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箱裡重複播放的鋼琴單鍵的旋律，這個地方也就空洞了起來，
說不出是乏味或是太樸素，在這裡，整體的氛圍就像是一個穿了灰色洋裝的女人，

粗細適中的小腿，稍微長了些卻十分得體的群擺，黑色的高跟鞋，灰色呢絨的面料。

談不上慾望也區分不出美或是醜，就是個讓人心情平靜的女人，無感的灰色。

這個穿了灰色套裝的女人在走著，來回鍍步在房裡，
黑色的頭髮究竟是挽成了髻或是垂直的落下呢？
隨然這些事情全都不清楚，但是她卻還是不停的，來回的走著，
高跟鞋採在地毯上，步伐間只悶悶的傳來咚、咚的聲音，
這時我突然在心裡想著，要是能把房裡換上拋光大理石的地磚，
那響亮的腳步也會讓那雙乏味的黑色高跟鞋亮眼起來吧。

沒有午後的斜陽，陰天的好處究竟在哪呢？
按下CD停止播放的按鈕，
灰色套裝的女人應聲消失了，
房裡只剩下我，
跟似乎無止境的沈默。

穿著灰色洋裝的女人是個幻影般的存在，就像那些看不見的高低音頻，
沒有實體的東西無法當作證明，證明對或錯，證明生或死，證明是否存在。
就像我無法描繪一個喜悅讓你看，
無法出借一次興奮，
無法切割悲傷，
如此這般的。

雨還是無法落下，在這種猶豫的天氣中，
穿灰色洋裝的女人會選擇怎麼做？
會不會帶傘出門？或是已經失去了外出的興致？

按下播放的按鈕，
柯爾托的手又動了起來，82個琴鍵跳舞，
胡亂跳躍著，沒人發覺少了什麼，
但就算是柯爾托也不曉得哪裡出了差錯吧，因為他已經死去很久了。
也許是因為這樣，穿灰色洋裝的女人沒有出門，
她端坐在音箱旁，我從未見過背脊如此直挺的女人。
這裡一切都那麼井然有序的，柯爾托、音箱、手指、灰色洋裝、播放遙控器。

仍然是陰天，此時這氣象已經從猶豫轉為頑固，
我想灰色洋裝的女人和晴天應該是絕緣的，
那些女人，她們不會想在陽光下穿灰色洋裝的。
我將視線轉回屋內，看見了那女人的肩頭微微顫動著，
仔細一看，她的手上正撥弄著什麼，
是六個琴鍵，黑白穿插著堆疊在灰色柔軟的裙上，僵硬的像是六道規則。

而柯爾托終究不會曉得哪裡出了差錯，
因為他已經死去很久了，
沒有實體的東西無法當作證明，對或錯、生或死、存在與否。
灰色洋裝的女人得到了六個琴鍵，
我想現在她該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像她那樣在陰天穿著灰色洋裝的女人，
想必能深深滿足於六個琴鍵甚或是六道規則的安慰，
我這麼猜想著，
柯爾托的手指持續移動著，因為他已經死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