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3石膏
<目錄>卷之五(羽集)
然而,燎原之火以水救之,而無傷于地;胃中之火以石膏救之,必有傷于土。蓋土即胃土也,胃土非火不能生,奈何反用水以滅之乎?然而胃火之盛,非胃中之真火盛,乃胃中之邪火盛也。邪火,非水不可滅,故不得已大用石膏,以瀉其一時之火也。
【白話解】
然而,燎原的火用水來救,而不會傷害大地;胃中的火用石膏來救,必有傷于土。土即是胃土,胃土非火不能生,奈何反用水來滅它呢?然而胃火的旺盛,不是胃中的真火盛,乃是胃中的邪火盛。邪火(實火),不用水滅不了,所以不得已大用石膏,來瀉胃一時的邪火。
又胃火之盛,乃胃土之衰也,胃火既盛,而胃土愈衰,胃土既衰,復用寒涼以瀉火,火衰而胃土更衰矣。故瀉火之中,即宜補土之為急,倘徒瀉其火,未有不土崩者矣。治法宜人參同用于石膏之中,大約用石膏十之七者,人參用十之三,相濟而相施。火既易熄,而胃土又不傷,斷無有亡陽之禍者也。(〔批〕用石膏以瀉火,即用人參以救土,實妙論妙法也。)
【白話解】
又胃火的旺盛,是因為胃土的虛衰,胃火愈是旺盛,而胃土愈虛衰,胃土既然虛衰,再用寒涼的藥來瀉火,火衰而胃土更衰。所以瀉火的方劑中,應該要以補土為首要的考慮,如果只會瀉胃火,沒有不落到土崩的下場。醫治的方法應該人參與石膏同用,大約用石膏十分之七,人參就用十分之三(石膏7:人參3),相濟而相施。火既易熄,而胃土又不傷,絕對沒有亡陽的災禍。
(〔批〕用石膏來瀉火,即用人參來救土,實妙論妙法也。)
或疑石膏瀉胃火,有用至一兩,而仍不解,幾幾有發狂之變,又將何藥以解之乎?曰︰舍石膏,再無別法也。夫發狂之病,此胃火熱極,不可以常法治者也,必須用石膏至二三兩,加人參亦必二三兩。又不可拘于前說,用石膏十之七,而人參用十之三也。(〔批〕知常知變,才見起死回生手段。)
【白話解】
問:或許質疑石膏瀉胃火,有用至一兩,而仍無法解除症狀,每每有發狂的變化,又還能有什麼藥可以解救呢?
答︰除了石膏,再無別法。這個發狂的病,是胃火極熱,不可以用常規的方法醫治,必須用石膏至二三兩(3:3),加人參亦必須二三兩。又不可拘泥于前面七比三的說法,用石膏十之七,而人參用十之三。
(〔批〕知常知變,才見起死回生手段。)
蓋火盛之極者,土衰之極也,不用人參以補元氣,而唯用石膏以救其火炎,未有不敗者也。此等之病,必登高而歌,棄衣而走,見水而入,大罵大叫,神欲外越,此呼吸存亡之秋,不得不以變法治之。倘服前藥而少安,便有生機,否則,雖多用石膏、人參,亦何以救之哉。
【白話解】
因為邪火旺盛到最大,也是胃土衰弱到極點的時候,不用人參來補元氣,而只用石膏來救胃火,沒有不失敗的。邪火旺盛到最大的這種病症,必定會爬到高處大叫,脫去上衣而奔走,見水就跳入,大罵大叫,心神快要向外離散,在這個呼吸存亡之際,不得不用變通的方法治療。如果服用前藥(3:3)而病情稍微安定,就有生機,否則,雖多用石膏、人參,又怎麼能救他呢。
或疑發狂之病,往往有少用石膏,多用人參而愈者,又是何故?曰︰發狂有虛火、邪火之不同。邪火之發狂,必須多用石膏、人參,以挽回于俄頃。虛火之發狂,又宜專用人參,以定亂于須臾。豈特石膏必宜少用,且斷斷不可共用也。
【白話解】
問:或許質疑發狂的病,往往有用少量的石膏,大量的人參而痊愈的,又是什麼原因呢?
