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全國的電視和報紙上都有一則有關小學國語文教學討論內容的報導：

什麼是「遞進複句」，什麼又是「映襯」，您可能都不懂的東西，卻是小學四年級的國語科考題。暨南大學教授李家同特地投書媒體抗議，他說拿了這份考題考了幾百個朋友，其中不乏大學教授、校長，也包括他自己，幾乎都不會，批評才小學，不該用這麼刁鑽的題目來虐待學生，難怪孩子日後會害怕國文。

暨南大學教授李家同：「我不曉得，為什麼你們不抗議啊！」

聽演講，家長們先人手發一份剪報，大大標題-「天啊！小四考這個？可憐可憐孩子吧」。讓李家同實在「凍未條」，投書抗議的，就是這個題目，光看「目的複句、遞進複句、排比、映襯」，等等這11個答案選項，就夠讓人頭昏，誰能分辨，像這句「馬偕為了救民眾，跋山涉水，餐風露宿」的普通句子，正確答案是「目的複句」。李家同：「這句話我們都會寫的，可是你問我是什麼(修辭法)，我問了好多人，搞死了也搞不懂。」

連李家同自個兒也不會，忍不住在演講上脫稿演出，這考題考的，其實是「修辭學」，再看一題，「經過了巨大災難後，這對父子無比幸福的緊擁抱在一起」，要小四學生回答是「映襯」，是不是太抽象了。李家同：「怎麼會題目越出，越刁鑽古怪，是不是，他即使會了，也沒有多大意義。」批評根本是浪費學生時間，李家同說，他就算不懂，也能寫文章，呼應他演講題目「應該大量閱讀」才對，而不是從小出這樣的考題虐待學生，也難怪現在這麼流行補習國文。

 之前我在南投山地原住民學校服務的期間，有許多機會和李教授創辦的「博幼基金會」裡面的諸多服務義工做互動。記得那幾年間，除了正常的教學工作之外，另外我還兼任社區報的編採業務。無論是在信義鄉大小部落，還是埔里鎮的街頭巷尾，博幼的大學生和義工媽媽們(其中包括有幾位我在望鄉部落的學生家長)，她們專業勤奮且純真樸實的服務，真的教人十分欽佩！

但今天細讀這樣的新聞報導內容，我以為李教授並不是真正的瞭解到現在學生的學習潛力有多棒？或許，李教授自始至終，皆以一位立足台灣邊陲之境「學習守護神」的角色自居（自我期許），但我以一位同樣曾多年在偏遠學校第一現場實際有教學經驗的角色來說，我們無法(任憑誰也無力)改善全國偏遠學子的課業弱勢，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努力去改變那些少數有意願主動學習的孩子的國語文能力。

如果李教授因為這樣的一份資料便垂頭喪氣，那種感覺就好似當前令人絕望的經濟環境之下，望見他們的長輩一臉茫茫然的面對家庭的經濟一般的心情，只會教人益發沮喪而已！我曾經在巨大的颱風侵襲山區數日以後的早晨，在望美部落山頭旁，發現到幾位早起的家長以平靜的心情，俯瞰山腳之下依然爆漲的陳有蘭溪專注祈禱的神情，迄今印象刻骨銘心！

只要找對老師，運用正確的教學法，並配合電腦輔助教具，先給予積極學習的動機，李教授今天在媒體上所舉例的，無論是是「遞進複句」、「映襯」，還是「目的複句」、「排比」……等基礎概念，真的都相當簡單明瞭，李教授在全國民眾面前為「小學四年級」大聲疾呼請命說：

「這份考題考了幾百個朋友，其中不乏大學教授、校長，也包括他自己，幾乎都不會。」李林想請問這些教授，他們究竟有沒有仔細研讀一番？難道街坊和商店裡面的宣傳單上面的廣告文案，從來都沒讀過嗎？難道他們真的不知道電視上劇本常唸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便是「映襯」嗎？難道日常生活當中，我等嘴裡不禁意道出的一些詞句，像「啼笑皆非」、「不是冤家不聚頭」，均為映襯，大家都覺得很難理解的嗎？美的、醜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活的、死的，像這些呈現出映對且對比的「映襯」詞彙，真的會難倒一大堆現在早已精通電腦和動畫的小四生們的心智潛能嗎？

