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時期，一個瘦瘦高高，愛耍寶的男生。如果要用一個簡單的形容詞，就是熱血運動型笨蛋。

當時，國小體育課有一個該死的課程，叫做躲避球。躲避球的玩法，就跟撈魚差不多，球到哪一邊，哪一邊的人群就會散開來。兩大隊人馬就在裡面又跑又叫的，現在還留在我回憶裡的，就是球打到人時超大的聲響，女孩的尖叫，和被打到身體外露部份留下紅色的痕跡。

後來，我簡直可以聽聲辨位，打到臀部的聲音一定最大！又響亮又紮實。打到背的聲音，跟打到胸部的悶聲相比，要更高一點。打到手幾乎沒有聲音，打到腳的聲音很細，然後，打到頭的話，一定會有人罵髒話。打到重要部位不用聽，突然傳來一陣爆笑聲和全場同學笑彎腰的姿勢，你就知道有人中招了。

這種提心吊膽的遊戲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我想應該成為很多人小學難忘的回憶之一。

我們班上同學，很微妙的，因為體育課分組而形成了兩個大團體。以兩個躲避球最強的同學為首，互相彼此有強烈的集團意識。而他，屬於我們這一群帶頭，也算是班上比較突出的同學。

當然，除了躲避球很強以外，他也加入了學校巧固球隊。而我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的關係，只記得很愛欺負他。

是的，我就是那種幼稚到極點的不成熟小男生，會欺負自己喜歡的人。天啊！現在回想起來，我應該在他心中留下極大的創傷吧？不過，他是個單線思考的人，所以他大概不知道我喜歡他。

偏偏我們又常被老師分在一組。放學的路隊，還有自己覺得很威風，玩得很爽的糾察隊，我們都被分在一起，真是孽緣。而且我的欺負方式，是耍心機的那種，別人不但看不出來，還會以為我是受害者。

記的有一次，忘了是什麼原因，我揍了他一拳，還用那種鐵做的水壺連擊，而他也終於爆發，踹了我一腳。其實應該都是一些無聊的導火線，可能是他不理我吧？然後，事情就鬧大了，被老師叫去問話。


「是誰先動手的。」這永遠是老師在處理打架事件的第一句話。

「……。」我們兩個都悶不吭聲。


結果因為我是乖學生而且沒有任何前科，用揍的沒留下痕跡，我的褲子上卻留下一堆腳印，老師明顯的偏心我這邊。他不但被罵了一頓，而且還被迫跟我道歉。所以說，我是在耍心機的欺負人，心中充滿勝利的快樂又擺出受害者的委屈，他無奈的看我一眼，只好跟我道歉。


現在想想還真幼稚……。


不過，他也很少反抗，倒是一直被我吃的死死的。就像獵人跟獵物般的關係，我想自己應該帶給他隨時都會被我吃掉的壓力吧？

無意間，我看到他在學校附近公園裡面玩。放學無聊的時候，就往那公園跑，我其實期待看到他。不過，當你愈刻意製造相遇機會，就愈難如願，我好像一次也沒有在那裡看過他。

畢業之後，他飛到美國，就消聲匿跡。即使參加同學會，也看不到他，我才知道，這輩子，應該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即使再見，我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他應該，不會像我記得他般的記得我。或許會對他說對不起吧？那天的事，雖然他已經忘了，但總是有一絲淡淡的愧疚。


對他的記憶很模糊，只剩下畢業紀念冊上的臉孔。

還有，陽光下操場，他跑到我身邊接下躲避球後，

回頭，丟給我一個既炫燿又得意，

帶著汗水中鹹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