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16 04:06:15高木
髮禁的存在到底造就了什麼?
這篇文章想要討論兩個東西。第一個是髮禁既然有一個「禁」字,無疑是一種限制。既然是限制,我們就要去討論它憑什麼限制別人?第二個則是討論髮禁下所存在的心態。為什麼有意見的人總是少數?這些有意見的學生似乎是冥頑不靈、不夠合群,但是沒有說話的是贊成嗎?這些沒有聲音的又真的是「好學生」嗎?
一、髮禁憑什麼存在?
「從教育觀點來看,我認為一個能夠捍衛自己身體自主與表現自由的人,我們才能期待他會為社會國家的權利而奮鬥。相對的,一個扼殺自我的教育環境,培養出來的人也不會尊重他人,也不會容忍異端與多元。台灣社會普遍欠缺民主素養,普遍排斥多元與異類,難道多年來的教育不用負責任?滿清統治時期,有「留髮不留頭」的抗爭,可見這不是純小事,是身體自主、自我表現與認同的大事。學生爭取解放,身為教育者的老師們自己也應該學習跟著時代與社會進步。自由民主的社會難道是一群奴才建造起來的?」
以上轉錄自廖元豪老師新聞台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liaobruce/3/1249467620/20050725140117/
順序反了,髮禁是一種自由權利的限制,這種限制必須要附上充分明確的理由才可以。但是現在卻要捍衛自由權利的人,必須要附上充分明確的理由才可以廢止限制,住在台灣這島嶼上,我們怎麼會覺得不悲哀?
學習和搞頭髮之間是否具備正相關本來就有疑義,大部分歐美國家沒有髮禁、制服的觀念,他們的學生難道就不唸書了?他們的學生就會因為自由放任、邋裡邋遢成為一個不自主、不善群的二流學生?髮禁存在的台灣學生難道就真天天乖乖唸書、成績出色?這些疑問,都再再顯示我們大部分的長輩,不論是校長、老師還是家長,都仍活在他們傳統的威權管理時代,認為什麼東西只有管著多、管得嚴,結果就必然是好的。
髮禁的存在與否當然可以作理性的衡量,我們大可問為什麼要髮禁?目的在哪裡?目的達得到嗎?目的達到造成的損害有多少?有沒有必要?現在的行為仍然是依照之前的目的在做嗎?校長們淡淡一句「學生可以專心課業,不用花太多時間在頭髮上」就把一切的問題都打發了。不用懷疑,更不准懷疑。不懷疑只服從,我們哪裡去期待具有思辨能力的社會人?我們又怎麼期待這些人將來對於各種事物能夠理性分析?
學生的理由其實很簡單:「我們為什麼要髮禁?」這句話會發問的理由可能非常膚淺,就只是單純的為了好看而已。但是我們至今一切的權利就是源於這一個「為什麼」,頭髮的自主的權利當然也不例外。如果找得到理由「或許」可以限制這一個權利,但是理由正當充分嗎,又經得起驗證嗎?倘若只是具備低度相關那麼髮禁根本就是多餘的,畢竟有更多方式可以提升學生學習成效。我們的教育工作者總是認為去找其他方法提升學習成效太麻煩了,用管理學生的方式,髮禁、制服、體罰來管教學生最快、最省事、最方便。他們認為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頭髮、衣服—就可以讓學生至少看起來整齊畫,低成本高利潤,為什麼要廢止那麼好的方法?其實頭髮和衣服都不是小事,它們都是屬於人身自由的一部份。我們不想要別人侵犯我們的人身自由,卻不讓我們的學生身體自主?又,我們的頭髮憑什麼可以是衡量一個學生好壞的標準?這不顯得我們的判斷標準既形式化又可悲嗎?
二、威權體制下的服從—傲慢二元極端價值觀
1、有一部電影叫做【大紅燈籠高高掛】,這部電影述說的是女性的悲哀,在家從父、父死從子。但是沒有女性會主動反抗,而且維持這個傳統的通常不是男性,而是女性本身,像是那一個被壓榨最久的老太太往往是最堅持的維護者。
2、前幾天我看了一本書,是何春蕤教授的作品【好色女人】。這本書內容爭議非常大,她勸女人要勇敢追求性愛,大膽出軌,對於父權社會的挑戰無以復加。結果有趣的是男性沒有任何反應,就當作沒有這件事情一般(反正也撼動不了他們的地位)。但是與這個議題相關的女性卻大張旗鼓了,認為這本書「不道德、下流、污辱女性」。何春蕤教授說:「…大部分的女人大可以不要當一個好色女人,但是請不要對好色女人大為討伐,要記住好色女人是為我們開疆闢土的女人。」這句話說得很好,我贊成公娼,不代表我就要嫖公娼。現在女性大部分的權利,不論是在一百年前、五百年前、一千年前都是大逆不道、不守婦道的,在某些國家甚至被抓到就會當場被石頭砸死、被水淹死。
我們這個髮禁問題也一樣,大部分的學生也是愛理不理,有的說反正學校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的說我沒有時間參加也沒有興趣,對他們而言這些抗爭沒有什麼特別的異議,髮禁解除了不錯,不解禁也無所謂,習慣了。對他們來說這些勇於在教育部抗爭的學生是愚蠢的,他們不花時間補習、溫書,將來搞不好考不上比那些窩在家裡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的「乖學生」更好的學校。
這些病態的觀念造就了大部分人的價值觀,他們在學生時代不反抗的服從,出了社會就認為「沒有什麼東西管得了他了」。不尊重法治、侵犯他人權利、更不要說公德心了。功利價值觀賦予他們認為堅守這些東西都是笨蛋,都會是利益競爭的失敗者。最極端的壓迫總是產生最極端的價值觀,這些是可以預料的。那權利的爭取到底對一個爭取者有什麼好處?這些人總是被別人討伐厭惡,甚至遭到肅清。但是他們是勇敢的,他們爭取的權益不是個人的,是包括任何一個曾經、現在、未來被壓榨強制過的權利喪失者。這些人和伏爾泰、洛克、盧梭、孫文、羅倫威爾是為了相同的理想去奮鬥。
我想今天不敢為自己權利說話的學生,明天想見他們勢必會無法做一個為別人爭取權益的成人,他們頂多只會摸摸鼻子慶幸那一個權益被侵犯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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