答︰發狂有虛火、邪火(實火)的不同。邪火的發狂,必須用大量的石膏、人參(3:3),在短時間內挽回。虛火的發狂,又宜專用人參,在短時間內定亂。豈只是石膏一定要少用,而且是絕對不可以與石膏共用。
苟虛實、邪正之不明,而用藥一錯,未有不下喉即殺人者。而虛實、邪正,何以辨之,要不能舍驗舌之法,而另求辨症也。
正虛而發狂者神亂,而舌必潤滑;
邪實而發狂者神越,而舌必紅黃,且燥極而開裂紋也。
以此辨症,又何誤乎。
【白話解】
*如果虛實、邪正的辨症看的不是很清楚,而用藥一旦有錯,沒有不下喉就殺人的。而虛實、邪正,要怎麼分辨呢,就不能捨棄驗舌的方法(舌診),而另求其他辨症的方法。
正虛而發狂的人精神錯亂,他的舌相必潤滑;
邪實而發狂的精神四散(狂越)的人,他的舌相必紅黃,且極度乾燥而開裂有紋。
用這個方法來辨症,又怎麼會有錯誤呢。
或疑石膏定狂,定胃中之火也,何以即能定心中之狂乎?不知心中之狂,乃起于胃中之火也。救胃火,正所以救心狂也。夫心乃火臟,胃火宜非所畏。乃胃火熱而心發狂者,如本是同舟之人,一時劫奪,變出非常。苟不誅討,則心宮何安乎,此救狂必瀉火也。
【白話解】
問:或許質疑石膏定狂,是定胃中的邪火,但為什麼也能定心中的狂呢?
答:不知心中的狂,乃是起源于胃中的邪火。用石膏救胃火,就等於救心中的狂。這個心乃是火臟(心火生胃土),胃土與心火原本相互適宜並不畏懼,然後胃火熱使得心發狂,就好像本是同乘一船的人,突然遭遇到搶劫,這變生突發的情況。如果不進行討伐,則心宮又怎麼會安定呢,這就是救狂必須瀉火的原因。
或疑寒涼之藥多能殺人者,無過石膏,即黃柏、知母,亦不同其類。屏黃柏、知母而不棄石膏,何也?曰︰石膏,乃救死之藥也。胃火熱極,非石膏不能降。胃火不降,必變發狂而死矣,用石膏救之,死症立變為生。彼用石膏而殺人者,非胃火而妄用之也。夫人身之火,最烈者,胃火與腎火也。胃火宜瀉,而腎火宜補。不用石膏以瀉胃火,而反用石膏以瀉腎火,安得而不殺人乎。但腎火與胃火補瀉之不同,乃宜補而用瀉,亦因黃柏、知母降腎火之說而誤之也。寒涼之藥,未嘗不生人,彼誤用之而殺人,與石膏何過乎。
【白話解】
問:或許質疑寒涼的藥大多能殺人的,不過就是石膏,不然就是黃柏、知母,這些都與其他寒涼的藥不同。屏棄黃柏、知母卻不屏棄石膏,是為什麼呢?
答︰石膏,乃是救死的藥。胃火極熱,非石膏不能降。胃火不降,必定會演變為發狂而死,用石膏救治,死症立即轉變為生。那些誤用石膏而殺人的原因都是因為病症並非胃火而胡亂使用石膏而造成的。這個人身的火,最猛烈的,就是胃火與腎火。胃火宜瀉,而腎火宜補。不用石膏來瀉胃火,而反用石膏來瀉腎火,怎麼能不殺人呢。但腎火與胃火補瀉的不同,應該用補法而錯用瀉,乃是因為黃柏、知母降腎火的說法(滋陰派)而導致錯誤。寒涼的藥,未必不能救人,是因為人們錯誤的使用它而導致殺人,對石膏來說哪有甚麼過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