?是位美女耶!
美女說話了,表姊去買菜,先進來座會兒。
原來美女是高職三年級的表妹,也就是南州糖廠主管的女兒,若說表妹這般標緻,這表姊應該也長的不差吧?等一下,就等一下吧!
不到半小時,女主角終於買菜回來了!
她的美麗不及表妹的一半,但卻是位成熟的職場女性,說話也十分的大方,讓人感覺就像相識好久的朋友一般。
雖然當過兩年兵,也工作了兩年,坦白說個人的社會經驗實際上是十分單薄的,面對她的大方卻也感覺到十分的自在。
她的爸媽一早就去東海大學爬山,她提議三個人一起包水餃,中午就留下來一起用餐好了。
這話其實是很奇怪的,提議三個人一起包水餃,中午當然是留下來一起享用呀!
包水餃有啥困難?當然有!因為這只是好戲的開始。
她和她表妹都不會包水餃,甚至拌餡做料都不會!切高麗菜切肉絲,擠壓多餘的水份...從頭到尾只看我在邁力演出。
一切準備就緒,開始包水餃了!真的,她們真的不會包水餃!已包了十多個了,她們卻一個也沒完成!
不管是真是假,終於完成了兩百多個水餃。
就在此刻,她的父母回來了,還帶著一位英俊帥氣的男子,這英俊帥氣的男子是她公司的同事。
情節類似的故事,正式開演!
她陪著她的父母,在客廳和那英俊帥氣的男子相談甚歡,輕鬆的笑聲也傳進了廚房。
我和漂亮美麗的表妹,正準備燒水煮水餃。
或許包水餃包得太有成就感了,還是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更忘了我是誰?竟然詢問大家分別要吃幾個,更邀請那英俊帥氣的男子,也留下來一起吃水餃。
中餐是一頓愉快的水餃大餐,她和她的父母以及漂亮的表妹,甚至那位英俊帥氣的男子,對我的水餃和酸辣湯都讚不絕口呢!
吃過水餃也到了該告辭的時刻,她送我下樓時答應了我的邀約,明天晚上一起到學校看免費的電影。
雖然是星期一然而沒課,一大早就趕往鹿港做田間調查,回到實驗室時,電影已經快開演了!放下裝備以及採回來的樣品趕緊趕往蕙蓀堂去。
第二天收到了一封沒有貼郵票的信件,小姬說是中文系服務員送過來的。
拆都不拆就丟進垃圾桶了,知道我星期天去包水餃的學妹,卻撿起來拆開來唸...
果真劇情和兩年前是幾乎一樣的!
那位英俊帥氣的男子果真是她的同事,雖然交往中但還在相戀的階段之前。
這封信只是她的表白,畢竟我真的是一位一無所有的學生,但是水餃包的好是真的,她那文學院教授的叔叔幾番的打探,對我也十分好感,但是....
學妹愈唸愈生氣,打抱不平的俠義之心陡然而起,提筆想替我回信!
信當然沒回!實驗室的學弟學妹們,當晚來到我包租的公寓要脅我包水餃請客,否則將洩漏這天大糗事讓全天下知曉!
到了第二年的五月研究所考試放榜之後,小姬也將畢業回台北去,而我如願的將繼續留在中興兩年。
小姬在謝師宴上拿出幾封信來說:「這些都是她寄過來的,當時你正準備考試期間,我全都扣押...。」喝過酒臉色泛著紅潤的她繼續說:「你現在是研究生了,這些信件不需要了,幫你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