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5-30 23:05:30發條鳥

書評:困與解困——

你會做夢嗎?當你醒來的時候是否有一種徘徊在現實與虛擬的感覺?而當我們面對著現實和幻想的時候又如何取得平衡呢?<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就是一本把現實與虛幻的掙扎和矛盾活現於紙上的作品。村上春樹的平凡故事往往帶有深刻意義,筆鋒之間帶著強烈的反叛心態及對大都市虛無人生的控訴。

<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成書於一九八五年,全書以<世界末日>及<冷酷異境>雙線敘述,交替併合,是兩個內容不同卻又相關的故事。<冷酷異境>的主角是一個以左腦吸納資料,再以右腦清洗整理資料為職業的計算士。他受一位老博士委託整理研究成果。期間想得到這些研究資料的集團千方百計要取得計算士的腦袋,於是展開連場追逐戰。最後計算士的思考迴路產生分裂,24小時後就會永遠停留在幻想空間之內……

<世界末日>就是計算士思考迴路分裂出來的虛擬空間,背景是世界的盡頭──一個人民安份守己,沒有戰爭,沒有悲觀離合,人們可以交歡而不用談戀愛的烏托邦。可惜那裡的人沒有記憶,影子更要被放逐直到死去為止,所有的夢,所有的愛都被困於獨角獸的頭骨之中。於是故事中的「我」就要在影子未完全消失以前,逃出這裡去尋找某些已經失去的東西,但卻遇上了看門的守衛及能吞噬一切的激流,逃走過程驚心動魄,險象環生……

<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可謂現實與超現實結合的典型作品,<冷酷異境>的現實世界與<世界末日>的超現實世界互相參照,交割,對應,創造出一幅寓虛擬於現實,寓悲哀於歡樂的對都市虛無生活描繪得淋漓盡致的浮世繪。綜其文義,其實離不開一個「困」字。

理想與現實中,現實往往是殘酷而理想卻是美好的。但太美好的理想是虛無的「這裡無所不有,又一無所有」節錄<世界末日>。而殘酷的現實卻活生生的與你我一起存在「起碼是值得我們生存的世界。既有好的,又有壞的,還有不好不壞的。你在那裡出生,並將在那裡死去。」<冷酷異境>。所以當人面臨甕境或解決不了的困境時,還是要以積極又合乎現實的方法去解決,消極的避世就等於把自己的心和夢鎖在獨角獸的頭骨內,不只解決不了困境更加會喪失自我。所以故事中的「我」被困於世界盡頭,只有積極逃離不再沉溺於幻想之中才能擺脫困局。

其實「困」與「解困」一直是村上作品的主題,例如<挪威的森林>渡邊被困於綠子與直子,被困於對愛他的人或他愛的人的選擇。又如短編集<迴響木馬的終結>中,每一個主角都被一種無可名狀的無形枷鎖所困著,有的突然拋夫棄子,有的突然了斷生命。而村上的作品中均可發現類似<世界末日>般讓主角逃避的地方,<挪威的森林>的精神療養院,<發條鳥年代>的後院,而<尋羊的冒險>中找尋羊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逃避。

那麼為何村上的作品總是以困與解困為題呢?日本是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國,「除了空氣和水,就沒有任何資源」,所以日本國民天生就有強烈被困的感覺。加上都市生活,人們營營役役,往往為兢爭為飽餐而失去自我,只有靠酒精,性愛來麻醉自己,最後卻一無所有……被困於無法排遣的無邊寂寥。所以村上作品之所以大受歡迎是由於一方面他深刻的刻劃出人活在大都市的虛無,一方面能表達出都市人尋求解困的無奈與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