我在山地和偏遠、離島學校皆任教過，山上不全是原住民小孩，不少漢人和少數的原住民小孩的國語文能力還是很強，當然這當中也包括許多讀書會的義工媽媽的長期用心和努力投入有關。李教授又說：「不該用這麼刁鑽的題目來虐待學生，難怪孩子日後會害怕國文。」對於這樣偏頗的說詞，我個人相當不以為然。我教國中國文，也教國小作文，深知這樣的試題，相較於許多小四生目前所學習的英文(英檢)和數學(數獨)深度來比較，我會認為是他們已經懶散到平時寫作業和作文，就鮮少在做「查字典」的工作，日積月累下來，才會讓自己原本應該具備的技能悄悄滑脫。

李教授甚至於脫口而出一句：「我不曉得，為什麼你們不抗議啊！」我們現在不是在教小四生學書法，如果是這樣，大家或許就會說這是美學和藝術。也許我們坊間書市上，有關修辭和文法的專書，在文字內容上面的敘述太文言，譬如：「三個或以上意義相關或相近，或結構相同或相似，或語氣相同的詞組或句子並排在一起的修辭法，就叫排比。」許多專家編者為了自抬身價，把古往今來的文獻資料全部蒐集進去，結果才造成教師在課堂之上的模稜兩可。李教授應該將「口誅筆伐」面向上游的學者專家，責問他們的不生活化、不白話才是治本之策。如果上面編製的書本和策劃的能力指標就是要達成這樣的境地，請問站在第一現場的教師能夠高唱反調以對嘛？

大多數的小四生都懂得一堆教授不知道的電腦功能和電打技能，據了解也要相對地投資不少時間和金錢，最後功力才會精湛！許多會唱「海角七號」和周董歌詞的小四生，他們如果將上網和聽音樂器的功夫拿來查字典或上網查資料，就會有一大堆的，有關於像「遞進複句」、「映襯」，還是「目的複句」、「排比」……這樣的寶貴資料讓他們參考運用。多數小四生會唱的「國境之南」，歌詞裡面的「非得等春天遠了夏天才近了」一句就有映襯表現；周杰倫作曲、方文山填詞的「熱帶雨林」之歌由SHE樂團演唱，全文俱見排比修辭。記得以前有一則描述有關軟片的廣告：「綠就是綠，紅就是紅，藍就是藍。我只要最好的。」運用的主要修辭也是排比。李教授說：「這句話我們都會寫的，可是你問我是什麼(修辭法)，我問了好多人，搞死了也搞不懂。」李教授難道不明白，就算他們放棄修辭法不學，當有朝一日就業之時，他們很可能要面對頂頭老板激問說：你說你不懂修辭學，那麼你要怎麼當一位優異有競爭力的歌詞家、文案家、總編輯、經理人呢？

因為他們不懂才要學習，我相信世界華文地區的學校，特別是現今中文逐漸被看重的今日態勢，李教授竟然以近似輕蔑的語意來責難出題的老師，我會認為要不要學習修辭學的決心，就好像自己購車要不要也順道學習修車的態度相同；沒有人會去計較你的修車技術是否可以去當車廠技師，但「多學有益」的道理怎麼會沒有民眾知道啊？

李教授自個兒也不會乃正常過去式，但小四生的潛能是沒遇上貴人。「經過了巨大災難後，這對父子無比幸福的緊擁抱在一起」，只要細心端視「災難、幸福」四字便瞭解到像銅板落地有「一反和一正」的觀念，怎麼說也不難理解呀！據我訪談知悉，小四生有人已經學會簡易的算命術，也會為人做心理測驗看診參考，還有人早已偷學會開車和組裝電腦的技能。為何過往專注致力於推廣閱讀和補救教學的博幼創辦者，當他面對這樣的小學題目之時表現會如此不耐心？李教授信心滿滿的說：「他就算不懂，也能寫文章。」這樣簡單化的邏輯如果也用在數學，是不是要講成：「他就算考不好，也能夠上市場買菜呢？」李教授的演講的確吸引住不少媒體的關注，但最後，他那一句「神來一筆」更令我不解，小四生修辭基礎都學不好，未來國中參加基測作文肯定吃虧，如果現在還不趕緊和別人站在起跑線上「流行補習國文」，以後將要面對的痛楚只怕不會更少。（寫於後山03-07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